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喝了两杯酒,伊然的脸上不觉又染了些红晕。秦旭飞瞥了她一眼,知道她不胜酒力,而该谈的事情也差不多谈完了,便道,“爱妃看来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此话正和伊然的心意,她站起身柔柔冲秦旭飞施了一礼,又冲路战行了礼,方才道,“臣妾告退!”
路战也没有出声,只是深沉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她。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心里一阵发毛。真是奇怪了,明明没做亏心事,路莺菲的死也跟她没有关系,可路战这样盯着她,似乎打心眼儿里把她当成了罪犯一般。
跨出乾清宫门槛的时候,正听到秦旭飞在和路战聊水路营运权的事。不禁有些感慨,从提起这个议案到现在也过了好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确定下来,可见秦旭飞这个皇帝当的也够憋屈的,难怪他要下手整治朝纲,只是,谈何容易啊!
没再听清他们说什么,轻手轻脚的往龙泽宫走去。西鸢宫已经成了冷宫,而秦旭飞也并没有给她安排别的住处,暂时只能先住那里了。
龙泽,龙泽,当真是龙的恩泽还是龙的束缚?
长长叹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遇到冷凝的空气瞬间消散。在这宫中,又有什么是可以长久的呢。
因为解除了禁令,小绿一早就守在了龙泽宫里,里里外外倒是收拾得很整洁。伊然走进屋子的时候,暖炉里正烧着红彤彤的炭火,一股热浪迎面扑来,竟觉得有些发汗了。
“怎么烧得那么旺,快熄掉两块,热死了!”伊然叫着,将身上披着的狐裘脱了,走到桌前端起热气腾腾的一碗汤,连喝两口。
也许是汤的作用,方才晕乎乎的感觉消散了些,神志也清明了一些,看到小绿蹲在火炉前忙碌着低头不语,觉得她似乎满腹心思的样子。
想了想,开口道,“小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啊?”她仿佛刚听到一般,抬起头看了伊然一眼,嗫嚅道,“没……没有。”
“父亲有什么吩咐?”揣测着,试探问了一句。
谁知这一句,竟让小绿差点跳起来,“主子……主子怎么知道?”
居然猜中了!伊然有些哀叹,反正那老狐狸难得会传信,一传信一准没什么好事,放下碗,抚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把门关上,有什么话就说吧!”
得到首肯,小绿忙放下拢火的铁钳,站起身去关了门,这才走到伊然近前,低低的说,“相爷说,这次的事情小姐受委屈了,不日他会来探望您的。还有……”
“什么?”伊然挑了挑眉,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贤妃如今已打入冷宫,路美人也已经死了。宫中再无人与主子您的实力想抗衡,让您借这次的事情把握机会……”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想来伊然也是明白的。
缓缓啜饮了一口汤,伊然没有说话,汤入喉是热的,滑落心底却是冷的。
不住的冷笑,自己入狱,到生病养伤,到如今,多少日子过去了,伊兰城何曾来过,何曾关心过一句。如今,又放下这样的话来,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任意摆弄的棋子啊!
见伊然没有说话,小绿咬了咬唇,接着说,“相爷还说,后宫如今空虚,不日将三小姐送入宫内,请小姐……代为打点一切。”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蚊子哼哼,不过伊然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连她怕是也觉得这种要求真的很不近人情吧!这个时候让伊琳入宫?伊兰城的如意算盘还真是会打,只不过,如今路战回朝,只怕他们谁也别想安宁吧!
放下手中的碗,汤已经喝完了。伊然淡淡的应了一声,“知道了!我要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见伊然神色还算平静,小绿总算松了口气,收了桌上的碗筷退了出去。
斜斜倚在床上,也谈不上有多想睡,只是走了一天有些乏了,脱了靴子,发现袜子竟有些湿,就脱了袜扔在暖炉边烘烤着,一手拖着腮帮怔怔的看着红艳艳的暖炉。
伊兰城带的话她倒是没往心里去,此刻闲下来就开始回味方才在乾清宫的事儿。
秦旭飞告诉路战的那些话,表面上似乎在息事宁人,谁也不偏帮,然而他是如何描述的,自己却没有亲耳听到,至于后来死后封号的事情,口口声声尊称太后做主。她却知道,从整件事情开始,审讯,他什么时候真的尊以太后为主,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思来想去,换个角度去想,如果她是路战,听到这样的话,断然会以为路莺菲之所以不能在死后追封为德妃,完全是因为太后的阻挠。再一细想,太后是贤妃的亲姑母,而这次的事情又是贤妃为了争宠一手策划的闹剧,那么就不难猜想到,在这件事里,太后所扮演的角色。
而且,路莺菲的死宣称为自杀,任谁也会觉得太牵强了点。那样骄傲自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小小一点“委屈”,就活不下去了呢?更何况她已经写了书信给父亲诉苦,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寻了断。简直是太不通了!
路战之所以在现在没有反驳这个说法,只怕是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而又不能当面驳斥皇上在粉饰是非。
那么在路战的眼里,秦旭飞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不敢违逆太后,这样一想……
伊然居然一丝睡意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太热,背上涔涔的冷汗。
秦旭飞看似无心而又句句维护的话,居然在无形中可以解决掉两大势力。路战如果顺着秦旭飞的诱导想下去,不难猜到是太后操控了这一切,而太后背后的势力是整个外戚贺家。那么这一场仗,只怕是硝烟弥漫不逊于边疆。
秦旭飞,她的夫君,好一个腹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