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人,皇上有令,命你带卞国太子到京城四处看看,并负责他的安全。”慕容烟刚从宫里回来,前脚还没踏进慕容府,就见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来传口谕。
不用猜,这一定是江迟帆主动要求的。她正被萧君默打乱自己的计划感到心烦意乱,打算回房间静一静,没想到一个个都不消停。
没奈何,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能任她冷落的江池,而是卞国的太子江迟帆。人家随便勾勾手指头,她就得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知道了,有劳公公。”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慕容烟按照规矩往哪太监袖口里塞了一锭银子,道,“敢问公公,太子殿下此刻在何处?”
太监笑道:“慕容大人不必忙着去见太子殿下,咱家出宫的时候太子的车架已经备好,此刻大约已经在来慕容府的路上。慕容大人只需换身衣服,在门口恭候便可。”
“多谢公公提点。”
因为是要在京城四处游玩,所以江迟帆换了一身便服,白衣墨发,面容清雅,咋看之下像是哪个书香门第的公子。虽然这里是天子脚下,但为了防止泉城的意外再次上演,皇帝还是派了锦衣卫来保护他的安全。当然,侍卫们都换着平民百姓的衣服混迹在人群之中,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冒出来打扰江迟帆的雅兴。
“小烟,你的伤怎么样了?”江迟帆一看到慕容烟就忍不住关切,若不是因为周围有人,他只怕就该冲上去拉着她的手。
慕容烟面色平淡,恭恭敬敬道:“已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不冷不淡的疏离语气,一下子就把当初同生共死的两个人拉到了身份有别的两端。江迟帆微有些愣,转而笑道:“这又不是皇宫,哪来那么多礼数。我今天可是来游逛的,你这么叫我,被人听到不是很麻烦。”
“那太子殿下认为,下官该怎么称呼为妥。”面色丝毫不变,硬生生的把江迟帆的一腔热情凝在了嘴角。
江迟帆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些异样,但眼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道:“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吧。”
“下官不敢。”慕容烟躬身行礼,“殿下若是不介意,下官唤你一声公子可好?”
江迟帆的笑容有些苦涩:“随你吧,你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慕容烟于是颔首:“那好,公子。不知公子在京城第一个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江迟帆微一思忖道:“没什么特别想去的,你觉得什么地方有趣,就带我去看看,反正我是跟着你走。”
慕容烟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笑道:“京城的醉仙楼倒是个不错的去处,里面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公子若是去了,想必能找到几个红颜知己。”
江迟帆道:“听说那是个妓坊。”
“正是。”慕容烟点头,“不过,其中的妙处只有进去了才知道。我们二皇子就非常喜欢这个地方。”
“我不去。”江迟帆面色微沉,他不过是想找个机会和慕容烟单独相处,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慕容烟故作惊讶:“公子方才不是说,都由我安排么?怎么?我的安排令公子不满意?那我这就回去找一个能让公子满意的人来。”
“小烟,我……”江迟帆无力的叹息,“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你觉得醉仙楼好,那我们就去醉仙楼,只是有一样,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公子说哪里话,我怎么敢对你不管不顾。”慕容烟淡淡一笑,领着他穿过热闹的街市,来到了醉仙楼钱。
“哟,两位客官,看着面生啊,头一次来吧,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摸了厚厚一层胭脂水粉的老鸨扭着水桶腰堆着笑意靠过来,一把仕女团扇慢慢的摇着,“我们这白天不做生意,要到晚上才开门。两位还是过几个时辰再来吧。”
慕容烟此刻穿的也是男装,扮成恩客也没人怀疑,笑着道:“妈妈,我这位朋友是外地人,慕名而来找到了醉仙楼,下午就要走了,你就通融通融。我们也不要别的,只找几个会唱曲跳舞的姑娘就行,银子我们出双倍。”
“客官,您这么说,我可是真的为难了。”老鸨面露难色,望着天道,“这楼里的规矩就是规矩,怎么能说破就破。今儿我要是给您开了先例,以后再来客人,我可怎么说?姑娘们做这门生意也不容易,总要有时间休息。”
“你说的我们都懂。”慕容烟往她袖口里塞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笑着道,“放心我们就坐一会儿,不会累着你们的姑娘。我这位朋友出手很大方,只要他满意,另外还有重赏。”
老鸨这才又笑了起来:“客官您一看就是爽快人,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再矫情就显得不通情达理。不如这样,您二位先去对面的茶楼坐着,我这就给二位叫几个姑娘过去伺候,这样既不坏了规矩,也不败二位的雅兴,您看如何。”
慕容烟道了声谢:“对了,听说醉仙楼有个歌舞双绝的女子,长得也十分的貌美,不知道现在可在楼里?”
“客官您说的是小雪吧?她呀,命好,被一个贵客赎了身接回府上去了,您呐恐怕是见不着她了。”老鸨说起来自己那棵摇钱树,脸上的笑意都堆不下去了。想必替她赎身的那位金主给的钱分量是很足的。
“小雪?”江迟帆原先还觉得慕容烟今日的举止有些反常,但听到这一句,突然明白了过来,有些激动的问,“你说的这位叫小雪的姑娘本名叫什么?”
“本名?”老鸨想了想,“我们这里的姑娘哪有几个做生意会用本名的。不过,我记得小雪好像是姓江,叫江什么雪来着……”
江迟帆眼睛一亮,忙追问:“那她今年是不是刚满十八岁?”
“我想想,好像是……”老鸨见江迟帆的情绪那么激动,有些警惕道,“这位客官,您到底是干什么来的?打听姑娘也用不着这么仔细吧?”
慕容烟替他打圆场,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妈妈别见怪,我这个朋友早年和他的亲生妹妹走失了,她的小名也叫小雪,这不是听你这么一说,以为是他妹妹了。”
“原来是这样。”老鸨也是见怪不怪,这些姑娘要么是被父母卖进来,要么是被生活所迫自己踏出的这一步,身世都挺可怜的。
“妈妈,你能不能把知道的有关小雪的事跟我这位朋友仔细说一说,耽误你的时间我们一定会补偿。”
“可以,两位客官你们有什么就问吧。”看在银子的份上,老鸨答应的还挺痛快。
江迟帆道:“请问,这位叫小雪的姑娘左边肩胛骨上是不是有个梅花形状的胎记?”
老鸨道:“有,有的,这个我记得清楚。哎呦,这么说起来,小雪还真有可能是客官您的妹妹。客官您若是找到了小雪可是要把她带回去?”
江迟帆的喜悦难以言喻,声音有些不稳:“那是当然,小妹在外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做兄长的自然要好好的补偿她。”
“哎呦,这可真是麻烦了。”老鸨手一拍大腿,皱着眉头道,“赎走小雪的这位贵客可不是我们寻常百姓得罪得起的,您呐只怕带不走她了。”
江迟帆心一沉:“带走她的人是谁?”
“不能说。”老鸨坚定的摇摇头,“我也不敢说,说出来我就有麻烦了。客官您也别逼我,银子再多没命花也是枉然,你们还是走吧,走吧。”说着直接把两人往外面轰,嘭一声关上了大门。
江迟帆原本要过去敲门,却被慕容烟拦着。
“走吧,她不会说的。”
江迟帆心有不甘,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断了线索。顿了顿,突然想起来,抓着慕容烟的手臂道:“小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小雪在这?你告诉我!”
慕容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矛盾,她一方面却是想帮江迟帆找回妹妹,因为上次在泉城,她欠了他一条命,她想还他一个人情。可江初雪如果真的是卞国的公主,以她以前对自己的态度,绝对是个很大的威胁。因为如果她变成了公主皇帝是不可能让她只做萧云晟的侍妾,八成会扶她当成亲王的王妃。
这样一来,萧云晟夫妻二人会联起手来对付她。
“小烟,你知道的对不对?你一定知道!”江迟帆紧跟在慕容烟身后,神色急切,“你告诉我,小雪在哪?求你告诉我。”
慕容烟顿住脚,回过身仰头看着面前的男子,问:“她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即便你有可能会因为她变成我的敌人,你也不在乎?”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夜无痕也好,江迟帆也罢,都在欺骗她,达到自己不能说的目的。她已经彻底醒悟,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为什么还会……
大概是因为,江迟帆多多少少和萧君默有些不一样吧,至少他们曾经是真的同生共死过。
“小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与你为敌?”江迟帆不能理解慕容烟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慕容烟笑着摇摇头,白痴,跟自己一样是白痴,怎么能把
事情都想得这么简单。不同的国家利益,不同的立场都有可能让曾经最亲密的人反目成仇,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他竟然连这个都不懂,怎么能做一国的君主?
算了,她这一生似乎注定要和一个自己仇恨的男子交缠不休,还是不要再拖累别人比较好。
“好吧,我告诉你。”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慕容烟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空,云卷云舒,清风拂面,很是爽朗,声音淡淡,“你的妹妹在成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