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叔叔的死
“小兮，他是吸血鬼猎人！”垣美咬着牙低声说，拽紧了我的衣服。
我眼眸睁大，定定的看着向我们走来的男人。他低着头，棕色的胡子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年轻人。
“小姐，森林很危险，夜晚还是不要在这里。”他沉闷的声音从帽檐下辗转发出。
我警惕的望了望他，挡在垣美面前。
他越过我们，似乎是打算离开。
垣美慌张的躲在我后背，她似乎对吸血鬼猎人一点好感都没有，也许是知道他们会随时伤害她的贾斯丁。
“为什么，选择和吸血鬼呆在一起？”他走到暗处，忽然侧头问道。
“啊？”我一愣，是在跟我说话么？
他没有说话，依然僵硬着姿势，侧着脸。
“……没有为什么。”我摇摇头，扶起坐在地上的垣美。
“喜欢一个吸血鬼，那样好么？”他幽幽的声音继续发出。
“小兮不要理他。”垣美揪紧了我的衣服，一脸警惕。
我没有说话，只是奇怪的望着那个吸血鬼猎人。
他弯了弯嘴唇，不是笑，什么含义都没有，只是简单的情绪。然后，他带着浓重的夜色，消失在我们眼前。
“笨蛋。”忽然，一双冰凉的手从我身后扶上我的脸颊。
“啊！”我尖叫着把垣美护到身边，才发现她早就不在我身边。焦急的张望，居然看到她正委屈的蜷缩在贾斯丁的怀里。
所以，想都不用想，刚才那个冰凉的手除了舒维拉特没别人了。
“干吗叫我笨蛋！”我挺直腰板，为自己刚才保护垣美感到骄傲无比。
舒维拉特慵懒的瞅了我一眼，仿佛在说，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贾斯丁一刻都不肯放开垣美，他很自责让垣美受到惊吓，直到后来我们回到他别墅的时候，舒维拉特提出有话跟他说，他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我本来想安慰下垣美叫她不要害怕了，谁知道一扭头看见她和一个超大的娃娃坐在床上玩的不亦乐乎。叹口气，以她那种乐观的性格，是我多心了。
“莫帝，你这次来，就是为了亲自确认？”贾斯丁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静静的月色。
舒维拉特把弄着一个本子，不语。
“相信我的调查能力吧，这次是事实。尽管你不想离开她，这回也迫不得已了。”贾斯丁说完，走过去拍了拍舒维拉特的后背。
舒维拉特还是沉默，他修长的手指在黑色的笔记本上敲着鼓点。
贾斯丁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纠缠上人类的感情，未来就会变得很麻烦。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居然在十八街的房子里！我躺在沙发上，舒维拉特冷漠的坐在对面。
“舒维拉特？我们怎么回来了？”我困意的揉揉眼坐起来，奇怪了，昨晚不是还在布达佩斯的吗？
“慕九兮。”舒维拉特冷淡的叫我名字，这是头一次。
“什，什么？”我一愣，他是怎么了？
“慕九兮，跑着离开我吧。”他顿了顿，轻吐出这句话。
“什么？”我眉头蹙起，不解。舒维拉特到底是怎么了。
“你听不懂么，我让你滚。”舒维拉特忽然发火，揪着我的领子把我往门外一扔，嘭的一声关上。
“舒维拉特！你开门，你在说什么？干吗让我走？”外面正在下雨，我焦急的拍着房门，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没有任何人回答我的敲门声，整个世界除了倾盆大雨的坠落声就什么都混杂不清了。
“莫帝……太快了。”艾维斯汀一改往日的嘻哈表情，站在舒维拉特沉默背影的身后。
“让危险，快快远离她，我才能安心下来。”舒维拉特的声音仿佛从千年前传来，那样的慵懒散漫。
“你好像真的开始在乎她了，这不在计划范围的。”艾维斯汀自己也不想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他看了看舒维拉特的表情。
“只有她安全了，才可以继续不是么。”舒维拉特故意摆出懒散的笑，双手插兜继续注视着窗外的大雨。
“她还在门外。”
这回舒维拉特没有再回话，他苍白的脸此刻犹如完美的雕像般，定格在时间的流逝里。
后来我昏倒在门口，醒来时发现小寒焦急的眼神和安东尼故作冷漠的表情。
“九兮！还好你醒了，没事就好。”小寒一把搂住我，勒的我差点窒息。
“你们……”我开口，这一开口不要紧，脑子忽然嗡嗡作响，我立即伸出手捂住额头，才发现手上扎了点滴。
“笨蛋，你自己昏倒在自家楼下，要不是安东尼从那边经过，恐怕你早就生病死了！”小寒弹了我脑门一下，笑嘻嘻的又接着说“话说回来，殿下人呢？你怎么会躺在自己家楼下？”
听到舒维拉特的名字，我垂下眼眸不语。
“是他，把你赶出来了？”靠在一旁的安东尼问道，一副淡漠的与世无争表情。
“嗯，我想，他的意思是，不再需要我了。”我点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什么！？”小寒高八度的叫声刺耳极了，我却无心再像以前一样苦恼的捂住耳朵。
“九兮，你和殿下发生了什么误会吗？”她坐下来，抓着我的胳膊问。
“没有，你不要问了。我有点累。”我说完，躺下去把自己埋到充满药水味的被子里。
打小就讨厌白色的病房，时常想为什么医院不把床单弄成淡粉色或者淡蓝色的，那样起码患者看得也舒服些。
白色，好似死白。
我闷了许久，小寒依旧坐在那里，也许她现在的表情是担忧的看着我，也许她想说话却被旁边淡漠的安东尼制止。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了。
舒维拉特想离开我的世界，这再明白不过。
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和他的结局好像太过突然了一点。以为只会这样起起伏伏的和他一起走下去，什么都度过，然后他会笑着说要娶我。
我一直是这样单纯的以为。
外面飘落一片暗黄枯萎的叶子，要秋天了。
我认识舒维拉特，快有一年。
这期间什么都发生过，什么都走过来了。总是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现在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身体不知是因为情绪的原因迟迟不肯好起来，但是我还是一再坚持要去返校，下学期就要高考了。生病的事情没有告诉叔叔，除了小寒、安东尼还有茵姬，其他的人就都不知道了。当然，这里的其他人我不知道包不包括舒维拉特。
也许他知，亦或不知。好像现在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茵姬好像也和德怀特发生了什么，她连在十八街的房子都搬了出来。那天和她一起搬家去新家，她一直在忙活都没有让自己停下来，等到她注意到我和小寒满眼可怜的望着她的时候，她居然俏皮一笑，说道“不担心，不过是没了个男人。”
茵姬这样的表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我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她自己听，也是说给我听。
生活里，除了偶尔会看见安东尼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吸血鬼插足我的生活。好像舒维拉特的离去，它们也跟着远去了一般。都淡出我的生命。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我也能自己过回原来的生活，不是……么……
然而，上帝就像是为了惩罚我和吸血鬼在一起过一样，它在舒维拉特离开我之后，安排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我们生活的地方本身就是多雨的季节，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早上一起来胸口便一阵闷疼。拿起一把透明的雨伞，向学校走去。
“探究小车速度随时间变化的规律，那么……”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复习的内容。
忽然，班主任冲了进来，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神色慌张的张望。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的时候。
“慕九兮！快，你叔叔抓劫匪的时候被劫匪打了一枪，现在正在市医院抢救，你快去看看。”她的话犹如一道响雷炸在我脑定，我腾的一下站起来，连伞也顾不及拿就冲到医院去。
叔叔，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已经离去，我不想你再离开我。
跑到医院的时候，阿姨神色落寞的坐在抢救室门口。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很凌乱，头发也黏在脸上。她眼神惊恐的像是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阿姨……”我慢慢走过去，抱住她。她把头埋在我颈间无声的呜咽。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他摘掉面上的口罩，拍了拍阿姨的肩膀，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阿姨顿时晕了过去，我叫着冲进病房，却撞见他们推出来的叔叔的尸体。
白色的布底下，是那张曾经给了我海一般宽大温暖的人。
他此刻紧紧闭着眼睛，神色安详。
“不要，不要……”我往后退，捂着眼睛，眼泪却不听话的要往外跑。
就这样，生命里的两个很重要的男子，一下子在短时间内全部离开我。
“还是……伤害到她了吗？”沙发上的男子，捏碎了玻璃杯，口气却淡淡的出奇。他紫色的眸子愈发深邃。
“莫帝，那场不是意外。”恺撒在旁边担忧的蹙起眉头，他其实是很心疼慕九兮的。
“我知道不是意外。”舒维拉特冷漠的回答，眼里已经风起云涌。
屋子里头一回聚集了所有的人：舒维拉特、艾维斯汀、恺撒、贾斯丁，还有莫里他们。
他们皆是默默不语，因为都知道此刻语言太过苍白。谁也没有办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而被这次事件造成最大的冲击力的，恐怕就是那个人类女子慕九兮了吧。
“我只是不想，让她迁入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圣战中。”舒维拉特闭上眼睛，第一次把他的疲惫展现在众人面前。
叔叔的骨灰放在一个白色的祠堂内，一个罐子，盛下所有的音容笑貌、骨血肉身。
还悼念的人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然后陌生的口吻安慰一直跪在地上的我不要伤心了。
“九兮，其实……你叔叔的去世，是有隐情的。”一身白色丧父的阿姨走过来，轻声在我耳边道。
“隐情？”我愣了愣。
“阿姨说的话你都相信吗？”阿姨看左右无人，才摆正身体郑重道。
“你说吧。”
“其实……阿姨我……我是魔党一族。五年前嫁给你叔叔，是为了接近你，好方便拿到我们魔党和密党几千年来一直争着的东西。”
我震惊的看着她，难以置信。
“我知道你一时间不好接受，但是你叔叔这回的死，的确和我有关……如果不是我，想着给魔党的人报信，你叔叔他也……”阿姨说完，啜泣起来。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我叔叔有多喜欢你有多在乎你吗？王八蛋！”我拽着她的领子，给了她一巴掌。
我力气太大，居然把她打到地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欲言又止，只能哭着道歉。
“现在对不起有用吗！？五年的感情，叔叔就融化不了你那颗冰冷的心？！”我看着她，再无什么话可说。
她低头啜泣着，忽然抬头，一把拽开我。
就在这时，我刚才站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正在冒着白烟。
“约翰，你要干什么？”阿姨将惊魂未定的我拽到她身后，冷硬的问。
“呵呵，上头说你办事不利，让我来帮你。”一个不是很熟悉但是以前听过的声音出现，伴随着的还有一片黑影。
我想起来了！它就是上次让海柔儿受伤的那个！
“帮我？我不需要。”
“五年了，你什么都没有拿到。”那黑影说着，渐渐靠近。
“这件事也不需要你来插手！”阿姨大吼，死死的把我护在她身后。
我呆呆的看着她背影，阿姨还是帮着我们的？
“呵，不要对我大吼大叫，你知道我不喜欢。把你身后的女孩交出来！”
“不可能。”阿姨拉着我又退后了一步，警惕的望着他。
“哦听着玛琳，你可是我们这边的。”那黑影叹口气，说道。
“现在不是了，在你们杀掉我老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阿姨淡淡的。
“你老公？哈哈哈，别这么幼稚了，他们不过是人类。”黑影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如果不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能跟他抗衡，我实在是很想冲上去挖他一爪子。
“人类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卑贱，倒是有些自认高贵的人，才是真正的禽兽。”阿姨嗤笑一声，彻底惹怒了那黑影，他叫喧着冲过来。
阿姨把我往旁边一推，抬手就挡下黑影的一击。
那个黑影次次都想冲向我而来，但每次都被阿姨挡下。
我跑过去把叔叔的骨灰紧紧抱在怀里，满脸慌张的望着阿姨和黑影厮打的身影。
“我玩腻了，现在该让你尝尝苦头。”黑影大笑一声，不知做了什么动作，一阵古怪的风乱起，阿姨被震到一边。
看阿姨趴在地上起不来，黑影这才笑着靠近我。
“嗯，爱丽娜是吧，你瞧瞧你都选了一些什么样的血族来保护你，呵呵，不堪一击。”黑影飘过来，那感觉恐惧的让我往后退缩。
就在这时，阿姨又冲过来转开黑衣人的注意力。
“九兮，你走！”阿姨大吼。
“我不走，你还在这里呢。”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不要担心我！你在这里我反而没办法专心。”在这么紧急的关头，阿姨居然还放着温和的口吻劝我。
我捂着嘴不让哭声更大，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就要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