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资源是已然存在的,或有山,或有水,或有草原,或有沙漠。且有固定的存量,如有多少森林、多少矿藏。而文化生态资源的情况则比较复杂,作为传承性文化资源也是已然存在的,各地有各地的独特性。但是,文化资源有一个特点,是可以通过人的创造而生成的。这种创生性,可以使得文化资源“无中生有”。甚至可以说,一切文化创造,都可以是文化资源。
文化生态资源的创生性为我们解决资源难题提供了出路。在这个意义上,自然资源可能有“缺乏”、“枯竭”的制约瓶颈,相对来说,文化生态资源由于有了创生性的特点,则可以突破这个瓶颈。例如,从自然文化资源的角度,深圳的旅游文化生态资源相当贫乏,既没有悠久的历史,也缺少名山胜水。但是,深圳人却创造了旅游文化的奇迹,他们先是独创了锦绣中华、世界之窗等人造景观,建造了香蜜湖度假村等休闲娱乐场,打出了改革开放尖兵和毗邻香港的金字招牌,一举成为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近年来,深圳又发挥岭南文化、移民文化的特色,明确“大旅游”的概念,即增加旅游的文化含量,提高旅游的效益,使“精彩深圳,欢乐之都”的城市形象推介到世界各地。据报载,从1997年至今,深圳每年旅游总收入和旅游外汇收入居全国主要旅游城市前四位,接待过夜海外游客人连续多年居全国主要旅游城市前两位。2004年,深圳市共接待境内外游客5444万人次,旅游总收入为380亿元,超过全国的1/16,其中外汇收入17.87亿美元,超过全国的1/12,旅游总体实力全国领先。这就充分说明,对于文化生态来说,有资源可以很好地继承、利用和改进,没有的可以通过创新由无变有,由少变多,从而使文化生态的资源态势由弱变强。
5.共享性
这是文化生态资源与自然资源相比最大的和最有价值的一个特点。
(1)文化生态资源的拥有者可以与他人共同享用文化资源。与自然资源一样,文化资源也存在产权归属。所不同的是,文化资源的产权拥有者并不一定对这一资源完全独占独享。譬如,珠三角文化无疑属于珠三角人所有,但我们却不能把它封闭起来,其他地区的人同样可以学习它、借鉴它,甚至让它为自己的经济、政治、文化发展服务。珠三角文化本身,也是与港澳文化实现共享、与中原文化甚至西方文化实现共享才得以形成的。再扩大一点范围来说,正如人们所说的,一种文化既是民族的,也是世界的。优秀的文化资源,任何人、任何组织也无法实现对它的独占独有。当今世界文化交流十分频繁,文化的冲突虽然愈演愈烈,但总的历史趋势是走向谅解和逐步的融合,这是文化的共享性在发挥着重要作用。
(2)文化生态资源的拥有者不因他人享用而失去这一资源。自然资源的所有权往往是排他的,使用起来也有消耗的问题,有些自然资源若过量使用还可能永远灭绝。文化资源的使用则不然。我买了一部小说,我可以读,别人也可以借去阅读。我有一个想法,与别人交流,并不因为我把想法告诉了别人而失去这个想法。这也为文化合作提供了依据,如广东浙江两省卫视强强联合,联手打造财富节目,定期举办“珠三角与长三角财富论坛”,建立资源共享机制。当然,他人共享后的文化资源在价值上会有变化,但文化资源所有者对这一资源的占有是不会失去的。
(3)文化生态资源使用的人越多一般来说就越有价值。从“物以稀为贵”的原理来分析,文化资源所有者所占有的文化资源被他人使用后,很可能因失去独特性而丧失一部分价值,例如一种专利转让给了他人,甚至转让给多人,他自身对专利价值的拥有就要大大减低。但是,文化资源还有一种独特性,那就是使用的人越多,知名度越高,其价值就越大。也就是说,一种对人类有用的文化资源,它可以永久地被使用,不会因为使用它的对象多少和频率的高低而枯竭、灭绝。有时甚至使用频率越高,还可能促使这种文化资源量的增长,同时在普及、使用的过程产生新的文化特质。珠三角文化作为优秀的文化资源,也是被一代代人重复使用,甚至不断地实现“文化北伐”,显示其价值和生命力,赢得全国人民甚至全世界人民的瞩目和称赞。
6.增值性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作为自然资源,无论怎样充分利用,一定量的资源的能量是有限的,它自身是难以递增的,相反是递减的。文化生态资源则不一样,文化是一代一代人积累起来的,其效能往往是递增的。上面所说的共享性,其实就是增效性的一种表现。文化生态资源的增效性就像信息的传播那样具有叠加的效应,有些理论、有些技术,甚至会引发一场社会革命或科技革命。
认识文化生态资源的特性,是我们研究文化生态,发挥文化资源和文化生态作用的前提。
(四)文化生态资源优势
文化虽然不能分优劣,但文化可以有优势。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地区,文化生态资源的丰厚程度是不平衡的。换句话说,每个地方与其他地方比较,都会有相对的文化优势和劣势。研究文化生态资源,就是要客观分析文化优势和劣势,以发扬优势,避免劣势,这是制定区域文化发展战略、进行文化合理规划布局的出发点,也是文化发展的方向。
自然资源优势是指某一地区与其他地区比较,一种或多种资源在该地区具有质和量上的优势,如储量大,密集度高,具备规模开发的条件等。文化生态资源优势也是相比较而言的,只是其质与量的比较更为复杂些。一般地说,文化生态资源优势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积淀深厚
如果自然资源丰富,人均自然资源占有率高,该地区的社会经济生活就有较好的基础条件,同样,如果一个地区的文化积淀深厚,在一般的情况下,说明这个地区的人们受更多的文化熏陶,继承了更多的文化传统,有较好的文化素质,也有可能具备较多的转化为文化经济、文化产业的资源。
从文化积淀来说,其深厚程度往往是相对的,因此,优势与劣势也是相对的。有的地区优势是明显的,它容易被人们所认识和发挥,如在北京、在中原、在西北西南,甚至于在整个长江以北,相对于广东的珠三角,传统的正统文化积淀深厚。但并不一定所有的文化形式都有优长,可能在某个方面、某个阶段,珠三角文化也可以称为积淀深厚。
以珠三角为中心的岭南文化是具有悠久历史的地域文化,正如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张德江在“广东文化大省建设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说的:“广东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底蕴深厚。广东是岭南文化的发源地。早在十三万年以前,就有‘马坝人’在广东境内活动。从西汉起,广东就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开创了中国对外开放的先河。进入近代,广东走在中国社会变革的前列,成为中国近现代革命的策源地之一。20世纪80年代以来,广东更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综合试验区而举世瞩目。广东改革开放的奇迹性成就,充分证明了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科学真理性,展示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光明前景,极大地鼓舞了全党和全国人民,增强了民族自信心和凝聚力。这是广东改革开放成就的重大文化价值,是广东为全国做出的比物质贡献更有深刻意义和深远影响的重大贡献j总之,岭南文化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中华文化的繁荣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这是我们今天建设文化大省的宝贵资源,是我们得天独厚的条件。”
2.特色鲜明
有些地区自然资源在总体上是不丰富的,但可以有某项资源十分丰富,或独一无二,具有特色资源。资源优势往往是指在国际国内大市场中独有的、稀缺的,且投资周期短、回报率高,价格有相当竞争力的资源的丰富性。当然,特色资源优势也是相对的,因此,无论是对待自然资源还是文化生态资源,我们都要注重寻找资源的特色。
珠江三角洲文化是具有鲜明特色的文化。例如,珠三角人善于变通,啸父在《精崽:变通及其文化底蕴》一文中,把善于变通的文化称为“精崽文化”,并认为这一文化现象是广东独有的。他写道:“在广东人看来,变通是渗透于所有社会实践和生活实践中的一种文化精神。所以他们认为‘凡事都可变通’,另一种说法是‘做事都有变通的余地’。广东人大事小事都喜欢琢磨如何变通。水哪里没有?花力气在质量、特色、包装、策划和销售上变一变,珠江水就汹涌北上。从来卖鱼都整条卖,开放初期广东商贩却将鱼分成鱼肉、鱼尾、鱼头、鱼骨、鱼腩、鱼肚卖,后来竞分出鱼鳃、鱼皮,甚至鱼舌头集纳起来也做成大生意,一切依顾客的需要来变通。‘AA制’消费,合租办公室在过去没人敢想。婚纱的变通更是新奇。结婚穿婚纱当时挺风光,但花费大,用完难处理。广州一公司的50多名青年女工各出50元合买一套婚纱,谁大喜谁穿。这些似乎都上不得台面,但如吉尼斯世界大全,也由小事集成。可知广东这‘富’之一字,说难,那真艰难得很,说不难也行,就在乎你懂不懂变通。”“‘变一变,路路通’是一个影响广泛的实践案例。20世纪80年代,广东人要外省司机‘留下买路钱’,一时‘民愤极大,、全国哗然,一些人当成天方夜谭。因为计划经济下都是政府修公路,走路不用钱,那才是天经地义。‘收买路钱’让人想起绿林响马,更印证了小广东贪财如命。广东在骂声中一跃而成全国公路大省,以前要跑一天的路程,现在三几小时就到。有司机开始服了,回过头骂自己的地方官呆板。后来全国纷纷仿效,路才通了。”在这里,珠三角文化中善于变通的特色活灵活现地展示了出来,这一特色在文化上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啸父认为从中可以看出,为什么广东可以开改革开放之先,领跑中国现代化,在短时期里就变成“富得流油”,使岭南文化成为中华强势文化之一,与京都文化、海派文化成三足鼎立之势。可见,特色鲜明是文化资源优势的重要方面。
3.水平先进
无论是文化积淀深厚还是具有文化特色,都与文化的水平先进有关。一般地来说,如果水平不先进或不是曾经先进,要成为积淀深厚和特色鲜明是不可能的。可是,也应当注意,一些积淀深厚的文化到后来却衰退了,有的成为落后文化。成为历史前进的包袱。保持文化的先进性,是保持文化优势的题中应有之意。
珠江三角洲文化是水平先进的文化。我在《珠三角文化对广东先进文化建设的带动作用》一文中,指出珠三角文化的原生态是广东先进文化建设的基础,珠三角文化的今生态是广东先进文化的代表,文章着重分析了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后形成的今生态的珠三角文化的先进性表现在三个方面。
(1)它是邓小平理论及其形成的重要文化因素和实践基础。珠江三角洲改革开放的理论和实践,起到了“先行者”和“试验场”的作用,珠三角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为邓小平理论的正确性提供了实践的证明。无论从深圳、珠海特区的设立,还是南巡讲话,无论是邓小平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还是社会主义本质论和“三个有利于”的思想的形成或提出,都反映了邓小平关注着以深圳、珠海为代表的珠江三角洲的发展,把珠三角作为全国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区,使之成为全国的样板之一,并将珠三角改革开放的经验,上升为理论,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才有了正确的指导思想。
(2)它是先进生产力的发展和变革的产物。无论是从1979—1988年“珠江三角洲模式”的形成,还是从邓小平南巡讲话至今深化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建立社会主义混合经济、初步实现现代化,珠三角都“先行一步”,走在全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前列,是全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20世纪80年代,珠三角人创造了闻名全国并为全世界瞩目的提倡“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深圳速度”,创造了“五个轮子一起转”的南海模式、“以乡镇集体所有制企业为主”的顺德模式、以发展“三来一补”为突破口的东莞模式,还有中山模式、万丰模式等。这些都是先进生产力的产物,代表了中国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1993年以来,全国又在顺德等地进行“转制”的试点,珠三角人敢为人先,开始吃“转制”的螃蟹,实行“抓大放小”和“股份制”,将过去的“以集体经济为主”变革为“以混合经济为主”。这又是珠三角人顺应生产力发展所做出的选择,其结果是极大地巩固和壮大了社会主义经济基础,为珠三角率先初步实现现代化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保证,体现了先进文化对生产力的反作用向良性的、有利的方向发展的巨大力量。珠江三角洲的今生态的文化代表了中国先进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是毋庸置疑的。
(3)它是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外国文化积极成果的有机融合。珠三角文化是几千年来珠三角人文化创造、积累的产物,是近代以来中西文化碰撞的产物,是20多年来经济、文化改革开放的产物。这一文化形态的来源和结构不是单一的,而是多元文化的复合重组,从而产生新的文化系统形态。珠三角新的文化形态是由岭南文化、外省文化(特别是中原文化)、港澳文化、西方文化四因素建构起来的。珠三角文化的今生态,鲜明地反映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影响,体现出珠三角人对岭南文化精华的继承和弘扬。例如,中共广东省委宣传部组织编著的《新三字经》等,就是成功地以“旧瓶装新酒”的方式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儒家伦理精华与时代精神熔为一炉的精品力作和典型代表。深圳市宝安区沙井镇茔岗村建起了长500米的长廊,梁柱上描绘着宣传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诗画。对于外国文化的积极成果,特别是西方的先进的科技文化和管理,以及企业文化、城市文化和生活文化等,珠三角人都是博采众长,融会贯通,为我所用。而珠三角文化中鲜明的港澳文化影响的特色,也使得珠三角文化在吸纳港澳文化的同时,把西方文化的积极成果融入自身的文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