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颐和支行临街紧邻长途客运站的地方新建起了一幢七层的高楼，行里将底下的两层租了下来，一楼是对外营业的窗口，二楼作为信贷和各科室办公的地方。存款科的老谭升为支行副行长，接替他的是分行派来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干部任爱华。行里还准备在颐和路储蓄所试点柜员制，即银行柜员对外办理业务里记帐、复核一个人全包了，俗称“一手清”。这些信息都是文亮上班时从赵波那里听来的，他一向对行里的人事升迁、八卦新闻不太感兴趣。他觉得只要干好手头的工作，每天帐平表对，钱帐相符，不出差错。下了班跟朋友们看看电影、录像，玩玩游戏，打打台球，日子还是很好混的。
不过，这一回却与他有关系了。晚上，行里招集储蓄所人员开会。早几天就传闻说这回储蓄人员要来一次大的调动，今天晚上就要宣布。这是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因此大家早早就来到支行。会议就在新楼的一楼的营业大厅里召开，大家围成一个圈子散座在四周，任科长坐在中间的一张桌子旁主持会议。徐文亮和赵波坐在一起，赵波忽然让他往那边看，问了一句：“那是谁？”文亮看对面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白衬衣，剪齐耳短发的漂亮女孩。他没有见过，说：“不认识，应该是新来的。”
赵波立刻小声向身后的人去打听，一会儿对文亮说：“是新来的，叫赵悦悦，。”文亮又看了一眼那女孩，果然是又年青又漂亮。这时候，任科长的讲话进入到关键之处，开始宣读人员调动的名单。文亮听到自己被调到颐和路所，赵波被调到了存款科，张玲和文秀都没动，那个叫赵悦悦的分到了农机所。颐和路所的所长换成了叶玉华，所员他听见了有吴卉的名字。还有两个也没记住。
任科长一看就是那种泼辣、干练的角色，她最后强调：“这回的变动是科里、行里的决定，任何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明天全部到岗。如果有不到岗的，就算是待岗处理。如果你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你也要先到岗再说。”说完就宣布散会。
大厅里立时就像是开了锅的沸水，叽叽喳喳叫成一团。这回的变动的确很大，农机所两进两出，别的所也差不多。所员找所长，所长找所员。文亮也没料到会动自己，他找到叶玉华，想问一下明天上什么班。叶玉华正拉着原所长田师傅说个没完，田师傅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看来对这次的安排不太满意，因为她是安排去了事后监督。田师傅发了几句牢骚，走了，叶玉华让文亮明天来上早班。
回家的路上，文亮绕道从农机所门前走过，他在心里向农机所道别：“别了农机所，不觉间四年的青春留在了这里！”
他其实挺不想去那个行里第一大所的，一来听说那边太忙，听说储户搞不好就跑到领导办公室投诉;二来，老爸徐长江就在二楼办公，他觉得挺别扭的。可是，有什么办法，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别人把你往哪里摆你就要去哪里。
文亮第一天到颐和路所上班就吃了个“下马威”。早上七点半钟到岗，把柜台内外卫生一打扫，这时候运钞车也来了，接了款箱，抓紧时间把库存现金清点一遍。这边一楼、二楼全是半个月前刚搬过来，柜台内外全都装修一新。一楼三分之二的地盘给了对公的会计、出纳柜，储蓄所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并且单独开了一个门，门旁边还装了一台自助取款机。一人高的柜台，柜台上竖着手臂粗的金属栏杆，柜台内用玻璃架子隔成四个小空间，柜员就在这里操作。四个柜台只中间两个摆着两台电脑。另两个柜台空着，吴卉在靠外的柜台，文亮在靠里的那个柜台。
所长叶玉华就在旁边的一张桌子旁负责整理帐务，这边的所长是不坐柜的。文亮跟叶玉华说自己不会使电脑，因为自己一直在手工所呆着。叶玉华走过来告诉文亮怎样开机，怎样操作，又帮他设置了操作号。这时候谭行长下来取钱，文亮又跟他说自己不会用电脑，谭行长问：“你拼音怎么样？”文亮说：“拼音当然没问题了。”谭行长笑着说：“那就没问题。”文亮听得一头雾水，不得要领，在叶玉华的指导下，帮谭行长办理了取款业务。
八点一到，来办理业务的顾客多起来，叶玉华又指点文亮办了两笔业务，让他按操作提示弄，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文亮一会儿打印机卡着了，一会儿又找不着界面了，的确是有点手忙脚乱，实在不会，就叫前面的吴卉过来指点一下。窗口边围了不少的人，一位老先生等的不耐烦，说：“小伙子，你搞快一点，捉虱呢，人家前面两笔都搞完了，你一笔都没搞出来。”文亮没做声，心想：“赶鸭子上架，就这速度。”
好在文亮毕竟在储蓄所滚了这么多年，用电脑操作与手工记帐本质上是相通的。而且更方便快捷。十几笔业务办过之后，他心里有数了，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没底了。“一手清”的好处是减少了办理业务的环节，熟练之后，可节省一半时间，当然对柜员要求也高了，等于是少了一道保险，时时刻刻要注意力集中，一旦出错，顾客若不提醒，就错出去了。虽说头顶都有监控，但不出错是最好。
一上午忙得头也没抬，水也没喝。以前文亮在农机所一上午也就四五十笔业务，而且是两个人办的，这边一上午就是一百多笔，是一个人办的。中午十二点钟唐英来接他的班时，文亮说：“救命的来了，总算是下来了。”抱着自己做的业务到一边清理去了。唐英问：“怎么样，上午还忙吧。”文亮说：“比我们农机所忙一倍，我太怀念农机所了！”
吴卉跟来接班的冯晓芸交接完说：“小徐不错，头一天能应付下来就不错了，我刚来时也是手忙脚乱的。”她已经把自己的帐都札好，交接完就下班了，再来接班就到明天中午十二点。文亮又多花了二十分钟，把自己上午办的业务分门别类的札好，刚要回家，大厅那边有人叫他接电话。
文亮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文秀打过来的，说保险柜打不开了，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一下。文亮原来所里的张玲和文秀都是不爱操心的，保险柜每次都是文亮和赵波开关，这回两人全调走了，难怪她们抓瞎。
文亮绕道去到农机所，美女赵悦悦给他开的门。文秀挺着个大肚子说：“真没有想到，一下子把你和赵波全调走了。”文亮说：“我也没想到了，早上在颐和路上班把我忙的跳脚。”说着，蹲到保险柜边打开保险柜。文秀说：“悦悦，你跟小徐学学怎么开保险柜。我身子不方便，不好蹲下去。”文亮将密码写在一张纸上，让赵悦悦试着开关几次，这才站了起来。
文秀问文亮吃饭了没有，文亮说：“刚下班，正要回家。”他问文秀几时生孩子，文秀笑着说：“快了，快了。”文亮告辞回家，出门时他想：“这女孩不当名星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