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家的媳妇在生孩子,远处竟传来了新生儿的哭声,那哭声是那样宏亮有力。应该是个男孩吧?俞氏这样想着,她突然想起了笑妃出生的那天晚上,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那一夜她睡得也不安稳,她在不断地祈求上苍,让歌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上西天!可惜天不从人愿。现在回想起来,她非常痛恨自己,都怪自己当年心肠太软,早知道就该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们母女斩草除根,何至于出现今天的局面!
以她的手段和她在侯府的威信,完全有能力让老爷承认歌姬是因为难产而死的。纵然老爷会怀疑她所说的话,会暗暗地责怪她心狠手辣,他们的夫妻之情会因此大打折扣,可他绝不会在那种情况下休妻。那么至少,她这个家还是完全齐整的。
俞氏在无限的悔恨中硬熬熬到了天亮。
“不好了!不好了!陈妈妈死了!”一个仆人满庭满院地跑着,边跑边喊。
什么?陈妈妈死了?自尽,还是他杀?是谁那么迫不急待,要下这个狠手?
除了齐国夫人和俞氏外,桢家其余的大人都跑到了柴房。陈妈妈吊死在低矮的梁子上,面目狰狞恐怖,根本看不出她死前是否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离她脚下不远的地方是一堆乱柴,好像是为了上吊时垫脚之用。这样看来,她倒更像是畏罪自杀了。
立雨和笑珊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了,但看到那狰狞的面目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害怕与恶心。而立风的胆子却很大,他与对死尸经验最丰富的小二一起仔细地检查着陈妈妈的尸体。
在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之后,立风把门口看守的家丁传来询问:“昨夜有什么人来看过她没有?”
家丁跪在地上,道:“回太子殿下,昨晚就老爷来过了一趟。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老爷走的时候,陈妈妈还对老爷行了礼,求老爷一定要还她一个清白。”
立风看着这个家丁,心想:“他的回答倒是挺简单明了的。我只问了一句,他就把整个经过全答出来了,好像很怕我误会似的。看他也有些年纪了,想必在府里的日子不短了吧。也对,如果不是外公的心腹,怎么会留他看守这么重要的地方呢?”
立雨捂着鼻子问道:“外公是什么时候来的?”
立风觉得妹妹根本多此一问,便是最好的仵作来了,也给不出具体的时间,只能给个相对缩小一些的时间范围。如果真的是谋杀,除非杀人者愚钝如猪,否则是不会在时间上留有破绽的。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愚钝如猪又干嘛费尽脑力去学什么谋杀呢,直接给一刀岂不痛快省事?
果然,家丁极其流利的回答证实了立风的看法,时间吻合,依旧判断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
立雨看着侯爷向立风说道:“哥,我看陈老妈子死得冤枉!昨天她明明已经把真凶给交待了出来,结果今天就遭到了不测,她根本就罪不至死,为何自杀?一定是有人想杀人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
这件事立风已经全权交由侯爷当成家事来处理了,可立雨却偏偏不向侯爷说这番话,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他纵容俞氏的其他亲信把陈妈妈给杀掉的,今天却跑到这里来装聋作哑!
天泽袒护着自己的奶奶:“爷爷,我不这么看。奶奶平时是蛮横了一些,可是我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去杀人的,更何况陈老妈子跟着她也有些年头了。以我看,就是别有用心的人把陈老妈子安插到我们府里来挑起事端的!”
立雨不客气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陈老妈子是别人安插的,不是你奶奶的人?”
天泽掷地有声地回道:“这正是我们要查的事情!凭我对奶奶的了解,她绝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立雨叫道:“你根本是在为你奶奶开脱罪责,事实就摆在眼前,除了她没别人!”
天泽气极了,向侯爷道:“爷爷,孙儿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与奶奶无关!请爷爷明断!”
立雨就是不服这口气:“好啊,咱们一起到三司衙门去,看看他们是相信你的担保,还是相信证据?!”
立风抓住立雨,盯着她的眼睛道:“立雨,你冷静一些。这件事毕竟是家事!”
立雨简直要蹦起来了:“哥!就凭他一句担保就认定那个——俞婆没罪了吗?那外婆的苦就这样白受了?”
立风叹了一口气:“外婆出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你就算不相信俞婆,也应该相信天泽吧。他天天陪伴在外婆身边,他对外婆的感情不比我们少。我看这件事恐怕是另有蹊跷!”
桢余氏与天泽感激地说道:“谢太子殿下体恤!”
听哥哥这么说,立雨非常泄气,她实在不明白立风的态度怎么会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明知事情已成定局,还是不甘心地偏头去问侯爷:“外公,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一直没有说话的侯爷站出来道:“我同意太子殿下与泽儿的看法。夫人到底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她的双手从未沾过血腥,我想这次的事一定有人想害我们桢家。”
立雨便道:“好,既然你们都这么认为,那你们告诉我,真凶是谁啊?反正不逮个人出来,我是绝对不会罢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