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中飘荡的一层草色
梦中飘荡的一层草色，旅行中
较为神秘、重大的插曲
灰鸡婆麻鸡婆越来越多，逐渐
聚集在暗处
笑得发亮的姑娘，发亮的圆点
散乱又和谐一致的线条
2.午夜抵达的人
午夜抵达的人必须有一沓护照
并与外交使节比邻而坐
不断地接近，不断地离去
午夜抵达的人，必须有羽毛
一片叶子一声轻叹一朵云
但是请注意──
在一种不许还原的漂移里，最终
连手纹和年龄都没有
你垂危的父亲，是个挺不错的例子
3.一大早的窗帘
一大早的窗帘慢慢薄了
鼓荡多彩的喧哗
七八个嬉戏的孩子，晨雾
润泽他们的脸庞
雨停了，风息了
云又轻轻移了过来
门前的小路蔓延着水藻
电光，正远远闪过天边的林木
还有一小队身着囚服的男子
他们的行进，悄无声息
4.作为她母亲的倒影
作为她母亲的倒影
黑皮肤的小女儿
出门前用白眼珠子打量你
又从某个模糊的脸上
撕下一张陈旧的相片──
用一支不成调调的曲子
5.这是多云的数学课
这是多云的数学课：水塘里的鱼儿
吐出一连串阿拉伯数字
这是才调无伦，语妙天下的
自然老师：他终于谈到──
接密约，瓜分另一个国家
而邻桌的李逵在粘补一块麻雀
玻璃幕墙后，两支夏天的军团
正沉默、愤怒地交叉而过
6.航空母舰
航空母舰仍然被雾遮掩着
个别的句子与大海有关
个别春天，雪夹着野兔
继续下着
群狗拉着雪橇飞驰
7.购物的人们
购物的人们沿大道奔赴而来
搭乘鲜红的汽车
他们又在问路
相互，语气焦灼地问
迷路的人无缘无故地走着
更远的地方有人在烧湿木头
白色的烟升了起来
8.每日傍晚
每日傍晚，叫卖腐乳和米酒的人
操持三四个省的语调
雪变成雨，继续下着，狼群
拉着你儿时的全部的玩伴
横掠五条大河
从一朵鲜花旁经过的好男子
四个男人，三种汗味
9.烟雾中
烟雾中，有一种霓虹的舞蹈
旋飞的舞蹈中有一种眼睛
眼睛里有声音、图像，以及文字
但楼群在颤抖
烟雾缓缓浮起又迅速稀薄
10.可是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那儿了
岁月另一端的愤怒，以檐雨
空洞、持续的声响
慢悠悠的节奏滴落下来
嘻嘻哈哈，第三人称复数走近了
闪现出完全陌生的面孔
但出于惊慌，你从中
照样认出了那个人
11.一本书的第一页
一本书的第一页是奇妙的
书至末尾，作者悄然离去
──剩下你和一堆丑闻
你跟丢了一个少女般的女人
这时，一件透明的乐器
从公园一角升了起来
1997.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