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睡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邦问。说出这句话时,他才意识到这句话很不具体,赶紧补充,“我是说,洋洋他们怎么样了?”
“哦,你是说这件事。”叶雁痕回过神来,“洋洋已经和他妈妈会合了,在警方的保护下仍然住在香格里拉饭店。据舅舅讲,警察已对孟中华和孟欣做了笔录,暂时放他们回家了。”
“那,苏锦帆和小马呢?”萧邦若有所思地问。
“锦帆暂时代理我的职务。”叶雁痕说,“这是爸爸的意思。爸爸并没有同意我完全辞职,只是说我需要休整一段,让锦帆出任代总裁;关于你说的小马,舅舅说他虽然也有嫌疑,但证据不
足,先放他出来,再进行监视。”
“王啸岩呢?”萧邦问。
“啸岩没有什么变动,不过他与孟欣的事,爸爸已经知道了,十分恼怒,好像已经打电话警告了他。”
“靳副局长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马上见到他。”萧邦似乎一下来了精神,对叶雁痕说,“请你马上联系他!”
叶雁痕看着十分严肃的萧邦,只得掏出手机,走出了房间。
当她准备拨通舅舅的电话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
是苏锦帆。
林海若举起红酒杯,含笑着又敬了靳峰一杯。
这是香格里拉饭店八层的餐厅。餐厅里除了林、靳二人,早已没了食客。
靳峰欠身举杯相迎,轻轻地撞了一下离林海若手中的高脚酒杯杯口大约半寸的地方,然后一饮而尽。
已是深夜。
但林海若看起来毫无倦意,脸色十分光艳,如同一个热恋中的美少女。
“靳局长,我和我家先生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林海若的声音,柔中带脆,胜过任何美妙的音乐,靳峰感觉耳朵里舒服得直痒痒。
“能为林女士和苏老船长做点事,是靳某的荣幸!”靳峰微微一笑,“况且,寻找洋洋是我们警方的分内之事。现在洋洋已经找到,我们就放心了,也请林女士不要担心,我们会派人送你们
母子安全回到青岛。”
“那倒不用了。”林海若含笑道,“洋洋的父亲来电话说,我们给大港警方添了不少麻烦,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能再耽误你们的公务。虽然,您是雁痕的舅舅,讲起来我们还是亲戚,但公
是公,私是私。您也知道,洋洋的父亲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是公私分明的。”
“可是,我怎么能够让你们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回青岛?”靳峰摊开了手,摆出一幅真诚的样子,“再说,市领导已特意嘱咐我,要加强安全方面的措施,我不能不执行命令。苏老船长是对
国家的航运事业有过特殊贡献的人,又是全国政协委员,享受点特殊待遇,也是应该的嘛!”
“是啊。”林海若并没有直接反驳他,“靳局长,正因为洋洋的父亲是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航海家,所以他才特别低调。他常常对我讲,不能搞特殊。如果每一位对国家建设有贡献的人都搞
特殊,那么这个国家就乱了嘛!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拂逆他的意思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靳峰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请问林女士,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起程?”靳峰小心地问。
“那要看萧邦先生的伤什么时候能够好一点。”林海若轻描淡写地说。
“您是说萧邦?”靳峰心里一动,这事怎么扯上萧邦了?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继续说,“萧先生目前住在大港市第一人民医院,已经安睡了一天多。医生说他受的虽然是枪伤,但庆幸的
是没有伤着要害,所以我估计三四天内可以行动……”
“实际上,萧先生在受伤后自己就已经行动了。”林海若出乎意料地打断了他,“萧先生不是常人,居然选择了孟欣小姐的家作为疗伤的地方,而且在那里配合你们找到了洋洋。靳局长,洋
洋虽然找到了,但警方似乎没有认定绑架洋洋的罪犯,萧先生遭受枪击的案子似乎也没有定论。靳局长,我可以先将绑架洋洋的事放一放,但萧先生是受我委托,在调查洋洋失踪一案的过程
中受的伤,我们苏家不能对有恩于我们的人坐视不管。靳局长,您认为是谁伤害了萧先生呢?”
靳峰感到一阵冷风从心里刮过:这个林海若,果然是心机深沉之人!
但靳峰老于江湖,岂能被林海若难倒?他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林女士,目前这起案子正在调查取证当中,还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您也知道,我国目前正在进行一系列的改革,特
别是在司法程序上更民主了。因此,我们办案人员,可以说是戴着镣铐跳舞:一方面要将犯罪分子尽快抓捕归案,另一方面也要保障公民的合法权益。因此,我们调查任何一起案子,都是格
外小心的,如果在证据不确凿的情况下随便定性,就有悖于法律的精神。对于萧先生遭到枪击的案子,目前还在怀疑阶段。而且,被怀疑的对象,不止一个人,并且似乎跟你们苏氏家族有些
关联,所以我们更要慎重从事,免得冤枉了好人。林女士,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我们得按法律程序办事,希望您能理解。”
靳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林海若如果再逼问下去,就显得太无理了。于是,她又举起杯子,浅笑道:“或许,是我着急了吧。好吧,靳局长是闻名港城的名探,自然心中有数,我就不便多问
了,我相信您!我看这样吧,请您转告萧先生,就说我们家苏老船长很想见他一面,一则感谢他此次不惜性命的帮助,二来也正好保护我们母子回青岛。这样,您也就不必担心我们母子的安
全了。至于刚才我讲的那些,纯属个人看法,一切由靳局长做主。”
搞了半天,原来就是想让萧邦到青岛去见老爷子!靳峰心里透亮了。他站了起来,对林海若说:“林女士,请放心,这几天你们在大港的安全完全有保障,我已派了便衣保护你们。时间不早
了,您也该好好休息了。我还要去医院看看萧先生。”
林海若将他送到电梯口,微笑着挥手告别。
靳峰进了电梯。当电梯门快要关闭时,他猛然转过身来,透过那条越来越小的细缝向外看去。
他看见林海若那张一直微笑着的脸,突然变得冰冷,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
饶是靳峰久历江湖,心脏也不禁抽搐了一下。
“怎么是你?”叶雁痕看着苏锦帆,忍不住问。
“嫂子感到奇怪?”苏锦帆站了起来,“我想来看看萧邦,不行吗?”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叶雁痕说,“不过,萧邦现在刚睡着,我们就在外面聊一会儿吧。”叶雁痕心里泛酸。她不想让苏锦帆见到萧邦。
苏锦帆微微一笑:“好吧,嫂子。想不到堂堂总裁,居然当起了护理人员,真是不可思议啊。”
“锦帆,你取笑了。”叶雁痕正色说,“现在你才是总裁,我已经辞职了。”
“都是你向爸爸乱讲,说我能干,害得我压力很大。”今夜的苏锦帆容光焕发,同叶雁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拉了一把叶雁痕,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开过会了,就说我们的叶总要
休假,由我暂时代理几天。呵呵,嫂子啊,你随时回来,位子还是你的。”
叶雁痕正要说话,这时,走廊里一个戴眼镜的护士推着护理车过来了。她看了一眼门牌号,就推车往里面拐。
“干什么?”叶雁痕站起来拦住了她。
“这是312病房吗?”护士问。
“对啊。”叶雁痕说,“这么晚了,还要吃药吗?”
“该换注射液了。”由于戴着厚厚的口罩,护士说话有些含混不清。她没再理会叶雁痕,径直推车进门,反手将门关上了。
叶雁痕这才想起萧邦的那瓶注射液已经快完了,于是没再理会,回头同苏锦帆说话。
“萧邦的伤怎么样?”苏锦帆问。
叶雁痕突然想起萧邦问起关于船舵的事,她扭头看着苏锦帆,低声说:“锦帆,靳局长和萧邦在我家的爆炸现场发现了你拿走的那个船舵。我打过电话给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嫂子,你不会认为是我找人要害死你吧?”苏锦帆一脸无辜,“再蠢的人,也不会这么干呀!”
“你看你!”叶雁痕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我不相信谁,还不相信妹妹你呀?我是说,有人故意在现场留下那个船舵,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不通啊。”苏锦帆沉思了一下,皱起了眉头,“看来,我家里也不安全,恐怕是早就有人潜入我房间将船舵拿走了。唉呀,这事真可怕!”苏锦帆裹了一下大衣,似乎战栗了一下。
叶雁痕正想安慰她,突然,身后的病房里传来了响动,似乎是瓶子碎了的声音,接着是萧邦的一声大吼:“抓住她!”
叶雁痕和苏锦帆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那名护士已夺门而出。
还是苏锦帆反应快,伸手去抓那护士,但那护士像泥鳅一样一个滑步,闪开了,掉头向左边的走廊跑去。
叶雁痕意识到出了问题,一把推开前面的苏锦帆,拔腿向那名护士追去。可那护士已如疾风般冲向楼梯,“噔噔噔”一阵脚步声,已不见了人影。
叶雁痕惦记着萧邦,赶忙返身进了房间。只见萧邦坐在床沿,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支架上的吊瓶已被取下,地板上摔碎了一个瓶子,药液流了一地。那个护理车,已被打翻,那些医疗器具,
滚得到处都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叶雁痕惊恐地看着萧邦。
“她想杀了我!”萧邦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