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做造型的时候,楠楠并没有闹,只无声地坐在化妆台前,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司言和他说话,可他却总是当没听到,次数多了,她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倒是保姆人很好说话,还特意对司言说:“楠楠性子冷,不喜欢和人说话,你可别见怪。”
楠楠到底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司言怎么会和他计较,笑了笑没说话。
替他换衣服的时候,司言看到他胸口挂着一块用红线串着的小金牌,因为要换上的衣服领口较大,所以不能留着金牌,她试着交流:“楠楠,我们把金牌拿下来好不好?”
楠楠警觉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捂住自己的金牌不肯松手,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司言猜想这或许是他的亲人给他的,所以也不好强求,只伸手放在他的手上:“你……”话还没说完,楠楠就抬起空出的那只手朝她招呼了过去,她来不及躲闪,他的指甲又尖利,脸上竟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司言吃痛,捂着脸往后跌坐在地上,刺痛感阵阵传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保姆见了,急忙跑了过来,连声道歉:“司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害你受伤了,是楠楠不懂事。”说着,伸手去扶她起身。
司言借着她的力气站了起来,却知道不能怪孩子,摇摇头:“没关系,不能怪她。”说着,她抬眼看了楠楠一眼,只见他依旧捂着自己胸口的小金牌站在原地,眼里似乎有些愧疚不安的神色。
因为出了意外,司言没有继续楠楠的造型,自己拿着药箱上了药之后站在一旁,看着另外一个造型师给楠楠换衣服,心下有些感慨,其实她真的不怪那个小男孩,他是太怕失去了,所以才会紧张,司言大抵能明白他的想法。
中午的时候,司韶便得知了司言被弄伤脸的事情,不禁责问:“怎么这么不小心?”
司言笑:“没事啦,那么小的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以后小心点,你也不怕破相。”
司言故作哀怨:“难道我破相你就不要我了吗?”
“我是怕那个人不要你!”司韶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司言撇嘴:“他才不会那么注重外表呢……”
正说着,却听到身后一个沉沉的声音传来:“谁不注重外表?”
司言一听,吐了吐舌头,认命地转身:“你啦,要是我破相了,你就不要我了吗?”
祁煜一直在赶着拍戏,自然不知道司言被弄伤的事情,此时乍一看到,马上就皱了眉头,抬手触上了她的脸颊:“怎么回事?”
司言顾及司韶还在,对他这种亲昵觉得有些不大习惯,只好往旁边退了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司韶,这才说:“不小心弄的,没事,也不疼。”
“以后小心点。”他命令,她太不会保护自己,不过是一个上午没见,她就给自己弄了伤口。
“肯定会的。”见司韶走开,司言刚想伸手去抱他的胳膊,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附近,急忙松开了手,和祁煜离得远了些。
楠楠身边没跟保姆,手里拿着东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走近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司言的脸看。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可被他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有什么事吗?”
听言,楠楠低下了头,看了看手里的魔方,又抬眼看了司言一眼,忽然朝着他跑了过去。
司言吓了一跳,以后他又想干什么,却没想到他只是跑过来将魔方塞到了她手里,马上就转身跑开了,再没转头看她。
司言好奇地看向手中的魔方,伸手转了几下,这不就是定妆之后他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吗?这是送给她了?难道他是在为了刚刚的事情道歉?司言百思不得其解,努努嘴,又抬眸看向已经跑远的楠楠,忽然觉得他可能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可是,一个小孩子辛苦地拍戏,父母居然不会跟在身边?这让司言觉得有些奇怪,可她不想再多管闲事,便将疑问压在了心里。
祁煜见司言手里拿着魔方思忖的样子,竟像是完全忘记了他就在她身边,不觉伸手将魔方抢了过来,微眯了双眼,不悦:“他不是那个小童星吗?”
“是啊。”司言这就要去抢他手里的魔方,没想到他居然故意抬高了手,不让她拿到,她只能攀着他的手臂去够,见他丝毫没有放下来的企图,便也不再去抢,笑着靠在他身边,“你和他对过戏啦?”
祁煜见司言放弃了争抢,便将魔方放到了眼前,单手旋转了一下:“嗯,没有添乱。”
司言忽然笑:“对呀,他和你是演同一个人呢!不过他的脾气和你真有点像,都这么……”她故意没说,只若有所思地看着祁煜,还摸了摸下巴。
“都怎么样?”祁煜凑近她,咬牙切齿,那眼神,好像是在说,你敢说说试试看!
司言笑着窝进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不怎么样!我的祁煜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和他一样!”
祁煜总算被安抚了,也满足了,心想那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一点威胁都没有,自己吃他什么醋?他将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了一下,又将魔方塞进了她的手里:“拿着吧。”
司言笑嘻嘻地收下,踮起脚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谢谢!”
祁煜哭笑不得,不过是把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她就那样开心,那如果是他送东西给她呢?如此,心下有了些想法,却是没立刻和司言说。
下午的戏份是楠楠和司韶的,剧中,司韶饰演祁煜的母亲,自然也就是楠楠的母亲,年龄跨度有些大,司韶却是驾轻就熟。
司言站在一旁看着司韶饰演的母亲忍痛将孩子送走的场景,因为如若孩子被人发现,必定没有活路,所以她只能忍着心头的痛楚将孩子送给了一户人家。
司韶的演技很好,眼中的不舍和心疼显而易见,眼泪在眼眶打转却许久没有落下来,转身的时候,她仰天,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泪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熠熠闪光,她也没有抹去,只坚定地迈出了步伐。
楠楠原本已经在另外一对父母的怀里,此时却挣脱着跑了出来,嘴里一声不吭,他不叫,眼泪却是满溢,路上有着乱石,他不小心跌去,手掌被尖石磨破,他却毫不在意,只迅速起身重新追了上去。
司言看着楠楠那毫不做作的表演,看着他咬得紧紧的唇,看着他满含眼泪的双眼,自己眼睛不觉一湿,对楠楠心疼了起来。
她伸手拭了拭眼泪,侧过脸的瞬间却看到洛妩妍居然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楠楠,此时眼中竟然也是热泪盈眶,手紧紧地揪着身上的戏服。
因为她没有转开的视线,洛妩妍也注意到了她,她别过脸将眼泪拭去,这才冲着司言瞪上了一眼,转身走开,可眼神却依旧在楠楠的身上停留。
司言觉得莫名其妙,但对洛妩妍的恶意已经习惯,所以也不在意,耸了耸肩就朝已经下戏的司韶走过去。
她给她补了补妆,笑着说:“我刚刚看得差点哭出来,你看,我的眼睛是不是红了?”
司韶点她的额头:“傻孩子!不过楠楠这孩子的确不错,只可惜不知道父母是谁,这么辛苦拍戏,也不来陪着,才五岁呢。”
“是啊。”司言叹气,“看着他咬牙强撑的时候,心里真疼,我看到连洛妩妍都在掉眼泪呢,真是稀奇。”
又和司韶说了几句,她转身看到楠楠坐在角落,身边却连保姆都不在,他眼神直直地看着片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下一场戏已经开始了,这次演对手戏的,是洛妩妍和纪暄,片中纪暄也是一个花花公子,一直追着洛妩妍不肯罢手。
看着洛妩妍那傲气的神态,司言撇了撇嘴,走向楠楠。
她的走近没让楠楠回过神来,他依旧怔怔地看着片场,偶尔眼中冒出一丝怒火,偶尔又是一丝哀伤,司言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看什么?”
楠楠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司言的脸,侧过身子,没说话。
因为之前的送魔方事件,司言对他的印象好了些,又觉得他挺可怜的,所以又凑过去说话:“你演的可真好,我刚刚都差点哭了呢。”
听她这样说,楠楠才回过头来,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真的吗?真的好吗?”
“嗯,是啊,太好了,太好了!”司言不吝啬的大声夸奖。
楠楠露出了一丝放松的表情来,却又马上收了回去,不安地垂下了头,似是在低声呢喃:“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不喜欢?”
“谁?谁不喜欢?”司言问,楠楠似乎话中有话。
楠楠却马上转过了话题:“没有,没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