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随意扫视着手上档案，皱了皱眉，说：“乌奇斗？奇斗偶斗什么的，不就是几斗米的意思么？一听这烂俗的名字就知道是贱民！”
“院长，你注意言辞，帝国子民没有贱民！乌奇斗虽然出身贫寒，但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
院长脸上忽然浮出夸张的讥讽笑容，道：“嗬，档案里犯罪记录真是惊人，单独挑出来整理成册，比一本字典还厚了，这种渣滓败类真的是你眼中的人才？”
坐在对面的梁末一本正经地说：“青少年精力过剩，又无所事事，打打架发泄一下，也很正常！正因如此，我们学院应该正确引导他将热情用在为帝国奋勇杀敌上，抛头颅，洒热血！”
院长抬眼斜睨着他，笑了起来，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么维护他，难道说他是你私生子？”
“院长似乎对学院里的几位女教员也格外关心照顾，常趁没人的时候，抱在腿上，难道说她们是您的私生女？院长夫人知道么？”
老院长笑容一窒，脸色瞬间黑得跟锅底一样，二人目光一对，有如刀剑利刃来往，有种寒意渗人的危险气息。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让二人齐齐皱了皱眉，他们都是修为精湛的高手，居然直到对方站在门口，才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还没等老院长开口应门，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女人径自走了进来，居然是林青卓。
“两位下午好啊！”她的声音柔和悦耳，宛如夏日午后微风拂动的风铃。
梁末漫不经意的目光扫到她身上，全身顿时一震，脸上立刻现出无法掩饰的愕然，林青卓向他别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二人的反应自然逃不过老院长的眼睛，老人眉头一锁，脸有疑惑，问：“你们两个认识么？”
梁末转眼间恢复了正常，向林青卓点头致意，然后微微一笑：“是啊，以前在那位大人底下当过一段小兵，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院长点了点头，向林青卓望去，露出一个自以为最慈祥和蔼的笑容，说：“青卓，找我什么事？”
林青卓走到老院长身边，一屁股坐到了扶手上，臂弯勾在院长脖子上，大半浮凸有致的身体都挨到了老人身上，以近乎撒娇的口气，在他耳边吐息般轻柔说道：“张爷爷，我想在上行院当老师，你帮我安排一下嘛！”
美女投怀送抱，老人皱纹横生的脸上立刻笑成了一朵菊花，嘴上还是说道：“你不是来游玩的么，怎么突然间会有当老师的念头？当老师可是一件严肃的事，可不能瞎胡闹！”
“人家是来游历，不是游玩！实习当一段老师，也是不错的经历呢！”
林青卓往他身上更凑一些，高耸饱满得几乎要裂衣而出的胸脯漫不经意地碰了碰老人的胳膊，那种让人窒息的柔软感觉，让老人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很是大方地说道：“历练这种事还是非常重要的！好吧，既然小青卓喜欢当老师，那就当吧！我帮你安排一下，你想教什么课都行！”
梁末眼角一抽，已经无语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美女一来，这老家伙立刻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林青卓的目光无意间扫到桌上那份档案，轻咦了一声：“奇斗也要入学么？”
梁末与老人几乎同时惊讶地问道：“你认识他？”
看到他们有些失态的反应，林青卓咯咯一笑，说：“哦，这家伙这阵子替我打工，当导游，带我在黑柳城逛逛！”
梁末脸色有异，而老人就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指指档案：“瞧瞧这档案里的犯罪记录，可真是劣迹斑斑，我都有点怀疑这家伙怎么还没被判死刑！”说到这里，老人别有深意地斜了一眼梁末，脸上浮现讥讽的嘲意：“这种三教九流的家伙认识的人，想必都不是上得了台面的！青卓啊，还是赶紧换一个导游，免得让他污了你的眼睛！要不要张爷爷现在帮你安排一个可靠的导游？”
林青卓笑而不答，向满身不自在的梁末望去，问：“奇斗也要入校么？”
梁末还没搭话，院长立刻面带不屑地说道：“这种人怎么可能进得了上行院，看在梁老师的面子上，我才答应让他进了上附院！”
“上附院？”林青卓双眉一挑，唇边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那我也到那个学校当老师好了！”
“不行，那个学校乌烟瘴气，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学生个个都不是好货色，我另外给你安排！”
“不必了，就这么定了！”林青卓起身向梁末礼节性微笑致意，然后不顾老院长的反对，起身径直出了门。
“又是一个任性的家伙！”目送着林青卓扭苗条柔美的身姿消失在门口，老者下意识地砸巴几下嘴唇，将几乎留下来的涎水收了回去，随即回过神来，面容一板，又将不善的目光落到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梁末身上。
梁末露出一个懒散悠闲笑容，向老人轻佻地挥了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看都不看一眼老人愈加难看的脸色，径自起身出去了，门在他背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老人双手支着下巴，双目合了起来，似是在假寐，脸上也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然而小刷子般的苍白长眉微可仅察地跳动着，还是悄然透露一些他不愉快的心情。他默然良久，低声自语起来：“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老夫是什么人？哼，早晚有你们求老夫的一天！”
片刻后，林青卓与侍女小桃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在路过一个街道拐角处时，不知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望向街旁一条僻静的巷子。
在那个方向上，梁末双手抱在胸前，斜靠在巷子口墙壁上，午后阳光穿透道旁大树繁茂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留下了大片斑驳的阴影，但却丝毫无损他脸上笑容的灿烂光辉。
当二女目光转到他身上时，梁末挺起了身，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随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下两女的身材样貌，忽然露出了色眯眯的猥琐神色，活脱脱就像是当街调戏良家的纨绔子弟一样，一阵不怀好意的挤眉弄眼，说：“哟，两位美女，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林青卓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一阵哑然失笑，随即向他展露一个妩媚多情的微笑。
小桃的反应就要纯粹得多，梁末目光扫到她身上时，小桃条件反射似的昂然挺胸，脊背挺得如标枪般笔直，向梁末行了个军礼，小脸上满是肃然恭敬，目视前方，道：“参见梁将军！”
小桃中气十足的声音，瞬间就吸引了街上行人的注意，他们向几人瞅了几眼，不禁面露好奇。
梁末眼角跳了跳，一脸无语的表情。
林青卓笑了笑，在小桃有些绷紧的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你这样会惹人注意的！”
小桃这时才感觉到周围不时投来异样注目，脸如火灼，头低得近乎埋进胸脯里，以细若蚊鸣般声音说：“小姐，对不起。”
梁末走到二人面前，看了一眼小侍女，眯眼一笑：“几年不见，小桃还真是出落得很不错了呢！”
小桃脸上涌起绯红，仍是正色道：“梁将军，您……还是与以往一样威风凛凛！”
林青卓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讽：“这家伙现在可是个猥琐老色鬼呢，哪来的威风？调戏良妇女的威风？”
“小姐，这么说，可是非常伤我的一片赤忱心啊！”梁末脸上现出一个夸张的痛苦表情。
林青卓丝毫不买账，根本没有接话的意思，脸上也仅仅维持着礼貌性质的淡淡微笑，神色淡然中又有着一丝漠然疏离感。
梁末心里知道林青卓不愿跟自己多话，不禁觉得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随即又向可爱而又无知的小侍女搭讪叙旧：“小桃，你现在也是水灵灵的美少女了呢，不过这几年过去了，你怎么没长高啊，发育期推迟了么？”
小桃听到前半句，本来还欢喜得像享受抚摸的小猫一样眯起了眼睛，谁知道后半句就像是给她兜头泼了一记冰水，脸色顿时一黑，看着梁末的眼睛有了一层掩饰不住的怨念。
意识到说中了别人伤心事，梁末立刻补救道：“不过这样更好，柔弱娇小的女人更加可爱迷人，更讨男人喜欢哦！”
少女歪了歪头，一脸懵懂地问：“真的么？”
“现在的青少年大多数是萝莉控啊，满大街的各种漫画里都有可爱而迷人萝莉角色呢，谁能不喜欢呢！”
少女竭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看漫画的人都喜欢那个……萝莉么？”
“现在看漫画的小子哪有不喜欢萝莉，你知道那个导游奇斗吧？”
小桃嗯了一声。
“那家伙就是铁杆漫画迷，喜欢萝莉几乎到了发疯的程度了，那可真是疯狂！”
奇斗若是知道，梁末在背后如此编排，一定一脚踹飞梁末，他可是是纯洁的格斗漫画迷，从来都不会注意漫画里面的花瓶，更不懂什么萝莉控！
小桃皱了皱眉，一脸不相信：“据我所知，那家伙可是相当讨厌……萝莉！”
“不可能！”梁末当即现出一副心理导师的模样，以自信笃定的口吻说：“像乌奇斗这类不良少年，我实在是太了解了！他们明明喜欢一个可爱的女孩子，也拉不下脸面直接说的，只会傻乎乎地用各种讨人厌的方式，去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小桃张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什么样的讨人厌方式呢？”
“哦，那可多了，读书的时候去扯人家女孩子的头发辫子啦，平常以各种贬低对方或者取不雅绰号啦，反正就是一些欺负女孩子的不入流方式啊！当然这种手法实在是太低级了，要是我来……”梁末开始卖弄起他勾引良家的丰富经验。
少女这时却没心情听下去了，只是抱起了胳膊，小脸上露出了思索神色，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显然意识早已经沉浸到了某个幻想世界里去了。
片刻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痛快的事，哼哼了几声，居然得意笑了起来。
在梁末的眼睛里，小桃这时笑起来的神色跟可爱沾不上一点儿边，简直像是一只小恶魔，唇间还露出鲨鱼般的森白尖利牙齿，让人不寒而栗。
梁末忽然有种鬼使神差般的直觉，她脑海的画面，应该是某个倒霉男孩被她肆意玩弄了感情后，跪在地上痛哭崩溃的场面。
梁末伸出手，在小桃眼前晃了晃，却没能把她的意识拉回现实，向边上林青卓看了一眼，懊恼而无奈地说：“她的思维到底飞到哪里去了？”
林青卓既好气又好笑：“谁知道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梁末感慨道：“青春期到了，少女怀春啊，某个幸运的小男孩要倒霉了啊！”
林青卓道：“大概吧。”
过了片刻，他向林青卓看了一眼，眉眼一弯，微微一笑，像闲聊一样随口问道：“你来蒲州干什么？”
然而当他那双冷静如恒的眼睛看过来时，所有的自由散漫、玩世不恭仿佛都只是假像，林青卓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了一丝异样，平静地说：“游历而已。那么，你呢，梁先生？”
“我？”梁末笑了笑，“退役后没什么事做，来黑柳郡当当老师！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家里的老头子不会有意见么？”
“再说吧！”
林青卓向迷糊发呆中的少女瞥了一眼，玩味地挑了一下眉，随即缓缓伸出了手，在小侍女的滑嫩的可爱脸蛋上狠狠掐了一记，痛得少女哎唷惨呼，才算是从幻想世界抽离出来。
林青卓向梁末点头致意，便拖拉着小侍女消失在了街道人流中，不知为什么，人海中林青卓远去的背影，居然有了一种萧瑟寂寞的味道。
梁末抽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眉宇间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忧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