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三才看看蒙六冲。
蒙六冲点头道：“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小栗子一拉蒙三才道：“走吧。”
我们沿着街道向北，这条街道不长，没走多长时间，石板铺成的路已经没有了，接着的是黄土压成的小路，而沿街的铺面也早已经没有，看上去已经像是荒野了。
“你是不是听错了？”蒙三才对小栗子道。
小栗子疑惑地说：“我听的时候，好像是说这条路。”
“我们都听不到，为什么就是你能听到？你是不是又在装神弄鬼啊？！”蒙三才满怀疑窦。
“我想骗你还不容易？一眨眼的时间都够我捉弄你八会的了。我才懒得捉弄你呢！我自小耳聪目明，之前你不是说我是兔崽子、猴崽子的吗？你不知道我爹我娘是老妖怪，我是小妖怪啊！”小栗子撅嘴道。
“前面好像有个小草屋！”我道。
众人望去，果然，一个小小的草屋，周围围着个小院，坐落在小路的旁边。
一个老年妇人站在不远处，正在抹眼泪。
“应该就是这家了吧！”小栗子也不是很确定。
我们赶忙走过去。
老妇人见我们走了过来，急忙走进院子，想关上院门。
小栗子连忙跑了过去，甜甜叫道：“奶奶，我口渴，能给我一杯水喝吗？”
老妇人见小栗子可爱，心中也是喜欢，柔声道：“好孩子，你口渴了？那奶奶给你去倒杯水，你在这等着。”
小栗子乖巧地点点头，指着地上说道：“那我坐在地上等奶奶。”
奶奶叹口气，道：“地上凉，你还是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吧。”
小栗子点点头，笑道：“谢谢奶奶！”
我们几人也迎了上去，小栗子指着我们道：“奶奶，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以在你家院子里歇歇吗？”
老妇人迟疑着点点头，道：“那你们就在院子里坐会吧。我给你们倒杯水。”
一会，老妇人端了茶水送给我们。
小栗子拉着老妇人的手，道：“好奶奶，你眼睛怎么红了？”
精卫也道：“刚刚您哭得那么伤心，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妇人叹道：“你们是新来的吧？”
我道：“我们是经过这里的旅人。”
老妇人道：“怪不得。若是知道我们家的事情，不要说是看到我哭，就算是看到我跳河自尽，只怕也觉得是正常的。”
小栗子道：“奶奶，你说说，也许我们可以帮帮你呢！”
老妇人眼泪又涌了出来，道：“小孩子，奶奶知道你好。只是这忙，你却帮不了！”
蒙三才道：“你说吧。我们说不定就能帮你呢！”
老妇人踌躇了一下，道：“也好。最近我心里闷得慌，跟你们说说，再说，”老妇人叹了一口气，道：“反正我们家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精卫道：“您坐着，慢慢讲。不急。”
老妇人道：“我老伴死得早，我很早就带着女儿生活，女儿十三岁就许配给了邱家。三十岁的时候仍然一无所出，在邱家抬不起头来！婆婆非打即骂，女儿承受不住，一天晚上，便投河自尽了。我知道女儿没有生育，也知道邱家是单传，所以也没有去闹，只是把女儿的尸体抬回去，放在棺材里，等着下葬。谁知女儿放在棺材里，第二天，我们听到棺材里有喊叫的声音。我爱女心切，心想难道女儿还没死？便把棺材又打开了！果然，女儿又活了过来，只是一夜之间，肚子大了不少。我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女儿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说好像是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面。女儿见自己忽然肚子大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幸好女儿的婆婆虽然对她严苛，但丈夫却很是疼爱她。见她醒转了过来，就把她接了回去。”
蒙三才道：“这不是挺好的吗？那您老还瞎担心什么？”
老妇人叹息道：“要是这样结束，就好了。我女儿回到了夫婿家里。婆婆见她肚子忽然大了起来，也非常奇怪。但我女儿平常洁身自好，她婆婆也是非常清楚。见她肚子突然大了，虽然奇怪，但也算是自己家的血脉，因而平时对她也是和缓了不少。但是，有一天，我女儿在洗碗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个，碎了。她婆婆见状就有点生气，训了她两句。谁知我女儿肚子中居然传出来声音道：‘为什么要责备我的母亲！’她婆婆顿时吓得不省人事。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子的人都把她视作了怪物。族长便把她招进祠堂中，请了道士作法。道士便作法，让我女儿喝符水，女儿肚子里又传来声音，道：‘小小茅山道士，做什么装神弄鬼，小心我出来，把你的胡子给你扯掉！’”
小栗子笑道：“你女儿肚子里的小孩真好玩！如果我们做朋友，肯定很开心！”
老妇人摇头，流下泪来道：“你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觉得好玩。当时我们却是怕得要死。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虽然会说话，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奇异之处，人们虽然觉得奇怪，但时间长了，也就渐渐地逐渐平常心看待了。女儿肚子越来越大，有一天，肚子里的孩子对女儿说道：‘我明日就要出来了，你做好准备！就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了。’果然，第二天，女儿肚痛难忍，连忙请了产婆过来。产婆过来，帮忙接生。孩子出来了，却看不到形状，只能听到孩子的声音。孩子逐渐长大，开始说话、动作这些发出的声音什么的都能听到。但永远看不到他在哪里。他说自己是男孩，还让我们帮他买男孩穿的新衣服。”
小栗子奇怪道：“你们看不见他，怎么知道买什么样的衣服给他呢？”
老妇人道：“他让我们带他上街，他看到自己喜欢的，就会说哪件哪件是自己喜欢的，或者自己想要什么。”
精卫关切道：“你女儿生了这样的孩子，她婆婆怎么看？”
老妇人道：“她婆婆见她生了这样的孩子，生孩子那天就把她撵走了。我就把她接了回来。”
小栗子小孩心性，追问道：“他平常玩什么？”
老妇人道：“其他小孩喜欢玩什么，他也喜欢玩什么。只是别人看不到他，不喜欢跟他玩。他就故意捣乱，弄得其他小孩的父母经常来我这里告状。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搬得远远的。”
我道：“你们就这样生活着吗？”
老妇人道：“是啊。虽然别人会指指点点。但那孩子毕竟是我的外孙。其实他和其他的孩子脾性都是一样的，只是他被人看不见罢了！”
精卫道：“刚刚看你在抹眼泪，是怎么了吗？是想起来这事，难过吗？”
老妇人道：“这倒不是，这孩子虽然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可也算乖巧，我们母女两人也都现在也是十分疼爱这孩子，只是，唉，这孩子太调皮了！刚刚我女儿在替别人做衣裳，挣点散碎银子，贴补家用。这孩子总是捣乱，一会去挠他妈妈的痒痒，一会拽他妈妈的头发，一会又把布和衣服拽的哪里都是，他是隐形的，我们又看不见，也没办法拦住他。他妈妈有点不耐烦，心里也有点烦躁，就骂道：‘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无赖的儿子。跟鬼一样，什么也看不到。要是我有一个别人那样的儿子多好！早知道，我就算死，也不要把你生出来了！’这本是一句气话，这孩子却发了大怒。拿着针往自己母亲身上去刺。我女儿身上又痛，心里又不舒服，不禁大哭不止。这孩子知道自己犯了错，可脾气又倔强，自己一气之下，把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他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寻了半天，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喊了半天，也找不到他。他若是不理，我们看不到他，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发现他的。回头还不知道和女儿怎么说。唉，想想女儿真不容易，我又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哭，让她心里更难过。所以只好在外面偷偷抹抹眼泪了。”说完，用手又擦了擦眼睛。
蒙三才气道：“这孩子真是不懂事理。做儿子的，居然这么不体谅母亲和姥姥。像这样的孩子，不要也罢了。”
话没说完，蒙三才“哎呦”了一声，蹦了起来，大叫道：“谁砸我的脚了？！”
小栗子转了转眼睛，笑道：“当然是我那可爱的小朋友了！对不对呀？”
果然，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我才不是你的小朋友呢！”
老妇人又喜又急又怒，道：“你终于回来啦！我叫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难道没听到吗？！”
奶声奶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和母亲都不喜欢我，我干嘛还要出来啊！你们都嫌弃我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我和你的母亲怎么会嫌弃你，不疼爱你！你不要再捣乱了，好不好？！”
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们明明都是不喜欢我！你们都是嫌弃我！”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消失，但是过了一会，慢慢响起了啜泣的声音。
蒙三才咳嗽了一声道：“我说小侄子，你要是老是调皮捣蛋，自然没人喜欢你了。老老实实乖乖地，自然就都喜欢你了！”
小栗子眼睛望上翻了翻，冲蒙三才道：“你可真没意思！”
说着，小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道：“这边没有小孩，没人跟我玩，真无聊！”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我跟你玩！”
小栗子指着房子后面道：“这里大人太多，没意思。那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好的呀！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栗子道：“我叫小栗子，你呢？”
笑声咯咯响起，道：“我叫小宝！”
小栗子大踏步，边走边说：“快点跟着我呀！看能抓到我吗？”
咯咯笑声不断，在小栗子后面撵着。
小栗子和小宝边说边笑，跑走到了房子后面。
老妇人又抹起了眼泪，笑道：“小宝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别的孩子都是又怕他，又取笑他！”
蒙三才对我们轻声道：“这小崽子，对付小孩倒是蛮有一套！”
精卫笑道：“不仅仅是对小孩子，对个别大人也特别有一套！”
蒙三才知道说的是自己，咳嗽了一声，也不答话。
老妇人擦了擦眼睛，指着房子道：“孩子们去玩了，我们也先进屋吧。虽说家里贫穷，但粗茶淡水的倒还是有的！”
于是众人随着老妇人进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