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度过晚年?
早起早睡,已是生理习惯,如同灰雁,天凉必然南飞。
与夜生活彻底绝缘。
食粥茹素。亲齿早殁,而义齿功能有限。
口腔的河床,粥流涌动,而味蕾之卵,渐渐磨成砂砾。
乖巧听劝。家人皆为良医。
给友人写信,用钢笔,或者毛笔。
重新学会等信,学会抚摩灰色的信封,让眼窝随之起伏湿润。
对天气更加在意。穿多穿少,都要精心掂对。偶尔难得的外出,见见老友,坐坐书店,或在露西娅,喝一杯酸奶。
诗文照写,写过就算。
没有子嗣。只有侄女偶来,给她念诗,新旧皆具。让满园的春色悄悄潜入秋日的笔端。
架上玩物开始疏散。
来了,终须要去。一个葫芦,两帧小照,也不留了。门客渐稀,口齿渐浊,心里明白:绝不当枪械。
热心种花植草,像老父一样。
后识的新人,也与此相关。
对人不再苛刻,对电视也是这般。
马虎于人事,而于署名更加认真。
暮气婉转,群楼隐没。
忽然想起,此地本是小山。
南岗,即是南山。
身心均在此处,不用悠然即可抬头相见。
此处的晚年,也可换作余年。
换作现时,也具更新意义。
实在不愿深想。我明白,这些幸福,需要猛烈追索。安静,也请来得猛些。
2006.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