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淡然一笑,继续道“其三:后妃干政,其心当诛。女子无才便是德,臣妾干政已是犯了大忌讳,还请皇上赐罪。”
夜轩闻言一愣,旋即含笑道“朕亦认为这三条古训已经过时,理应废除。其一:若庶民被贪官鱼肉,为何未语先有罪?这天下的子民就是夜煌朝的根基,古有贤君爱民如子。传朕旨意,若民告官案情属实,被告官员罪加一等。其二:这嫡庶之论实在荒谬,莫非庶子便蠢笨迂腐不能读圣贤书,不能论天下事了?而自古以来又有几个皇后不是从妃子升上去的?朕的后宫中也不乏庶女,这嫡庶之分早就名存实亡,朕今日就废除它。”
孙富海打个千道“皇上,恐怕要废除这第二条古训会遭到朝中大臣反对。譬如之前被皇上赐死的静昭容乔氏,她便是知府侧室所出庶女,其心性狠毒手段阴险。朝中大臣必以此为把柄要求皇上收回成命,坐实嫡优庶贱的论调。”
夜轩含笑道“哼,人之初性本善,谁保证嫡出子女就无恶毒之辈?你嘱内阁多多收集资料,朕倒要与那些大臣斗智斗勇,看看这些嫡子们到底有多厉害。这第三条朕倒是明白的,后妃干政多与外戚和宦臣勾结,危害朝政动摇国祚。可霂凝你的建议乃是为国分忧,为民解难。朕明日上朝便将你的妙计告之朝中大臣,并且尽快在边塞推行,待他们看清此计为我夜煌朝带来的实际利益之后,朕再晓谕天下这是爱妃的妙计,看还有谁敢出来呱噪!”
我怆然摇头道“皇上不可,您若这样做岂不是让某些人更得了把柄。到时候说臣妾在后宫专夜,朝堂干政,恐怕不知有多难听的流言蜚语。”
夜轩蹙眉道“你倒说说有多难听?”
我躬身道“恐怕到时候会说臣妾是蛇蝎妇人,红颜祸水,祸国殃民。士子笔头最不饶人,早年温恭如敏筱皇后,不过在皇帝身边提过一句:水太清则无鱼,人太紧则无智。就被天下举子称为妖妇,意欲祸害朝纲。敏筱皇后不堪重负只得以死明志,敏筱皇后的皇子登基之后才得以将敏筱皇后追封为敏筱诚皇太后。臣妾不想被举子一支笔写得遗臭万年,还请皇上下旨赐罪。”
夜轩用力一把将我拉起来,狠狠抱在怀里道“你以为朕是夜卫皇帝那般软弱无用么?那些言官大臣最喜欢谏言,似乎说得皇帝和后妃越昏庸,越能显出他们是忠臣!朕就不相信朕的大臣都是这般古板腐朽之辈,传朕旨意,赐霂夫人言政之权,劝谏者罚俸半年。”
丞相爹爹低声道“呵呵,臣年轻时也喜欢谏言先帝。群臣间有句话叫: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过俗语说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被罚个几年俸禄,那些忠臣便不敢乱表态了。吾皇英明。”
我被夜轩抱在怀里,轻声道“还望轩记得现在的话,不要被言官混淆了视听,将霂凝当作奸妃妖妇了。”
夜轩微微一笑道“我如果那么昏庸无能,你便请了尊上带着先帝的尚方宝剑砍了我便是。”
被赶到角落里的起居官拿着朱砂笔行云流水的记起来,丞相爹爹笑道“嗯,可以记下来,这可不算夫妻间的情话,是皇上让霂夫人督促自己呢。”
起居官提着笔的手抖了抖,抬眼看了看周遭诸人。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行笔如飞。
美女娘亲“噗哧”一笑,对我道“霂凝,听说小小因为替你解寒毒晕厥了好些时日?”
我含笑道“小小今日已经醒了,只是躺太久了身子疲弱,我让她用些软食留在东殿休养。等会得了空我同母亲一同去探望便是。”
美女娘亲点点头,又轻声道“香若成亲不过个把月,昨天府里的大夫给看了,她有喜了。本来说今日进宫就不带她进来了,怕动了胎气。可她寻个由头说是让你沾沾喜气,为娘说不过她,只能将她带进宫了。”
我轻啐一口,低声道“谁想要沾染她的喜气了?这妮子为着进宫见姐妹,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夜轩本在同丞相爹爹谈话,此时突然回过头来道“怎么沾不得喜气,我还想三年抱俩呢!”
我面上火烧火燎的,探手掐了他一把道“叫你说胡话!”
夜轩吃疼“哇呀呀”的跳起来,一脸委屈的指着我道“恩师,你瞧瞧你女儿怎么欺负我的!这肯定都掐紫了!”
丞相爹爹摸着胡子笑道“爱徒,为师以为家有悍妻可磨练心智。《孟子》里不是说:故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么?爱徒你身为天子乃是九五至尊担天下之大任,恐怕只有这悍妻可以替上天磨练你了。”
美女娘亲侧过身狠狠剜了丞相爹爹一眼,夜轩没有漏过此中玄妙,瞠目结舌道“原来恩师也畏妻如虎?”
丞相爹爹亲咳两声道“女人于年轻少妙之时,容貌端庄,有如生菩萨,哪有人不怕生菩萨的?到了养育儿女之后,又像是九子魔母,哪有人不怕九子魔母的?到了五六十的年纪,脸上的妆粉或青或黑,就像是鸠盘荼,哪有人不怕鸠盘荼的?”
站在一旁的起居官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突然发狠似的把正在记录的一页从起居簿撕下来,揉成一团囫囵吞了下去。收了随身的笔墨纸砚拱手道“微臣告退。”
孙富海瞟了他一眼道“谁不知道你府上也有悍妻一名,弄得你年近三十还不敢纳妾。”
夜轩闻言哈哈大笑,一顿晚膳用的热热闹闹,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用罢晚膳我又与丞相爹爹交谈了一阵,除了宫中现况还有之前开辟互市以文化掠夺鞑靼的计划。
明朝永乐皇帝从南京迁都北京,镇守北方,防止蒙古残部入侵中原,史上称为天子守国门。而崇祯皇帝更是自缢殉国,兵临城下仍然宁死不迁都,史称君王死社稷亡。虽然我对夜煌朝与鞑靼的争斗不算知之甚详,但从夜煌朝建都于北京可看出鞑靼是夜煌朝最大敌人。
外戚男子不能宿于后宫,于是夜轩和丞相爹爹便带着写着我详细计划的文书回御书房商议推敲。而美女娘亲则留在凝裳宫陪我彻夜长谈,我怕小小与美女娘亲相处久了会露出破绽,便寻了个理由早早将美女娘亲带回西暖阁。
香若正半躺在软塌上与坐在一旁的绿鄂聊天,见我和美女娘亲推门进来连忙手忙脚乱的爬下软塌见礼。美女娘亲不觉蹙眉道“香若,你和绿鄂虽是久别重逢,但怎能脱鞋上软塌这般不懂规矩。若是旁人见了莫不是会说我们丞相府家教不严么?”
香若吐了吐舌头,走过来拉着美女娘亲的手摇了摇,撒娇道“干妈,人家这不是怕动了胎气么?”
我闻言暗暗一惊,抬眼打量着香若,她一身光鲜的桃红纥银丝妆花对襟外裳,刚怀孕一个多月本就不显怀,加之纤腰上束着一条红丝绣如意纹月白底的宽腰带,哪里看得出是有身子的人。绿鄂在一旁颇有些尴尬的向我和美女娘亲请了安,以她的聪敏自然不会知道丞相府的人入宫还做出逾越本分的事情,况且进门时她只是坐在软塌一旁的绣凳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