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听他说完,大为稀罕,疑惑地细细打量他一番:“我能帮你什么?”
白云遏也很讶异,却未表露,只看他一眼:“需不需要我回避?”
百里晗不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庄然,语速很慢,吐字清晰:“其实,说是有事相求并不确切,应该说是不情之请才更正确。”
白云遏微微皱眉,强忍着没有说话。
这话有趣,倒象是非应不可了。
“说来听听。”庄然未置可否。
“我跟你提过,”百里晗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此次平乱,皇上任命我为军师,不日将随大军北上。慕容走时曾把你托付给我,皇命难违,留你独自在京师,我不放心,希望到时你能跟我一起走……”
“你疯了?”不等他说完,白云遏怒喝一声,切断了他:“伊州有柔然四十万大军,你怎么敢要她去?”
现下伊州兵荒马乱的,他不劝庄然留在京城,竟然要将她带到战场去!
“放心,”百里晗的声音很平静,然在平静下面,透露的却是浓郁的骄傲和绝对的自信:“若没有办法护得她周全,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你有什么办法?”白云遏怒不可抑,几乎可算是口不择言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最不可预测的就是战争!你究竟凭哪一点护得她周全?难不成那四十万柔然兵都要听你号令……”
“云遏!”庄然蓦然心惊,厉声喝断。
“是,”哪知百里晗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坦然直诚:“你说得没错,柔然四十万大军,还真的都得听我号令!”
他如此直承不讳,白云遏气结,瞪大了眼睛看他。
“公子,”庄然抚着额,长叹:“云遏是气昏头了,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
“不是胡闹,”百里晗转头望她,眼色温柔,语气极为认真:“我还真没把柔然那四十万大军放在眼里。你相信我,带你去伊州,绝不会少一根头发。”
白云遏望着他,表情生硬:“这么说,公子用兵比靖王高明十倍?”
慕容铎陷于乱军之中,他却在庄然面前夸下海口,四十万大军视同无物,什么意思?想乘虚而入,还是想乘火打劫?
要想在几十万兵马混战之时,令一个人消失,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慕容铎千般算计,到最后只落得一场空欢喜!
百里晗眉心微蹙:“这怎么一样?慕容是单枪匹马,孤军深入;我手中却领着十五万兵马,城中还有七王爷十万军队接应!”
白云遏不说话,只一径冷笑。
庄然见气氛尴尬,忙开口岔了开去:“我去,合适吗?”
说实话,这话若是早一个月说,她肯定二话不说,收拾行礼就跟着他走。
可是现在,慕容铎马上就要回来了,他跟她说过,年前一定赶回来,要她等她。
他虽没把话挑明,但她知道,他之所以一再强调年前回来,是想跟她一起过年。
她自己,其实也盼着这一天。
且不说是否一定要在一起守岁,她真的想他,很想很想——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没试过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如今时局动荡,谣言满天飞,若不是有那一次见面撑着,她真的会崩溃。可是,就连这,在睡一觉醒来后,还常常会觉得那一晚,只是一场梦。
他是一头暴龙,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脾气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更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样的她,让她如何放心?
“相信我,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百里晗愕了片刻,慢慢地笑出声来,极轻的声音,象五月的清风一样:“你医术精湛,在军营里绝对不会无聊。”
“百里,”庄然轻咬唇瓣,苦恼地蹙起眉尖,犹犹豫豫地道:“这个提议太突然,你让我仔细想想?”
虽然早已想得透彻,可,不到最后一刻,她总还是抱着幻想。总希望,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是个伪君子好了。
那么,她陪在他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少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比死守在京城,被动地苦候消息,漫无目的的瞎想要实际得多。
说不定,百里晗本来要下十分毒手,看在她的份上,会手下留下几分情面?
“庄然,你别傻!”见她竟然有意同行,白云遏惊得一蹦三尺高,直着喉咙嚷出来。
百里晗瞥他一眼,对他嚷出她的身份,倒是并不意外。
庄然对朋友向来坦荡,白云遏与她走得这么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云遏……”庄然无奈之极。
“不行,绝对不行!”白云遏涨红了脸,一连说了三个不行:“打死我也不同意!”
百里晗清冷一笑:“然然早已成年,不需要别人替他做决定。”
“我,只答应考虑。”庄然急忙申明:“还没做决定呢。”
“不急,”百里晗胸有成竹,温柔一笑:“还有几天时间,你慢慢想。我军中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了解庄然,以她的性子,既然说了考虑,证明动了心思,最少有七分把握。
“庄然!”百里晗前脚离开,白云遏立刻发飚:“别怪我没提醒你,百里晗这个提议,可没安着什么好心!”
“云遏,”庄然苦笑:“话不是这样说……”
“反正,从我得到的情报分析,靖王应该没死。不但没死,而且很快就会回京。”白云遏冷着脸,淡淡地道:“你若不想与见面,只管随百里晗去伊州。”
“若是慕容回来,”庄然心中一动,慢吞吞地道:“伊州也是一定要去的,我不过,比他早到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