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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什么?没有人能告诉你。哈姆雷特王子说:此境乃无人知晓之邦,自古无返者,其实他说错了。
徐若耶醒过来的时候,独孤正在茅庐外劈柴。着眼所见是一个以木头和稻草盖起来的一个小屋子,离床边不远的小木桌上摆着自己的衣服。小楼叫唤着从门口跑过来跳上了床,徐若耶摸着它的小脑袋。
“你醒了?”
一个男人,魁梧的男人,拿着一把砍柴刀,出现在门口。
“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
那男人略微感到惊讶,不过转瞬又好似释怀,自语道:“我忘了,你当然不认识我。”
“是你救了我?”
“不是我。”他在门口放下刀,提着水壶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
“我叫独孤守信。”说着他倒了一碗水,喉头耸动,一口气喝光。
“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是怎么来的这里?”
“我记得我在一个庙里喝醉了酒……”
“不。”独孤打断他。
“你不是喝醉酒,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呵呵,如果我死了,那我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他却没有再说话,伸手在木桌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圆盘似的东西,道:“这是你留在我这里的东西,今天物归原主。独孤守信一生从未失信于人,这次也不会例外。”
他说完便走,出了门口再也没有回来。徐若耶的身体还很弱,下床,穿好衣服,勉强走出木屋,外面是一片阴深的丛林,一眼看不到边际。
公元前262年。
长平之战已经收官,白起班师。
大军一路浩浩汤汤行至枯桑山,时已近夜,全军就地扎营。是夜,武安侯白起早早地上了床,睡到半夜忽然被噩梦惊醒,却是再也没有了睡意。营地传来击筑声,苍凉一如漠北呼啸的风,像一把剔骨刀般,一刀一刀在自己身上刻画着。
大战后,所有人都处于极度的疲惫中,白起走出自己的大帐,一个老头坐在火堆边,右手拿着一段枯骨拨弄着古筑六弦。
“你可知此处为禁地?”
“如何?”老头只顾拨弦,头也不曾抬。
“顷刻我便可取你性命,你不怕?”
老头却不再说话,颔首蕴息,缓缓开启了歌喉,起兴淡淡而出。歌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朝夕难顾,不见凝霜。迢迢千里,楚客猖狂,落日子西,有秦虎狼。”
唱到这里,老头忽然转调,气贯于喉一开口便如炸雷。
“惶惶兮东皇,天地兮无光。金乌兮东升,泯灭空桑兮何归乡!”
“噌。”
长剑出鞘,一剑当头砍下。
“乾陌。”
白起大呼。
“辱我父候者杀无赦。”
命悬一线,老头转头给白起一个诡秘的笑脸,却丝毫没有担心那即将砍进自己脑袋中的利剑。
“铿!”
长剑震鸣,一剑落空。
不见了,就这么活生生的不见了。周围赶来的将领还未领回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彼此间用疑惑的眼光交流着讯息,只有白起一个人听到,那老头的声音传入耳中,道:“三年后,杜邮命丧,一曲哀歌为你送终。”
白起只觉脑袋中轰地一声像是夏日里一个焦雷炸开,接着晕厥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