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然终归还是没有去找百里晗。
不仅仅是因为记得宝儿半真半假的警告,更大的理由,她想来想去,不知道去了之后应该跟怎么跟他说?
说也奇怪,百里晗对她一直温柔和煦,甚至可说是千依百顺,可她总觉得跟他之间隔着点什么。
似乎他的温润如玉没有为他增加亲和力,反而让她生出些距离感。一直以来,她跟他说话,总不如跟白云遏来得自如随意。
而且,她想过了。
慕容铎和百里晗是生死之交。
若他真的需要帮助,应该会亲自去找百里晗;同样的,若公子有办法帮慕容铎,不必她说,自会挺身而出。
白云遏知道的事实,他不可能不知情。没有行动,要不就是爱莫能助,要不就是局势还算平稳,不需要横生枝节。
然,能想通,不代表能安心。
她忧心冲冲,这几日食不知味,偏偏不论她怎样摆弄狼王令,梅雪和独孤郁也不肯入她的梦来。常常是早早上床,结果却睁着眼睛到天亮。
不过是个梦,能重复或继续的可能本就微乎其乎,她也知道如此执着很可笑。偏,就是放下下。
直觉认为,这对她,非常重要——于是,她越发的怏怏不乐,心里仿佛缺了一角,隐隐地憋屈,焦躁,不安,敏感。
这些变化如此明显,粗心如苏解语都看出来,常用一种惊愕的目光偷偷地对她进行扫描,她却无心或者说无力掩饰。
当种种情绪藏在心里无处可泄,终于累积到顶点的时候,庄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一间非常简陋的路边小摊,身前摆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阳春面。
很普通的青花瓷碗里,白的面,绿的葱,褐色的酱牛肉。
看着吃着想着,眼里居然浮起了泪光。
她与他虽然认识了两辈子,其间她暗恋了他十来年,他思念了她数十载;结过婚,吵过架,有生离还有死别,看似轰轰热热,然而仔细想一想,真正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却少到用五指根头都数得出来。
他们之间总是隔着这样或那样的矛盾,夹着这样或那样的不满,以至在一起时,总是火药味十足,总是那么的不愉快。
她甚至想不出一副稍稍可称得上甜蜜,温馨的画面——除了,这碗共享的阳春面,以及那个轻轻的拥抱。
说是无聊也好,矫情也罢,这些日子,她想了又想,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仅仅凭着少得可怜的记忆,他怎么就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她呢?
又怎会如此执着坚定,深情不悔?
啪地一声响,在深夜无人的街道显得格外的突兀。
几乎是立刻,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清脆,甜润,带着点特别的娇憨:“人家都说了不认识,干嘛还非要拖她走?”
庄然心脏怦地狂跳,蓦然回头。
梅雪俏生生地坐在一旁,黛眉轻竖,双眸圆瞠,显然十分生气。
在她的身旁,坐着的是个身材挺拔的年青男子,披了件白色的狐裘,双手环胸,金色的瞳眸满眼不耐地斜睨着身旁的少女,浑身上下散发着诸如诡美,狂烈,倨傲……等等气息。
置身于这阴暗狭窄的小店,越发显得骄傲而俊美,华贵之中英气逼人。
这唇,眼,口,鼻,明明如此陌生。
庄然却如遭雷殛,一时间压在心底的百般滋味,全部翻出来,在脑海里沸腾着,情不自禁地失声尖叫了出来:“独孤郁!”
她叫得如此仓促而惨烈,然近在咫尺的两人却一无所觉。
所有人的视线,都望着那个垂着头,小手里死死绞着一条帕子,脸红到脖子根,象个小媳妇似地缩着肩站在路中瑟瑟发抖的卖唱小姑娘。
一个油面男,肥头大耳,穿着花团锦簇,手里居然还很是附庸风雅地拿着把绢面折扇,厚厚的嘴唇咧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梅雪,只差没有往下掉口水了。
很显然,这里正在上演一出狗血的富男调戏良家女的戏码。
而梅雪,则充当了见义勇为的正义使者。
“哟~”发现怒斥自己的竟然是个比卖唱女漂亮一百倍的绝色少女,油面男不怒反笑,涎着脸皮冲她咧嘴一笑,满嘴的黄牙呲出来:“大爷今天艳福不浅,又来个******~”
说着话,他一使眼色,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家丁弃了卖唱女子,直奔店堂之内。
“我叫梅雪,不是******。”梅雪极认真地纠正。
“原来是梅小姐,在下金旺财。”油面男一怔之下,咧着一口黄牙,笑嘻嘻地冲她一揖到地。
“轰”地一下,众家丁纷纷露出猥亵的笑容,笑得前仰后合。
独孤郁蹙了蹙眉,没有吭声。
“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怎么说?”梅雪瞪大了眼睛质问。
“好说,”金旺财眉花眼笑,一脸色迷迷地走了过来,若不是一旁的独孤郁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实在太过强烈,他其实想去摸她吹弹得破的俏脸:“只要梅小姐一句话,不止是她,金某家中二十房妻妾都可尽数散了。”
梅雪一脸讶异,满眼困惑:“我只要你不为难她,干嘛扯出你的妻妾?”
“哈哈哈~”众家丁对视一眼,再次大笑了起来。
“猪!”独孤郁实在受不了,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起身就走。
“喂,”梅雪一愕,急急追了上去:“阿郁,你去哪?等等我呀!”
“梅小姐,”偏偏金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