“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你自信自己对药材的熟悉已经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为何会如此？”顾老笑道。
林凡紧锁着眉头，露出询问的神色。
顾老开口：“正因为你对药材太过熟悉，才会如此。我让你看过之后闭目，是为了让这些药材往你的心中去。说着有些玄奥，其实这就是一个从眼睛看转换成从心中去‘看’的一个过程，你且慢慢体会。”
“当你能由心中去‘看’的时候，你可以不用眼睛看，便能够准确的知道你面前的是哪种药材，更能知道药材的质量、年份等信息，甚至，你能够准确的把握住药材的作用。是准确的把握，而不是典籍上面所介绍的作用。”
“老夫所教你的东西，绝非单单识药这么简单，这需要你自己去悟，若你能悟，对你的未来影响将极为深远。老夫知道你听得云里雾里，但这，是老夫所教你最为宝贵的一种能力。”
这一刻，顾老目中带着俯瞰世间的傲气，他没有明说的是，这种能力叫做‘心眼’，比修士的神识更为可怕，当今天下，仅顾老一人修成。
林凡眉头紧锁，伫立在这里，陷入到了沉思之中，顾老不知何时，已是安静的离开。
今后的日子里，林凡除了在药桶内浸泡之外，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待在药园之中，他所露出的神色，思索居多。经常能看见林凡经过思索之后，找到几种草药摸摸、嗅嗅，而后闭目沉思，而后又换几种草药嗅嗅、摸摸……
林凡如此反复，在药园中领悟着，全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一年又一年，转眼间，林凡成为顾老的药童已是快到第五个年头。这一年，林凡十六岁，已成俊朗的青年，当初林凡小脸上的稚嫩在如今已经荡然无存。
在这几年里，顾老没有再指导林凡什么，几乎全都让林凡自己去折腾。而林凡这个‘药童’的称呼也是有些名不副实，试问，有哪个药童能够如林凡这般将偌大的药园当成自己的后花园的？
当然，林凡不是祸害，这些年全是他悉心照料着整个药园……
除夕将至，这一年跟往常一样，大雪覆盖着整个山谷，裹着银装的山谷看上去神圣靓丽。
林凡在自己的院落中堆了一个雪人，雪人朝着青山镇的方向，仿佛……寄托了林凡的思念。这是林凡来到山谷之后每一年唯一的孩童心性的表现。
这一日，林凡如往常那样，泡在药园之中，目露思索的神色。天气很冷，凌冽的风如刀锋般，将林凡披散的长发吹得仿若群魔乱舞，但林凡对此却是恍然未知。至于严寒……在药桶内浸泡了四五年的林凡，还真没有什么感觉。
此刻，林凡正摸着一株‘银川草’，感受着什么。突然的，林凡的耳中响起了顾老的声音，这是几年来顾老唯一一次在林凡待在药园中时叫他。
“去谷口，接人。”
顾老平静的声音只道出了五个字，但这五个字却让林凡怔了好久，半饷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接人？”
这四五年来，林凡与顾老可谓完全与世隔绝，突然听到顾老说有人要来山谷，林凡一时之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但林凡没有去质疑顾老的话，站了起来，朝着山谷外的方向走去。山谷很大，林凡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到谷口。
刚到谷口，两道身影便出现在林凡的视线之中，林凡打量着两人，以他的视力完全能够看清楚来人的模样。
这是两名女子，一大一小，皆是穿着碧绿的罗裙，看上去如同俩姐妹一般。小些的女子豆蔻年华，亭亭玉立，头发不长，只及肩，青春靓丽。值得一提的是，女子额头左上方戴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这为女子在青春靓丽中增添了几分可爱。
另外一名女子气质完全不同，第一眼瞧上去年龄仿佛三十，第二眼，却如双十年华。她一头长发垂顺及腰，浑身透露着一股温婉的感觉。
只是这名女子脸色苍白，有些病态，被另外一名少女搀扶着，两人的身上，发上，都有些许雪花落下融化之后的水迹，在风雪中，她们一步步走到林凡的近前。
“小兄弟，请问这里是鬼医老前辈的隐居之地么？”到了近前，被少女搀扶着的女子柔声开口，神态柔和，但话语却是十分虚弱。她旁边的少女焦急的瞧着她，眼中充满了担心。
在女子说话间，林凡发现她的脸庞隐隐有黑气浮现，其皮肤内更是有着如同经脉，更像是蚯蚓一般的黑色物体不时蠕动，看上去狰狞可怖。
“你中毒了？”林凡开口，皱着眉。
女子勉强一笑，苦涩的开口：“小兄弟好眼力，看来妾身没有找错地方。”
这时候，旁边戴着红色蝴蝶结的少女对着女子心疼的说道：“娘，您现在不宜多说话。”而后，少女转头狠狠的瞪了林凡一眼，道：“快带我们去找鬼医啊，废话个什么劲儿？”
“灵儿，不得无礼。”少女的娘皱眉呵斥。
少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没有说话，但瞧着林凡的神色中却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林凡苦笑，摸了摸鼻子，经过与两名女子的谈话这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两姐妹，而是……母女，这让林凡不禁多看了虚弱的妇女一眼，然后点头开口：“跟我来吧。”
风雪中，三人踩出了一行脚印，一直延伸到顾老的庐前。
林凡恢复成在顾老面前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敲门，对着顾老的房门就开始嚷嚷道：“顾老，客人接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俺去也！”
林凡想要开溜，去泡药园。
“臭小子，站住。”顾老黑着脸，打开了门，神色不善的瞧着林凡。
“额……”林凡停下了脚步，讪讪的笑着。
这一幕，让一旁妇女瞪大了眼睛，感觉眼前所见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妇女还从未听说过这世间有谁能在‘鬼医’面前如此轻浮。
戴着蝴蝶结的少女则不然，毕竟少女心性，灵动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娘亲口中的所谓前辈高人。
“晚辈拜见前辈。”不管林凡什么态度，但妇女却是不敢对老者有丝毫不恭，推开少女搀扶自己的手臂，就欲拜礼。
“不必了。”顾老瞥了妇女一眼，袖袍一挥，淡漠的说道。
而后，妇女面前竟像是突然多了一道风墙，使其怎么努力也无法弯下身子，这让妇女神色充满骇然。
“天蝎蛊，号称世间除施蛊之人外，无人能解，你二人来寻老夫作甚？”顾老背负着手，神情淡然，话语冷漠。
顾老的话说出后，戴着蝴蝶结的少女顿时惊慌失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就快滴落下来。一旁的林凡，双目一闪，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反观当事人，妇女并未因为顾老的话有任何惊慌，她不卑不亢的开口：“如果说这世间只有一人能解此毒，那么晚辈一定坚信，那个人就是鬼医前辈您。”
“哼，老夫说了不能解，便解不了。你二人，且回去吧。”顾老说着，瞥了林凡一眼，转身欲回到庐内。
顾老的动作让少女呜呜的哭了出来，这已是治好娘亲唯一的希望，如今连这唯一的希望都要破灭吗？
“你不是所谓的‘鬼医’么？为何连一个蛊毒都解不了？你怎么这么无能！”少女希望破灭，此刻不管不顾，冲着顾老，神态癫狂的吼叫着。
少女吼完，这里一下子寂静了起来，一旁的妇女不可置信的望着少女，神情呆滞。顾老的脚步顿了下来，回头望向了少女，眸子深邃。而林凡，却是神情恍惚，突然想到多年前‘济世堂’的那一幕。
曾几何时……或许那时的林凡跟现在的少女，心里都是一样充满了绝望吧！林凡的心中在此刻突然对少女有了一些怜惜，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缘故吧。
“咳咳，那啥……”林凡赶紧站在了少女与顾老之间，开口说道：“我在药园里面有些事情一个人弄不过来，就让这丫头去帮一下我的忙吧。”
说着，林凡不等顾老开口，拉着少女撒丫子狂奔，也不管少女是否挣扎，很快便消失在剩下的二人面前。
“哼。”
顾老一声冷哼，转身走进屋内，拂袖关了房门。只剩下妇女一人在风雪中，苦涩绝望的呆滞站立着。
……
“你放开我，放开我！”
“你这个地痞无赖流氓加三级，谁要帮你忙啊，快放开我！”
……
另一边，林凡拉着少女，像是揪着一只小鸟一般，少女一路呼天叫地，对林凡拳打脚踢，但林凡无动于衷，一直将少女拉到药园深处，这才放手。
少女一挣脱束缚，便欲朝着顾老庐前回奔，但却被身后的一道低沉的喝声叫停了脚步。
“你想害死你娘么？给我站住！”
林凡的话语充满了不可质疑之意，这让少女下意识的便顿住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