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音乐绕梁,虽然不是《夜上海》之类耳熟能详的歌曲,但也算是20世纪30年代知名的西洋音乐。
一些打扮绅士风度的西装男子正座在酒店大堂里交谈,桌子放着啤酒、香槟、汽水、白兰地等饮品,他们翘着二郎腿,抽着西洋雪茄,上流的情怀随着旧时代的旋律徜徉。
在这种充满上流气息的酒店,着装往往是人的基本标准,而罗安一身粗布短打也着实成了一道风景。没有人不侧目而视,然后调侃似地指指点点,谈笑风生。连酒店里穿着旗袍,笑脸迎人的女服务员都皱起了眉头,心底盘绕着各种疑问:哪来的一个野小子,门口的保安就这样放任了,也不怕被开除?
走到酒店前台,前台经理无聊地翻开旧时代的签字簿,上面已经记录了无数个入住名单,这些入住名单都是大爷,一个个名头即便不算大,但有钱就足够让人给服侍得服服帖帖。
只是前台经理有些郁闷,最近才入住了三个人,其中两人还穿得有些寒酸。若非那位衣着靓丽、说话甜美的少女硬是帮忙开了三件上等客房,别说身为前台经理的他,只怕连走廊里站着的服务员都不会搭理那两个粗鄙赤佬。最让他疑惑的还不是这个,而是这两个人总戴着帽子,以至于他越发怀疑起其中的问题来,特别是听说了最近全杭州城封城的事情之后,他的心头总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这不,翻着登记名单,前台经理左右合计是不是该配合下警官调查一番了,毕竟前日几名警官想要来调查,便被他当场拒绝了。这自然倚仗的是他的老板,一位叫做约翰的洋人。
在那个时代,洋人在沿海地带可是非常吃香。首先,洋人金发碧眼,人高马大,从气质上就压人一筹;第二,洋人代表着金钱,身份的象征,毕竟能来中华国的洋人,往往都不是一般人。他的老板约翰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此人据说是从英格兰圣乔治骑士团退役来的,参与过一战,据说还是三等爵士,后来海外经商来到中华国,手下的人不少,大酒店还是开得连锁的,遍布好几座沿海城市。这样一位大人物,那可不止是一些警卫员能够管的,就是杭州公安局局长来了,也要礼让三分。
“来一个普通单间。”罗安的身影出现在柜台前,瘦瘦高高,面貌看起来尚显稚嫩,柜台前一名女服务员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就不屑地扭过头不想再多看第二眼。
并不是罗安不够帅气,而是他一身着装实在不适合居住这样的大酒店,对于那个注重“身份”的时代,这样的服装对整个酒店都可谓是名誉上的侮辱。
“对不起,普通单间没有了。”前台经理边说边又翻看起账单,听着是个年轻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哪来的小子,去去去,哪里来哪里去?”前台经理像赶苍蝇一样挥手道。
“你是什么态度?”罗安瞳孔一缩,语气已然不善。
“什么态度?老子就这个态度!”虽然感觉到罗安眼神有些令人恐惧,但即便浑身冒汗,前台经理依旧强硬地拍起桌子,怒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保安把你打出去?”
“你喊保安试试?你可以知道后果。”罗安威胁道,这是他第一次动怒,本来小镇变故就令他心情沉重,加上门口保安阻拦,眼前这个前台经理还狗眼看人低,那自己也当然不必客气。如果真打起来,他不信几个保安能对付得了他,要知道他还是跟日本人打过的!
似乎是被罗安气势所震,这名前台经理一时语塞,一时间二人陷入僵持。
罗安正要发话打破沉寂,身后便有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哟,哪来的小哥,气势挺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你是什么人?”罗安回过头,眼见此女一身旗袍,梳着旧上海流行的波浪卷,嘴唇朱红,妆容艳丽,踩着高跟鞋从一阶阶欧式风情的红毯铺就的阶梯上“蹬蹬蹬”走下来。
很是妩媚地招了下手,白皙的小手跟纤纤细柳一样搭在罗安肩上,细声细语地说道:“哟,还挺有几分脾气。”
罗安没有说话,只是皱了下眉头。而他身后前台经理早已经迎了上去:“姨太太不是去了的老板房间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今天来找老板是为了取钱,又不是去做什么。”年轻女子有些微恼地说道。
“是是是,姨太太教训的是,不过这个小子……”前台经理正要说一通废话,却听年轻女子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什么资本来住大酒店,说话还这么嚣张。”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罗安随手解开包裹,将几锭银元宝扔到桌上,“至于有什么资本,几锭银元宝够住几晚了吧。”
前台经理本以为罗安是来找茬的,却见他随手从包裹里扔出银子来,顿时两只眼睛都发亮了:“够了,确实够了!”
“对了,小爷,这普通房间都可没了,只有顶层的上等包间了,不过,你这几锭银子也够好几晚了。”前台经理看着罗安道,罗安点点头算是同意,他可不想纠缠,毕竟他现在想要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不错啊,真人不露相,小哥还是个土财主啊。”年轻女子点上一支女式香烟,清爽的烟气味散发开来,冲淡了女子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罗安不想搭理此女,接过前台经理递来的钥匙与单据,转身就往大堂阶梯走去。
这年轻女子一路看着罗安走上楼梯,这才眯着眼睛冷冷说道:“有趣,真是有趣,有几个钱就能这样嚣张了?给这人盯紧点,我倒要看看他是什么来头?”
“谨遵姨太太的话,这小子惹到姨太太,那就是寻死的命运了!”前台经理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死谈不上,我倒有些喜欢那个小子,把他抓来玩玩也不错,长得挺清秀,死了还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