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20日。
“这就是我的开始,这就是我的结束。”
洛川说这话的时候,抬手轻轻抚去窗沿白色的樱花,语调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得见。后面,徐若耶鹰隼一般的眼睛盯着他,他知道,旅途到这里已经是最后的终点了。
“徐若耶,原本我应该告诉你一点什么,但是。”
他背过身,倒了两杯茶,端着走到徐若耶身边,递到他面前。
徐若耶接过,却不喝。他是一个无情的杀手,虽然顶着自己师傅的身份,但是难保在这最后的关头为了自保干掉自己,他给的东西怎么能喝。
洛川看他端着茶,微微摇头浅浅一笑。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说着,他举起茶杯,向徐致意,一饮而尽。
“走吧,跟我回去。”
徐若耶把茶杯放到身边的柜子上。
“回不去了。”
洛川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眼。
洛笙回来的时候,洛川已经死了,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已经是有多久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不曾见过他这样笑着。
“徐若耶,为什么你还活着?”
她问这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转,可是她知道,背后的那个人一定是他。
“我不知道。”徐看了看自己放在柜子上的茶。
“他说你是他的骄傲,现在看,你不止是他的骄傲。甚至连我都比不上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洛笙语调中带着懊恼,类似女人的嫉妒。
一个女人嫉妒一个男人,因为这个男人在她爱人心里比自己重要。这是徐若耶听过最讽刺的笑话了,然而今天他开始疑惑。
“你不能留在这里。”
徐若耶走过来,拉着洛笙的手。女人挣脱,吼道:“我还能去哪里?”
“回去被判死刑,然后等死吗?”
“你杀了我哥哥还不够?”
洛笙用力推开徐若耶,快速地从洛川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枪,然后在徐若耶面前,轰掉了自己的脑袋。
“我们是一起的,命中注定。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生是如此,死也该如此。”洛笙趴在洛川的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徐若耶,重复说着这句话。直到枪声响起,脑袋开花,梦境像是被石头砸开的水面,徐若耶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冷汗一颗一颗地从额头滚落下来,脑子里还残留着洛笙脑浆迸射的景象。
“怎么了?”苏颜起身,抱着丈夫的身子,脑袋靠着徐若耶的后颈。
“没事。”
时间还早,徐若耶却是再没有了睡意,积蓄着一晚上修整的早晨却面临着黄昏一般的疲倦,徐若耶只感觉一低头洛笙便会从自己的背后站起来,俯视着自己,也许自己真的是累了。穿鞋起床,新的一天就从这里开始了。
“不再睡一会?”躺在床上的苏颜撅着嘴巴嘟囔着。
“你睡吧。”
他穿好衣服,附身在爱妻额头浅浅一吻,单掌托着她的脸庞,手指感受着肌肤的细腻触觉。苏颜手指指着自己的唇,嘟起嘴巴,徐会意,凑近,啃了一口。
起床,洗漱,下楼,发动车子,上班,40码开出三分钟有一个转弯口,直走后七分钟过红绿灯,上班三年,一千零八十六天其中有三百四十二天的时间是红灯概率百分之三十。一天重复的一天,徐若耶等着红灯,双手摆在方向盘上,反光镜里的自己眼我下陷,也许自己真的累了。
警局,徐若耶刚走进办公室。
“欢迎我们的英雄。”
英雄,徐若耶苦笑,他一向不喜欢热闹疏于应酬,欢迎完毕之后又是开会,政府上班总是有开不完的会议,甚至连买个铅笔橡皮都要讨论个一两小时。
徐若耶找个借口开溜,去菜市场买菜,晚上打算给自己的娇妻做一道养颜护肤的汤。买好食材,上车的时候,突然被一个人抓住自己的手。
“上仙,上仙,今日得遇上仙,还望收我为徒。”
徐转头,挣脱,上车,关门。那人还趴在窗口朝里面抓徐的衣服,口里不断嚷道:还望收我为徒,收我为徒啊。
拉上玻璃,瞥了一眼那不甘地跟着车跑的人,穿着一身长袍蓄着胡子,一头长发乱成一团。
车开到楼下,徐刚走出车库,保安迎上来。
“徐警官,有人要我把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上面印着快递公司的图标。邮寄人的名字写着洛川,徐若耶看了下寄出的时间11年9月21日,那天徐若耶在日本回国的飞机上,而洛川早已经是徐若耶捧在手里的一坛骨灰了。
家在四楼,从底层开始一共六节楼梯,每节十二个台阶,上台阶用三分之一秒,两个台阶之间转换势能大概花费六分之一秒的时间,三个台阶用时两秒。走台阶要用掉四十八秒的时间,平地花费十秒,上到家门口也不过就一分钟的时间。
徐抱着纸盒子,在家门口的时候习惯性地对下表,十一点二十三分,时间刚好过去一分钟,一秒不差。自信甚至带些自负的微笑爬上脸庞。
那只表很别致,黑色的腕带,白色的表盘,时间刻度非常精准,是苏颜在他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
哈口气,擦拭干净,然后敲门。
……
无人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