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彩儿继续道“折子发还时传了消息说皇上晚上到凝裳宫用膳,不知怎的,福婕妤携着璇嫔和燕良媛进了紫兰小筑。即刻丝竹之声再起,过了一个时辰方到戌时,孙总管就面如玄铁似的往凝裳宫来了。这会子,十成十是往慈宁宫通报去了,现在这局面,也只有将太后娘娘请出来才合适了。”
我眼中暗暗浮起幽冥般的火焰“我本与兰妃她们商量准备助长僖美人的气焰,怎料她竟然想当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我留在凝裳宫睡我的大头觉,由得太后去将她碎尸万段。”
彩儿粲然一笑道“娘娘此言却是考虑不周了。宫中现在人人皆知僖美人三番四次从娘娘这里抢了皇上走,后妃皆说她现在的势头直逼娘娘,或者已经取代娘娘了。太后虽然已经不管后宫诸事,但对宫中动向却是掌握得一清二楚。娘娘深得太后喜爱,此番谁人都道温柔贤淑的娘娘不如妖冶淫魅的僖美人得宠,现在太后得了消息定会为娘娘讨回公道。毕竟儿子是她自己的,谁会希望自己儿子找个祸水当宠妃?娘娘不如将计就计,衣着整齐的当一回望夫石,更能加深太后的垂怜之情。”
我心下计量一番道“嗯,你说得有理。这妆也不卸了,只留几盏小灯,咱们也来扮一回怨妇。”
李喜来会意,着人把宫灯灭了一大半,凝裳宫登时陷入一派凄迷之中。安青新泡的茶还饮了不到一半,便见冷月和欧阳元稹从外面飘进来,冷月一脸兴奋道“太后携了她的心腹桂麽麽往凝裳宫来了。”
我含笑道“二师傅,凑热闹你总是不缺席。”
冷月拉着欧阳元稹浮在半空中,一脸理所当然道“这是自然,我来辰宫就是为了看热闹的。”
我无语问苍天,冷月也不多做纠缠,隐去她和欧阳元稹的身形躲在暗处看热闹。不过彩儿终于有了些人类特征,一副下巴快要脱臼的表情看着冷月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道“娘娘。鬼!鬼。”
我举袖掩唇一笑道“什么鬼不鬼的,这是住在慈宁宫的尊上,也是我的二师傅。”
彩儿揉了揉眼睛,低头碎碎念道“人可以浮在空中么?也对,他们有脚。”我不由得会心一笑,原来彩儿也有天真可爱的时候。
遥遥听见有太监传唤声声声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我连忙携着众人疾步赶出去迎接,还未到正殿就见到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连忙上前请安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一把扶住我,怒道“走,哀家去为你讨个公道!”
我微微低头,叠声道“使不得,太后使不得啊。”
太后咳嗽一声,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你这样痴痴的在宫里等,要等到几时去了?”
我抬起头看着太后,眼中浮起一片氤氲道“僖妹妹这初有喜的,皇上去陪她是理所当然的,臣妾不敢有丝毫怨言。”
太后冷哼一声,手中凤头拐杖狠狠在大理石路面上一顿道“孽障,若她真如传言中那么弱不经风,此刻还有精神风流快活么?哀家自皇儿登基后就再未管过这后宫的琐事,今日倒是要管上一管,不能让我这嫡嫡亲的儿媳妇受了委屈。”
我还欲再推拒,孙富海从旁道“娘娘您掌握着凤印,切不可助长了宫中不正之风。皇上若着意这荒淫之事,他日且不是成了荒废朝政的昏君。”
此番话已是说得极重,但太后未曾有一丝不悦,可见孙富海在殿前殿后说话分量都是极重的。我依依道“既然如此,臣妾便随了太后同去。只望太后不要太过责骂僖妹妹,她怀胎日子尚浅,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太后“唔”了一声,领着我一同乘上宫轿往紫兰小筑赶去。
到了紫兰小筑,见一列羽宁卫悄无声息的守在外面,夜色中他们整齐的穿着盔甲并未举火把,远远看去似是一排人形铁柱子。兰妃和萱妃已经到了,她们两人先恭顺的给太后行了礼,复又给我见礼。太后微睐着眼睛道“你们两人都是宫中的老人了,又掌了协理六宫之权,霂夫人入宫日子尚浅不知如何决断,你们也不知吗?”
紫兰小筑传来阵阵优美缠绵的丝竹声,被呼啸寒冷的秋风一吹却像是野兽的呜咽。兰妃和萱妃被太后训斥得直打哆嗦,余光瞄见我穿戴整齐一脸凄惶,皆已是心中大定。
兰妃率先抬首,委委屈屈的道“臣妾昨日清晨听说,前个晚上僖美人将皇上从凝裳宫请走又留宿一夜,臣妾和萱妃已是觉得不妥。午膳前便去凝裳宫与霂夫人见了面,都道僖美人年岁轻又是第一次有孕,不知轻重也是情有可原。怎知昨个夜里皇上竟又在紫兰小筑玩闹至寅时,还差点误了早朝。”
萱妃亦是一脸后知后觉道“素来听闻僖美人身子赢弱,怀孕前又溺过水,臣妾们便不好意思太过苛责她。怎料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奇淫巧计献媚争宠,甚至不惜以江山社稷为代价。”
太后闻言怒气敛了几分,冷冷道“罢了,哀家也知道你们心里的苦处。怕责罚了她,又有人碎嘴说你们嫉妒新妇受宠,于是一个个都束手无策,只得请了哀家这老婆子出来。”语毕一顿凤头拐杖,带头往紫兰小筑里去了。
紫兰小筑修建在墨园旁边,也是一应的江南风格,五六米高的粉墙黛瓦依水而建,曲径回廊小桥流水,溪边怪石嶙峋,溪内流水鳞波。一眼看去还道是回到了静阁,兰妃不由得蹙眉道“竟然是一个这样诗情画意的所在,臣妾在辰宫中多年竟不知呢。”
太后回眸道“这是先帝为沈太妃修建的紫兰小筑,可惜未等紫兰小筑修缮妥当沈太妃就患了寒毒。太医说沈太妃的身子不能住在湿气重的地方,这紫兰小筑便一直空着。”
有如腊月里的寒风裹着冰屑从我心中刮过,又如面朝地摔了个狗吃屎,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异样的潮红,捏在手中的绢子几乎被我外泄的内功变成了冰棍子。忽然感觉一股温暖自背心传来,正是冷月温暖的双手,她隐在空中附耳对我道“路都是你选的,受得了改日你便十倍奉还给他。受不了转身走了便是,何苦憋屈了自己。”
我双眸冷冷扫过紫兰小筑的粉墙黛瓦,心中冷冷道“夜轩,他日你定要为此付出十倍代价。”
一路上的宫女太监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是谁,便被羽宁卫拿下了。待到了宫室门口,丝竹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娇笑淫语声阵阵传来,孙富海嘱咐羽宁卫在远处把守。太后亲自上前去,戴着红宝赤金福字护甲的双手狠狠推开雕着绣球花的宫室大门,室外的寒风卷起室内那层层叠叠通天落地的金色鲛绡软帐,眼前那一幕****的场面引得众人瞠目结舌,太后脸上青白交加,怒斥道“把闲杂人等一律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