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末笑了起来。
他的面部跟以前的笑容并无一丝差别，然而眉宇间突然凝聚了一道凌厉杀伐之气，周身气势顿时腾升而起。
梁末这股无比凛冽气势比起刚才格斗时还要强上几分，让他的笑容莫名显得狰狞可怖。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恍如冬夜骤临。
奇斗心脏如擂鼓般狂跳，无法抑制的寒意不断从心底涌起，全身一时僵硬，竟然动弹不得！
旁边的老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如纸，手掌哆嗦不停。
见他们脸色有些惨白，梁末立刻收回了杀气，淡淡一笑道：“感受到了杀意了么？”
“好恐怖的笑容！”奇斗心中压着的巨石卸了下去，长长松出一口气，手心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
老人脸色恢复了正常，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压了压惊，指尖却仍然有些颤抖。
“你应该见过不少杀过人的罪犯吧，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就是这么狰狞可怖。”
奇斗点了点头，忽然面现疑惑，问：“可是我没杀过人，为什么笑起来也是这副……德行？”
“应该是你从小打架斗殴的缘故。”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以前打架一直都是笑着的。”
“你的意思是，一边打架，一边笑么？”
“是啊！因为从小就没人跟我玩，所以每次跟人打架，我都很开心，尤其是我一个人追着一群人打的时候，笑得更开心！”
这小子从小就把打架当作游戏么？真是凶残啊，这熊孩子一定毁掉了不知多少人的童年！梁末在心里无不恶意地揣测道。
“每当你揍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笑起来，散发出浓重的戾气，久而久之，身体就会记忆这种反应。笑，就代表揍人，戾气自然而然释放出来了。以至于到了现在，你的笑容极力想要表达善意，但是对方感受到只是你揍人时的戾气，也就是恶意！现在基本上是恶性循环，你身上戾气只会越来越吓人。”梁末细致地解释道。
老人闻言，脸上现出了然之色，“原来如此，所以现在不管奇斗怎么努力练习笑容，只要一笑起来，对方感受到就只是恶意！”
奇斗好奇地问：“那怎么除掉戾气呢？”
“在源头上掐断苗头，不要打架就行了！”梁末道。
“不行！”奇斗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要成为世上最强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打架？这样一来，不是白白浪费了上天赋予我的才能？绝对不行！”
这家伙居然能把打架斗殴这种事说得这么天经地义，理直气壮！他真是一个极度乱来的危险分子！梁末有些头疼地想到。
梁末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那就抽空看看佛经道经什么的吧，老一辈人常说，诵读经文，净化心灵！这就是读经净心！”
“读经净心？”奇斗一脸的怀疑，“有用么？”
“只要拥有一颗仁慈的心，就能消除心中的恶念。到时候，你就算杀人放火，神也会保佑你的！”梁末很不负责任地调侃道。
奇斗居然一脸认真地思考起来，最后竟然点了点头，脸上闪过极度喜悦，十分赞同地说：“嗯，非常有道理！以后打架前，我就先念一段经文，净化一下恶念！”
老人也点了点头，“既然是梁先生说的，那一定是非常有道理的！奇斗，以后记住随身带一本经书，无聊时候也可以翻开一下。”
梁末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话，最终摇头失笑。
在黑柳城南城的书市里，奇斗双手插兜，慢悠悠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闲逛着，嘴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显然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风格张扬，喜欢特立独群，我行我素，然而这不代表他喜欢带着一张凶巴巴的恶魔脸，被人当作怪物孤立。这一困扰已经是他多年心病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有办法了！只要每天坚持多读几遍经书，就能排除他心中多年积累下的戾气。到时，他笑起来，应该再也不用担心吓跑人了。
当然，奇斗也不是没有留意到梁末脸上流露出的戏谑表情，不过他被笑容问题困扰得几乎发疯了，就像一个溺水之人找到了稻草，而且当时觉得他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姑且就按照他说的主意试一下。假若不成功，哼哼，那么就请这位喜欢耍他玩的酒鬼大叔自求多福吧，他总有一天会有实力狠狠踹这家伙的屁股。
街道边上书店老板们都认识奇斗这位老熟客，老远就过来热情招呼，卖力推销：“斗少，这里有新到的格斗漫画！”
“新连载‘龙抬头’剧情渐入佳境，有非常精彩火爆的战斗场面哦，要不要来几本？”
“不了，今天，我要买佛经！”奇斗懒洋洋地说道。
“佛经？”那几位书店老板均是一脸愕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视一眼，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天字第一号的暴徒，居然洗心革面，看起佛经来了，真是邪门了！
街道拐角有一家买卖旧书的特价书店，店前还堆了一摊刚收进来的发霉旧书。
奇斗在店门前停住了脚步，往里面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店里属于三开间，空间很大，然而高高低低的书堆几乎占满了地方，有些书堆高得几乎碰到了天花板。
门厅里，有几条被书堆夹出来的过道，窄得只容许一人通过。
店里面冷冷清清，角落里贴墙书架边上，有几个穷学生模样的人在挑二手的教科书。
长条柜台后坐着一个秃顶的中年老男人，身材发福，全身皮肤松弛，穿着一条黑色二股筋背心，肚子上挺着一个肥硕的肚腩。他拿着一只放大镜，瞪大着眼睛，在一本春色漫画上仔细观摩着个中细节之妙，脸上浮现着猥琐丑陋的笑容。
奇斗径直走到柜台前，敲了敲柜面，问：“老板，有没有佛经！”
老板头也不抬，有些冷淡地说：“有！”
“来一本！”
老板眼睛直勾勾地盯在漫画上，就像生了根一样，再也挪不开了，“自己看着挑！”
奇斗匆匆扫了一眼如群山般的书籍，皱了皱眉，说：“我赶时间，随便给我一本！”
“书都摆在那了，自己找！”老板依旧没有抬起头，伸手指了个方向。他的声音里却明显透着一丝不耐烦。
本来就不多的耐心终于磨光了，奇斗眼皮跳了几下，双眉锁紧，冷冷地说：“你想挨揍是么？”
老板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冰寒刺骨的气息迎面袭来，愕然抬头，见到了奇斗狰狞如恶魔，黑气蔓延的怒容，浑身一哆嗦，怪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柜子角上。又是一声痛叫，跳了起来。
他一脸的惶恐看着奇斗，随即又极其娴熟地堆起职业化的殷勤笑脸，谄媚地道：“斗少，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我这里刚收了几套珍藏般的春宫漫画，都是全集，要不要一起欣赏？”胖老板绝口不提买。那几本春色漫画才刚到手，他还想留着自己晚上慢慢欣赏，还真舍不得卖出去。
奇斗哼了一声，说：“本少爷买漫画也不会来你这破店！给我去拿一本佛经过来！”
“啊，你确定是要佛经，而不是御女心经？”老板一脸错愕，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呸，当然是佛经！”
老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奇斗，不过见到奇斗目光渐渐转冷，立刻吓得一激灵，连声答应下来。他赔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然后麻利地钻进书堆里，熟门熟路地翻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