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怎么做才能获得一些自由,那就只能释放自己内心的一些东西了。即使这样也不能持久。
——毕加索
(一)
家庭的纷争困扰着毕加索,家给他带来的不再是温馨和快乐,而是不断的争吵和苦恼。毕加索想与奥尔佳离婚,但离婚就意味着他要失去一半的财产,包括他创作的那些作品,那是毕加索绝对无法忍受的。
离婚不成,毕加索只能逃避现实,离开奥尔佳。在这种烦躁的心情之下,他创作了《多拉与米诺陶》。
米诺陶是个半人半牛的怪物,取材于希腊神话。在古代的寓言当中,米诺陶是生活在地下迷宫里的吃人怪兽。
画中的米诺陶正在逃命,它巨大的脑袋与腿混在一起,难以分辨。这个形象正是当时毕加索生活的现实写照:为了逃避奥尔佳,排遣自己的痛苦,毕加索选择了逃避,但他的内心又十分痛苦。
1930年,毕加索又创作了《耶稣受难像》。这幅画不是旁观者看到的景象,而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看到的景象,人们没有同情与怜悯,甚至连圣母玛利亚也是怒气冲冲,一脸的凶相。
与奥尔佳的日渐疏远,使毕加索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在许多活动中都不止一次地表露出,他总是在寻求办法解放自己。
尽管毕加索有时发现自己没有往常的那种想要创作的迫切愿望,但他也从未中断过画画,只是比平常少了一些。这可以认为是毕加索在婚后几年遭遇感情打击的一种迹象,不过,工作就是他的生命。像以往一样,每到危险的关头,他的机智都能让他发现新的表达方法。
这一时期,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正在欧洲盛行,并对文学、电影、美术等各个领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进而形成了各种新的艺术流派和形式。一些艺术家受弗洛伊德的影响,主张艺术家应该借助存在于人的意识之外的潜意识冲动来进行创作。
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大受毕加索的赞赏,他很快就将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理论运用到绘画的创作之中,创作了一些极具梦幻色彩的作品,如《接吻》、《躺着的浴女》、《海滨群像》、《画家与他的模特儿》、《划船的少女》等等。
这些超现实主义作品都充满了疯狂的幻想,人物也极度扭曲,反映了毕加索当时愤怒、痛苦和绝望的心情。
在艺术创作上,毕加索从来都是不拘一格的。1930年,他接受了富拉尔的邀请,为巴尔扎克的《无名的杰作》设计插图。
这篇作品讲述的是一位画家费了多年的工夫创作了一幅杰作,画中是一位美丽的少女。画家将自己的这幅画深藏起来,因为他已经深深地迷上了他所创造的少女。
《无名的杰作》令毕加索极为震惊,因为在同奥尔佳的感情破裂后,毕加索也正被一位美貌的少女所吸引。他现在的情形与巴尔扎克作品中的人物是多么相像啊!
毕加索此时所迷恋的少女名叫玛丽·泰莱斯,两个人相识于1927年1月。泰莱斯也不懂艺术,她热爱体育运动。但她的青春和力量给毕加索的生活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在与泰莱斯交往期间,毕加索为她创作了许多肖像画,而且这一阶段所创作的作品形象也都是平静、完整而健康的,如1932年所创作的《梦》、《沉睡的女子》、《照镜子的女子》等等,这些睡眠中的形象都表现为安全、宁静得没有任何棱角的状态。可能从这个时候开始,毕加索在不幸婚姻中所造成的坏情绪才逐渐好转起来。
(二)
1932年,是毕加索在画室之外最忙的一年。除了绘画之外,他还用财产中的一部分买下了一座古宅。这是一座17世纪或18世纪的建筑,距离巴黎约有40英里远。
与当时的许多古宅相比,这座古宅可能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它却有许多附属性的建筑,如马厩、空房和马车房等,足以作为雕刻家的工作间之用,能够容纳下毕加索随时会创作出来的巨大雕像。
此外,毕加索还在为即将在这年夏天在巴黎举行的个人作品回顾展览精心地准备着。为了这次画展,毕加索投入了很多精力,因为这一次画展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重要,是对他现有成就的一次真实而具有代表性的展出。
到目前为止,巴黎人们所看到的毕加索都是零碎的。此时的毕加索已经50岁了,声名大多都出自人们的传闻,而不是基于一个稳固的、广泛的赏识。
为此,他很希望能够通过一次真实的画展让公众真正认识自己,认可自己的作品,让人们知道自己并不是徒有虚名。
1932年6月15日至7月30日,毕加索的个人画展在巴黎开展。毕加索从自己的收藏当中搜集了200多件作品,囊括了蓝色时期、玫瑰时期、立体主义、综合立体主义、新古典主义等风格的作品,还包括一些怪物、《耶稣受难像》以及最近的一些生活记录等。
在展览开始前,他还亲自到现场去监督悬挂它们,并将雕刻的作品都安置在适当的灯光之下。
这次展览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也奠定了毕加索成为20世纪重要画家之一的地位。
不过,这种巨大的荣誉感带给毕加索的快乐也没有维持多久,不仅因为与奥尔佳之间的恶劣关系,还因为在1933年发生了一件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毕加索的第一任女友费南尔多·奥利维亚出版了她的回忆录——《毕加索与他的朋友们》。
事实上,这本书也算不上什么特别令人不快的书,因为书中并没有尖刻、义愤之词,也没有对毕加索的贬低和斥责,而是心平气和地娓娓道来,其中也有不少对毕加索性格的描述。
但毕加索却难以容忍这种行为,因为他认为自己神圣的隐私遭到了亵渎。他企图阻止奥利维亚这本回忆录的出版,但却无济于事。
多年后,与毕加索交往过的另一位女性弗朗索瓦·吉洛也写了一本回忆她与毕加索生活的书,同样引起了毕加索强烈的不满。
通过这些情况可以看出,毕加索其实在意的并不是别人写他什么,而是认为他的生活只能由他自己来诠释,自己怎么样都可以,但就是不允许被人来诠释他的生活。
8月,从度完假回到巴黎后,毕加索开始画一些以斗牛为背景的作品。这些作品可以称得上是野蛮的图画,上面有马匹、野牛或女性斗牛士,并常常都是一片混乱地扭动着肢体。这一类画作一直持续到1934年。
(三)
1834年,玛丽·泰莱斯怀孕了,这令毕加索既兴奋又心乱如麻。对于奥尔佳,他必须尽快摆脱。
毕加索此前没有任何离婚的经验,当他听取了别人的法律忠告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情况复杂无比。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了,只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这个麻烦。
倘若将毕加索的作品也估算为财产的话,那么计算起来他的财产数额的确很大。奥尔佳和她的律师自然希望是这样的,因此在判决之前,他们便将官方的封条贴在毕加索画室的门上,让毕加索在案子在结束之前无法碰到自己的作品。
1935年7月,奥尔佳终于与毕加索直接谈判了,离婚大战也有了分晓:他的画虽然没有被奥尔佳夺走,但奥尔佳却得到了一笔极大的津贴和一处房产,以及保罗的监护权。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毕加索都不愿意到他的画室去,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会令他想到过去,以及令他忧虑至极的种种过程。
不过,在这期间,也有一件令毕加索感到愉快的事,那就是他和泰莱斯的女儿出世了。他给这个女儿取名为玛利亚,爱称玛雅。
毕加索十分喜爱这个女儿,并给她画了大量的画像,就像以前喜欢为儿子保罗画像一样。玛雅一出生,就与毕加索长得十分神似,一双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总是喜欢抱着一个大布娃娃。这一切都进入了毕加索的画中。
女儿的到来,也让毕加索的心情变得渐渐愉快起来,以至于他对泰莱斯的热情也迅速升温。这段时间里,他创作了大量美化泰莱斯的抒情一般的肖像画,画中的泰莱斯头戴一个美丽的花环。
这些画作的古典味很浓,尽管它们有一些温和的立体主义变形。从中也可以推测,毕加索又一次从他的创作对象那里获得了快乐。
1936年的春天,巴塞罗那举行了毕加索在西班牙的第一届大型作品展览,并先后又在西班牙的三个城市展出,受到了年轻一代的追捧。
在巴黎,毕加索的声誉也因为举行了三个近作展而又一次得到了巩固。前来参观画展的观众们,在毕加索的画前都惊羡不已,深深地折服于这些画作的力量之下。
大约也就在这个时候,法国政府第一次派代表来挑选毕加索的作品。后来,毕加索对一位画商朋友讲述了代表们的来访:
他们来了四个人,我给他们看我的一些油画,我认为最好的油画,但他们要的却是蓝色时期的画。我们还含糊地定了一次我根本不愿意赴的约会。
在1930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1939年期间,在诸多国家举行的大型毕加索作品展览会就有50次之多。这也令毕加索的声誉不仅在法国和西班牙,而且在美国、瑞士和英国等国家,也都是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