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煌剑继续道,“此剑诀你每日都要好生修习,但切不可在人前修炼,只在夜深无人之时进行!你没有人教导,又受资质所限,恐怕很难理解法诀奥妙!但默读时日多了,自会有些许体悟。”
燕煌剑顿了一下继续道,“若你修道有成,能发扬我诛妖一脉往日威风自然是最好。但若真受资质所限,无法体会此剑诀分毫。那么,将这剑诀烂在心里,也不能对任何外人说。”
他看着林成问,“你做得到么?”
林成愕然片刻,随即小脸狠狠的点了几下,“放心,我死也会把这剑诀练好的!”
燕煌剑心中一震,见他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坚忍。漫天细风如针毡吹来,憔悴了小小脸庞。
“好,好!你要记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诛妖一脉传人。我燕煌剑当初犯师门大忌,被师尊逐出师门,但我丝毫不悔。那是我燕煌剑的业劫,命中注定,不可躲避!但在名义上我已并非诛妖一脉之人,所以今日就代师尊收徒。我教你道法,你却只能叫我师兄。你可知道?”
林成犹豫了一下,微微有些疑惑,可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燕煌剑微微一笑,再不多说,开始传授那一套口诀!
这口诀实在不短足足有千字,又艰涩异常。林成用了四五个钟头,方才记住!
燕煌剑待他完全背熟,脸色微微轻松了分,拍了拍林成的额头道:“我诛妖一脉有训,遇妖则诛,见魔必斩!但你修行尚早,只要记住这祖训即可!日后修为高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一双耳朵竟凭风自动,随即一双眼睛放出淡光,蓦然转身……
却看见百米之外,那长达数百丈的蜈蚣尸体上,有一条前腿竟有节律的豁然跳动,不断撕扯起与身体连接的那部分血肉,似乎意欲脱离整个身体!紧接着没过多久,又有一条腿微微颤动,似乎也在跳动着撕扯血肉。
燕煌剑脸色大变,低声道,“不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千尾蜈蚣虽然身死,但足节太多,每一足节亦有万年修行,脱离本体便可单独成命!说他身死,也可说他未死!此乃脱身换命之术。”
林成也睁大眼睛朝燕煌剑所看方向看去,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燕煌剑站起身来,却已是摇摇欲坠,此时他心口已完全漆黑,脸色更加苍白。他嘴角嘿嘿一笑,道,“此妖要活命,却是妄想!”
他不再多言,口中吐出一口精血于手心,血液却已成漆黑之色。燕煌剑看着血液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右手一招,那把插在不远处的长剑顿时放射出淡青色光芒,一声轻吟,豁然飞起环绕于他周身。
“你叫林成罢,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诛妖一脉之人是如何诛妖的!”
他眼中放射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整个人颓势倒也减了几分。口中喃道,“我修为虽已被侵蚀尽,但心中有诛妖之火,妖孽不死,此火不灭。”
逆鳞剑似有所感,一声悲鸣,载于他脚下,带着他豁然飞起于高空之中,随即猛然插下,不偏不倚直接扎在那千尾蜈蚣尸身头部上!
“噗嗤!”一声巨响。
剑没深处。
巨大的蜈蚣头部上,燕煌剑豁然盘坐,身前插着长剑逆鳞!
一股带着毁灭的气息从他身体中缓缓散出,林成只遥遥的看到一股赤红火焰从燕煌剑头顶冒出,随即迅速燃遍全身,包括整个逆鳞剑!
而千尾蜈蚣头部,沾上此火也立刻燃烧。
那几个足节挣扎的更加厉害,却始终被结实的皮骨连住,一时撕扯不开。没多久,火焰燃烧到足节之上,轰一声,整个千尾蜈蚣数百长长身体竟完全被红色火焰包围,噼里啪啦的响声和阵阵焦臭,四散开来!
林成呆呆的看着一切,方才还教导自己道法的燕煌剑却转眼就被火焰包围,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宛如自己认为最能依靠的人,却突然消失!
那么他,这个孤独到深处的人,以后还能依靠谁?
“林成。”未待他多想!一声浑厚呐喊从火焰中传来!
“今后你就是我诛妖一脉唯一传人。”
“诛妖一脉以诛杀祸世妖孽为己任,除诛心剑法之外,你身为唯一传人还需记住“道家九字真言”,此真言艰深异常,以你资质恐极难领会!但来日方长或许你有其它造化!我有一奇门飞甲乃异门神兵,一旦激活可隐匿一处,亦可瞬移千里。但仅有三次威能,三次之后需要重新祭练方才可使用。非到生死关头切莫随意使用!只是可惜,我诛妖一脉奇宝失散过多,我有了逆鳞剑后宝物收集的少,委屈你了!”
燕煌剑语速极快,似知道时间不多,欲将所有事都一并说出!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极快的飞影从火光中闪出,几乎瞬息时间没入林成体内,不见踪迹。
“你,可能叫我一声师兄!”百米之处,火焰之中,传来一声渴望的喊声!
林成呆在原地愣了一下,显然还未搞清那白色影子是什么东西!可很快他便看向火光,用尽所有力气,两手放在嘴边朝大声喊道,“师兄……”
“哈哈哈!”
火焰中传来一声豪放笑声,“我诛妖一脉传承有望,我还有何求?林成答应师兄一件事!”
林成点头。
火焰的噼啪声中却是沉默片刻,终于喃喃道,“林成,如果有机会把我骨灰带到西凤山上,那里山脚下有一棵巨大的桑葚树,树下有一个墓碑。把我骨灰撒在墓碑前!”
林成呆滞了片刻,随即小脸又是一阵狠狠的点头,“是,师兄!”
火焰中,燕煌剑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晴儿,我有师弟为我收尸,又夫复何求?……我说过会去找你!”
“就算死了,我也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师尊说你是妖,我嘴里说不知道,心中却是明了的……你若非妖,又怎会让我如此迷恋!”
“但那又如何,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不是么?”
“只是,只是我若见你,你可能认出如今的我么……”
明镜前,小轩窗,而今已是鬓如霜!
痴情倦,寻情苦,谁尝此倦谁知苦?
苦!苦!苦!
赤红火焰如烈日骄阳,将整个黑幕照的如同白昼!那跳动的火焰却和人的心一般,一动,一动!
林成就在这不远处,呆呆的看着那巨大的千尾蜈蚣尸体如小山一般,连同燕煌剑在山中剧烈燃烧。许久,火焰越来越小,终于重归沉寂!
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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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很早以前,这世界本就是漆黑一片的。
那么,生活在这黑暗地方中的人,岂不是很是寂寞么!
那漆黑世界中的人是不是也同你我一般,在最孤独的时刻,只能抚摸着自己的心,暗自伤怀呢!
林成呆呆的身子微微动了下,喉咙不知何时变得很干涩,他本能的驱使脚步慢慢朝燕煌剑燃烧的地方走去!
这火焰燃烧的极为诡异,周围树木丝毫看不见被烧的焦臭的痕迹。但在一处山丘边,却有一堆巨大的黑色灰烬堆在地面上!
灰烬之旁却是一堆白色的骨架,头骨直视前方,始终保持着盘坐于地的姿势!
林成咽了口唾沫,慢慢伸出手轻轻摸了下这骨架,顿时如一阵风吹过一般,整个骨架散落成灰!
林成惊了片刻,低头看着满地白灰。他突然脱下身上衣服横铺在地面上,伸出手将骨灰一下下捧在衣服上。他捧的极为仔细,生怕漏掉了一分灰烬,又生怕多拿了一分……
他对燕煌剑的感觉极为奇特,他一日内被燕煌剑救过两次,又看到诸般神奇斗法,顿觉得整个世界观念都已被颠覆。
他虽然年纪尚小,但也知道师徒之尊,自己既然称他为师兄,自然要帮他完成临死的心愿的!
一阵寒风吹来,落了数片黄叶!这山野之地,遍地荒草落叶,要将洒落地面的骨灰挑洒干净谈何容易?
许久,林成方才慢慢起身,将衣服仔仔细细的打包成包裹,把燕煌剑的骨灰抱在胸前,才缓缓地吐了口气!
“你救我两次,我当然也会报恩。燕煌剑师兄,我会把你送到西凤山那里的!”林成小脸露出坚毅,对着打包的骨灰兀自念了一句!
“咦?”回头间,林成轻咦一声,却见到那堆巨大灰烬之内(恐怕是千尾蜈蚣烧成的骨灰),杂草堆中,有一个方形印块,不知是什么材质雕成,淡黄色,巴掌大小,上边有些奇特的八卦图案。
燕煌剑一生诛妖威名赫赫,其事迹在山野之间多有流传!有山野村诗赞曰:
朝修天道暮诛妖
背刺青龙胆气啸
四海群山藏履迹
一声惊云碧天高注【1】
注解【1】语出《古史。奇侠篇》,上古有奇侠,朝修道,暮捉妖;道法高深,深山妖魔惊恐,惧出。
又注《古史》,上古奇人古丰所做,收集神话时代起各类奇闻,多遗失。至今存2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