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子!”张晗也不知道是在做梦还是饿昏了头,突然就大着嗓门激动的喊了出来,“木公子,我这有包子。”
慕容烟原先还不信,徐勇适时的擦亮火折子,果真看到张晗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他抖着手指将油纸包小心翼翼的掀开,里面确确实实躺在两个被压得有些扁的冷包子。
“这是我来的早上买的早点,忘了吃了。”张晗解释道,说着自己拿了一个,另一个咧着嘴笑眯眯的递给慕容烟,真难得,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还不忘巴结讨好上司。
张晗是自己睡得日夜不分才记不清,其实现在离他们进洪山寺已经有两天一夜了,包子早就犯了馊,闻着气味怪怪的。但他饥不择食,哪管这些,露出一口白牙咬了一口,陶醉的发出声音,然后故意往徐勇那边靠了靠,道:“不好意思,只有两个,木公子的命比你值钱,所以你就饿着吧。”
徐勇表情木然,也跟就没被他的吃食吸引。慕容烟把自己的递给他:“你吃吧,我不饿。”其实是已经饿得没感觉,也没心思吃东西。相比较饿,其实最受不了的还是渴。一个人几天不吃东西或许还能留口气,但是如果几天不喝水,绝对会脱水而死。
徐勇看都没看就推了回去:“不用,你吃。”
“别废话,吃了,这是命令。”慕容烟又塞到了他的手上,她这么做当然是有道理的,这里唯有徐勇一个人轻功好,如果有什么机会能够逃出去搬救兵的话,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所以他必须保存体力。
徐勇托着掌心那个形状不规则的隔夜包子,心底有什么东西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他看了慕容烟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沉默的低下头,一口咬掉小半个包子吃了起来。
“木公子,您这是……”张晗还剩最后一小口包子,拿在手上也不知道该不该往嘴里塞,一脸为难,“要不,您如果不嫌弃,这一点就……”
慕容烟知道他要说什么,平静的打断他:“没关系,你自己吃吧。”说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膝盖,从徐勇那里把火折子拿过来,沿着墙壁一点一点摸索,仔细的查看。
这样下去不行,只能是等死,也许这里还有别的出口也不一定,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希望。
徐勇吃完包子也起身和她一起找,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还有几分默契。
四面的墙壁都是整块的石头砌成,厚度大概有四五寸,相互链接的地方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混泥土,非常的坚韧结实,徐勇和慕容烟都用匕首和剑刺过,找不到任何缝隙扎进去。
慕容烟咬牙硬撑着,但体力明显不支,脚步虚浮得厉害,撕裂的伤口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有些地方已经有发炎的症状。再在这里待下去,不到一天时间,她大概就会倒下。
这样孤立无援的绝望,然她的注意力没法集中,她突然想到了萧君默,那个令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如果自己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死了,对方应该会很失望吧。不知道,找到她尸体的那一刻,他会是怎样一个表情,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看一眼。
“别找了,出不去的。”还是张晗想得开,两手枕在脑后,四儿八叉的躺在稻草堆了,闲闲道,“没有人来救咱们的话,咱们就只能死在这里。”
慕容烟和徐勇都没搭理他,他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道:“要么咱们来猜猜各自都有怎么个死法,饿死,渴死,撞墙死……姓许的你肯定是划脖子,用你那把破剑自己划……”
“闭嘴!”徐勇面色微变,突然低喝一声,耳朵紧紧的贴着墙面,似乎在聆听着什么。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严厉,张晗下意识的听从了他的吩咐。
“发现什么了?”慕容烟疑惑的走过去,问。
徐勇指了指墙面,道:“你听,有脚步声。”
“是么?”慕容烟一惊,也按照他的方式把耳朵贴在冰冷的石墙上,屏住呼吸仔细听。
果然有一串脚步声正从远处往这边靠近,听声音应该还不止一个人。
慕容烟忍不住暗中一喜,不管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至少他们有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来了!”徐勇忙拉住慕容烟的手臂,带着她坐下。慕容烟强忍着伤口的痛楚,低声道:“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对,你就一个人先逃出这里再来救我们,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徐勇吹灭红折子藏进怀里,点点头:“我明白。”
两人话刚说完,对面的厚重石门就轰隆隆的打开了,灰尘和光亮一起涌进来,三人下意识的用手挡住强光,隐约可见门口站着四个体型高大彪悍的男子。
“哟呵,行啊你们仨,还没死呢,老子可是来给你们收尸的。”其中一个男子粗着嗓门笑着道。
听着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另一个男子接话道:“那边那个应该是躺下了,俺去瞅瞅死透了没有,还有气就捅他一刀,给他来个痛快。”说着就朝张晗那边走过去,肩上扛着一把铮亮的玄铁板斧,目测一下,大概有四五十斤重。
张晗原本在装死,听到他这么一双,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瘸着腿不要命的往慕容烟这边扑:“木公子救我,我还不想死。”
瞧他那没出息的小样,好像刚才云淡风轻看破生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都挺活力的啊你们,从那么高摔下来也没事,命真大。”四人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使的是双月弯刀,整个人阴森刻薄,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笑容更是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咯咯咯咯,俺最喜欢分活人的尸,从胸口到手臂到大腿,一寸一寸的把肉割下来,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晚上支一个火锅,大伙一道刷肉吃。”
“要,要,要吃你自己吃,俺才,才不吃人肉,俺,俺,俺娘说了人肉不能吃。”站在最外面的一个男子挺着一肚皮,背上背着一把宽背九环刀,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抓着猪蹄膀,吃得满嘴油腥,说话口齿不清还带着口吃。
“老四,你胆儿小就小呗,别总拿你娘说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啥事儿都挺你娘的?”粗嗓子的男子笑话他,随着他的动作,头上编的十几条小辫子轻轻晃动,耳朵上挂着的大圆环叮当作响。
“俺,俺,俺娘说的话都是对的,俺不,不,不能不听俺娘的。”肥胖男三口两口啃完了一只鸡腿,手放在裤子上蹭了蹭,擦掉掌心的油花。
“闭嘴,都他娘的别吵了。”扛着板斧的男子不耐烦的吼了一声,“抄家伙,干活,手脚麻利点。老子还赶着回去喝翠娘酿的酒。”
“哈哈哈,大哥想媳妇儿了。”辫子男又笑起来,手里的两个流星锤挥动了两下,对他道,“大哥,就这三个,瘦得跟娘们似得,交给俺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是先去歇着吧。”
“不行。主人吩咐的事不能掉以轻心。”板斧男挥了挥手,果断拒绝,迈开步子像慕容烟那边走过去,“小子诶,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坏了主人的事,留你们在世上我家主人不放心,你们最好别乱动,俺要是砍歪了,脑袋一下子没掉下来,临死还要受罪。”
“等等!”慕容烟按住徐勇正要动作的手臂,抬起头迎着那大汉的目光道,“我想你们应该是拿错人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的,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那大汉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扯起一边嘴角嗤笑,“哎呀,小伙儿,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你们几个一看就是官府派来的人,不会有错。就算是错了,我家主人说,说什么来着老二?”
被称作老二的粗嗓门接茬道:“宁可杀错一千,不能放走一个,主人是这么说的。”
“啊对,没错,所以说赶紧的,谁也别耽误谁。你们放心,爷几个刀法都不错,保管你们上了黄泉路都不知道疼。”
“既然几位大哥都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慕容烟面色如常,镇定道,“不过,官府里砍头还给一口饱饭吃,我们几个又饿又渴,都难受很久了,就这么上路心里肯定有怨气,说不定还会缠着你们。”
“有,有,有道理!”老四插嘴道,“俺,俺娘,也,也是这么说的。”
板斧男想了想,道:“行吧,俺虽然不怕什么鬼鬼神神,不过死者为大,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老四,去,给他们一人弄一碗面来,加点肉,别太寒碜。”
“诶,好嘞大哥。”老四一听说吃的,眼睛就放光,颠颠的跑开了。
趁着老四去拿吃的的功夫,慕容烟又主动和板斧男攀谈起来:“这位大哥你是好人,我们几个死在你手上也没什么怨言。不过,你看我们都马上就要上路了,还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是谁要我们的命。你能不能给我们透个底,我们就算死,也做个明白鬼。”
那男的把板斧竖立在地上,两手搭在斧头柄上,眯着眼睛道:“小伙子,别得寸进尺啊,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就算死人也不能说。我家主子规矩严,对不住了。今儿要是泄露了出去,我们哥儿几个可吃不了兜着走。”
“原来是这样。”慕容烟扯了扯嘴角,心微微一沉,顿了顿又道,“其实我原本还有几句重要的话想跟你们主人说,只可惜没机会见到他。”
“什么话,说给俺听听,俺给你带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