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大人!”流萤一路杀进来,就看到慕容烟握着两把寸长的三棱刺被几个山匪围在中间,她的脚下早已是一片血泊,五六个男子倒在地上,喉咙被切开一条细缝,血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涌出,他们长大着双眼,眼神绝望而充满了恐惧。
两人一对视,暗暗都松了一口气。
慕容烟想的是自己的预想没有出现偏差,萧君默真的派人来围剿秦九章的山头,她能不引起怀疑的回到萧君默的身边,还能保全罗家寨的一帮兄弟们。
一举两得。
当然,这其中还有慕容止的功劳,她一直担心自己这个大哥在知道真想以后,情绪难以把控,做出超出她预料范围的事。
结果还好,她担心的事情终于没有发生。
而流萤想的是,他家主子来的时候给他下过一道死命令,一定要优先保全慕容烟的安全。刚才他在柴房找人逼问,听说慕容烟已经被带到了屋内,心里还在担心自己来得是不是晚了。好在此刻她还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然回去他真没法向自家主子交代。
“慕容大人,你先走,我来断后!”流萤一剑劈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匪徒,冲到慕容烟面前,沉声急促道,“主子很担心你的安危,你快从后面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
慕容烟点点头,不再迟疑,秦九章这里几个可能知道她和罗家寨有牵扯的人都已经死在了她的刀下,她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秦九章的这帮人,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又因为领头的治下不严,大多是软脚虾,看着人多势众,但真正遇上大的阵势,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流萤和单余声一帮人里应外合,很快就把寨子团团围住,一路杀进来,根本没遇到什么抵抗,纷纷缴械投降。
慕容烟被几个官差护送下了山,她其实没受什么上,只是装在麻袋里的时候被颠簸了一路,又让人踢了两脚,皮肤上有些淤青。当然,那个踢过她的人,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萧君默在山脚下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周围重兵把守,为了防止有逃脱包围的匪徒对他进行攻击,一个个守卫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东临县一干芝麻大小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陪着,一个个冷汗涔涔,心里都在想这些不入流的土匪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萧君默,竟然让他堂堂一个贤亲王爷亲自上场指挥。
此刻,萧君默正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的一角,微微凝眉看着地势险要的山峰,上面不断传来兵器交击和惨叫声。因为隔得太远,实在看不清上面的情况,而流萤那边也迟迟没有回复消息。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感觉好像从来没有发现等待是这件这么磨人的事。
按理来说,他的耐性应该是很好的,十年来忍辱负重,认仇作父,他从来没有向现在这么急迫的想知道一个答案,又害怕知道。
难道……他来晚了?
“来人,再派人上山去看看,找到流萤,让他来给本王回话。”
“是,主子。”侍卫领命,刚跑没多远,就遇上一个同伴,一起又折了回来。
那侍卫一路飞奔下来,跑得很急,气喘吁吁的道:“主子,流萤大人让属下来给主子回话。”
萧君默身体一震,撩开帘子沉声道:“说!”
那侍卫丝毫不敢迟疑:“回主子的话,慕容大人安然无恙,已经在下山的路上,请主子宽心。”
萧君默缓缓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一旁的官员们闻言,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慕容大人?哪个慕容大人?”
“还能有哪个慕容大人?当然是皇上亲封的第一女锦衣卫副统领,王爷的正王妃,慕容烟慕容大人。”
“哦……原来如此,难怪王爷这般焦心……”
萧君默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微寒:“几位大人在说什么?也说给本王听听?”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下官多嘴,王爷恕罪。”
大家都是做官的,就算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懂得察言观色,萧君默此刻的表情绝对说不上是和善,和传闻中那个儒雅谦和的病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萧君默一手撑着额头,把玩着手里的一只酒杯,道:“东临县乃是我瑜国与卞国交临的要地,此处匪患猖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慕容大人来到此处是奉父皇之命为各位大人排忧解难,如今听闻近来有土匪拦道抢劫,抢掠民女,无恶不作,心中尤为担忧,于是便与本王商议了一番,打算以自身为诱饵,深入贼窝,与本王里应外合,将这帮匪徒一举剿灭,可谓是劳苦功高。几位大人,你们说,本王说的对还是不对?”
众人一怔,忙跪倒,纷纷点头称是。
萧君默满意的点点头,抬眼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两个侍卫护送着慕容烟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的发丝和衣衫都有些凌乱,血迹遍布全身,露在外面的洁白皮肤上有大大小小的青紫,想必是受了不少的苦。
萧君默强压着想过去查看她伤势的冲动,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直到她走到了马车前面,才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一群侍卫和官员立刻识相的转过脸,把空间留给久别胜新欢的两夫妻。
“烟儿。”萧君默抱着慕容烟,仿佛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手指微微颤抖的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你受伤了?伤在什么地方?严重不严重?”
慕容烟微微皱眉,本能的想避开他的触碰,但想到自己这次回来的目的,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小伤而已,这些血都是别人的,没什么大碍。”
“真的?”萧君默有些不相信,挽起她的袖子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还说没什么?”
慕容烟动了动唇角,道:“和我以往受的伤相比,这点皮外伤,真的没什么。”
“烟儿。”萧君默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你是不是在怨本王?本王失信了,这次有没有保护好你。”
慕容烟苦笑:“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顿了顿,见气氛有些僵,岔开话题道,“一窝小小的山匪而已,你带这么多人来,是不是有些兴师动众?要是传出去,只怕对你的名声有损。”
“这个你不用担心,本王会处理好。至于外面那些酒囊饭袋,他们最好庆幸你没事,不然,本王本王绝不会放过他们!”
“算了,这件事也是个意外,别弄得太大动静。”慕容烟淡淡的笑了笑道。
萧君默勉强点点头,掏出准备好的药膏帮她搽:“这里荒郊野外的不好帮你清理伤口,你先忍一忍,回驿馆以后再让大夫帮你仔细查看。”
药膏微凉,搽在伤口上不痛,只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好像是大内供奉的玉暖膏,对于消肿祛疤有非常好的效果,一般只有皇帝最得宠的嫔妃才有资格用。
萧君默动作很轻,指腹沾了一小块乳白色的药膏缓缓的抹开,在伤处揉抹均匀,表情专注而认真。隔一会儿才想起来问:“烟儿,那些人跟你有仇?为什么要绑走你?”
慕容烟早就酝酿好了说辞应对,面色不改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抓错人了。本来要抓的是个姓裴的千金小姐,结果那天我们正好经过那段路,误以为我是他们要抓的人。后来他们派人去那家人要赎金,对方没给,他们就……”说着,苦笑一声,把身上的淤青指给他看,“还好他们没撕票,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萧君默直觉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但慕容烟的话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况且她堂堂相府的千金,几乎没离开过京城,在东临县的一举一动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确实没见她和土匪之类的人有过交集。
“是本王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萧君默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帮她擦掉脸上的血污,动容道,“以后本王绝不会让你再离开半步。”
慕容烟心里冷笑,这句话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如果她是那种情窦初开,又特别单纯好骗的女孩或许会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但她不是。她比谁都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男子温柔和神情的后面是怎样一张残酷冷漠的嘴脸。
在他的心里,她的命根本微不足道,即便再遇上千次万次,他也不会为了救她而让自己陷入困境。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马车外面,流萤的声音响起。
萧君默牵着慕容烟的手不放,撩开帘子的一角,平静道:“说。”
流萤垂首:“回主子,匪徒已经被一网打尽,部分负隅顽抗者就地正法,余下的都已弃刃投降,请主子发落。”
“投降?一群无恶不作的匪徒,投降了又能怎么样?”萧君默语气森冷,“带回去也是个麻烦,不如就地处决了吧。”
流萤眉头都没动一下,领命:“是,主子。”
“匪首呢?”萧君默顿了顿,又问。
流萤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慕容烟一眼,如实道:“已经被慕容大人亲手手刃,当场身亡。”
萧君默没有多问,摆摆手:“好,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于是,流萤等人留下来收拾残局,萧君默带着部分侍卫和官员们打算打道回府。就在调转马头,开拔没多久,队伍的最后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请留步!王爷请留步!小的有要事禀报……王爷留步!”
那人边跑边喊,就算被侍卫阻挡也不放弃,手脚还挺利索,几个侍卫合力竟然挡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