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下雨天,我递上了早已写好的辞呈,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他熟悉而刚劲的字体。那一刻雨仿佛透过屋顶浇在了我的心上,冰凉的感觉将我淹没。
雨天街上没有几个行人,我就像一只奔驰在旷野上的孤独的小鹿。我使劲地敲着他的房门,但门却冰冷地紧闭着,再不会有人展开灿烂的笑容拥我入怀了。泪水混合着雨水淌了很久很久。
从那天起,我的心便湿漉漉地一直未干。
与他相识是在一年前,他被我们总公司聘为部门经理,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这个临时主管也自然成为他的副手。
当他第一次走进我们办公室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儒雅稳重、气宇轩昂的男人。他微笑着与我握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在我点头回以微笑时,我已感觉出这个男人的智慧与力量。
他在工作上相当敬业并且精明能于富于领导才能,他井然有序地调整好我们有些散乱的部门,工作开展得非常顺利。本部门曾换过很多人却没有人能像他这样挑起大梁的,这不能不让我从心底深深地佩服与敬仰。
在工作中我和他接触较多,配合得也相当默契。我从他那里不断得到启发与鼓励,这个成熟干练的男人渐渐成了我心中的一杆旗。
慢慢地我发现他的一举一动已成为我最熟悉的语言,他赞赏的目光唤发着我的自信。在一个人独处时我隐隐地感到了某种思念与依恋,我喜欢白天他在我对面飘过来的男人气息、,也喜欢他在想问题时那种忘我的境界,更喜欢他在处理事情时的果断与准确。我常常看着文件,心里却在悄悄体味这个优秀的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逼人魅力,我宁愿跟着他不停地工作来打发一个人时的寂寥与失落。
在八月十五那天,我们部门为庆祝这半年多来出色的成绩决定举行一个盛大的舞会。
那天他喝了许多酒,他激情奔放、充满韵味的歌声吸引了所有人。那夜他唱了许久许久,那夜的掌声不断,那夜我看到他饱满的额头上渗出闪亮的汗珠。
也就是在那夜,他走下舞台来到我的身边。能陪我跳舞吗?他的眼睛弥漫着柔情,他的话语让人无法拒绝。他轻轻地揽住我的腰翩翩起舞,当我们这么近地接触时,我的身上漾过一阵微微的颤栗。和他在一起我才发现男人原来也是香的,那略带酒味的气息甚至可以醉人。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羞涩地将目光移向别处,耳边响起他轻轻的话语,今天你很美!我感觉自己的脸很烫很烫,幸好是在灯光闪烁的舞厅里。他真切的话语如飘在心扉上的花瓣,让我和夜一起美丽,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男人的赞美都会令女人心动的。今夜他是一棵飘着温柔与香气的玉树,而不再是平时凌空展翅的雄鹰。
第二天,我们在办公室见面时,他依然和往日一样礼貌地与我打过招呼后便又紧张地忙碌起来,恢复了他工作时特有的严肃。我期待的眼睛悄悄黯淡下来,也许他已忘记了昨夜说过的话,也许这话对他来说只是说说而已,也许他不知道他的赞美对一个女孩子是多么重要。我的眼睛渐渐湿润,我赶忙低下头做事,并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别人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你怎么就当真了呢,还自以为读出了那双眼睛里蕴含着很美妙的东西,赶快收起你的傻吧!
一天很快过去了,我感到有些疲惫,拿起包准备回家。他忽然喊住我,你晚上如果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所有的疲惫与失落被他的一句话全部卷走,极少应约的我第一次这么爽快地答应一个男人,天知道我怎么一到他面前就不由自主了。
我们漫步在那条飘着花香淙淙流水的河堤边,初秋的夜晚月色如水,树影婆娑,和着夜风奏出秋天的舞曲。我和他并肩缓缓地走着,没有太多的话语,就这样一直默默地走下去也是一种很美妙的享受。
在那棵古老的榕树旁,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凝望着我,黑暗中那双眼睛却很亮很亮。我的心里漾起一缕柔情,一种预感在心里悄悄扩散。当他的气息渐渐逼近时,那一颗年轻的心愉快而又紧张地像要跳出来。他轻轻地抬起我的脸庞,在月光下仔细地看着。他没有说任何话,但我却已感觉到了许多,空气里流淌着令人心动的情愫。我羞涩而又期待着,他却轻轻地放下了手。顿时,我泪流满面,向来时的路跑去。
他一把抓住了我,不由分说地拥我人怀。他用颤抖的唇吻去我一脸的泪,此刻月亮也害羞得躲入了云层当甜蜜的爱情来临时,我轻飘飘地不知道这是天上人间。
风吹起我的长发,飞扬到他的脸上。
我面前的这个男人轻轻捧起我的脸,深切缓慢地说出他心底埋藏的话:我爱你!
我含着泪笑了,我深深地爱上了我能干的上司,这个大我十岁已有家室的男人。他那一种特有的成熟男人的魅力把我牢牢吸引,让我不想离去,真想在他如山的怀抱里永远甜甜地睡去。
在这以后,我们彼此再也不需要伪装,双双陷入了深深的情网。两个相爱的人在快乐的日子里构筑着甜美的梦想。
那夜,我们坐在草地上,我躺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品尝着他甜蜜的吻。他的唇划向我的耳垂,轻轻的咬着,舒服而惬意。你愿意嫁给我吗?只要你答应我就永远留下来!他无限深情地喃喃细语。
这令人心动的话语却如烫手的火盆让我在秋夜里不由得打了个激凌,我终于清楚地看到我们之间存在的距离,我执着的渴望原来只是一个幻影。
我是如此深深地毫不保留地爱着他,但我在爱的同时真的不想去伤害别人,尽管我已在无形中伤害了那远在北方的女子。
我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微凉的秋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我深深地凝望着他,望着这个我那么倾心的男人,异常地冷静。他向我微笑着,莫名自己温柔的小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严肃。
我清楚地知道我深爱的男人也在深爱着我,这是我的幸福与追求,可现在我却要亲手打破这个渴望已久而已能够成为现实的梦。只因我生得太迟不迟,我所爱的男人已有了娇妻爱子,照片上那个名叫君的女子在风中灿烂的笑容很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她是那样地满足与幸福,我不愿看见她美丽的脸上布满泪水。那个坐在草地上玩耍的小男孩更是天真可爱,在他无限爱怜的描述中,我悄悄地生出一份爱意,这个小小男子汉将来一定会像他爸爸一样优秀,我甚至想抱抱他亲亲他。
这个故事的结局只能是我的离去,一切才会复原美满。他们曾经有一个十分美丽的爱情故事,只是在琐碎的日子里磨去了一些光华,但这只是生活的一种很自然的情感沉淀。我相信他在内心深处一定还是深爱自己妻子的,而那个叫君的女子一定在凭栏眺望思念着自己远方的丈夫。
在那个夜晚,我起身来到我所爱的男人身边,轻轻地吻了吻他新长出胡须的面颊,泪水溅在了他的脸上。夜的远方飘来如泣如诉的萧声。
在这以后,我无法正视他深情忧郁的眼睛,我躲避着他追寻的目光,我怕再一次掉进去便再也爬不出来。而他的一切却又总让我心动,我竭力将目光滤出爱的狂热留给他一份淡漠。
然而我知道我们彼此仍深深地相爱着、牵挂着,这种爱迟早会有一次再次爆发而那时我们便再也无法离开。
我想到了离去,这里是他辉煌的事业。而当我交出辞呈时,他却抢先了一步。我们又一次不谋而合,然而这却是最后一次了。
他终于走了,回到了遥远的北方,回到了盼他归来的家园,回到了他的亲人身边。我知道这并不是一道难越的鸿沟,但我又知道这奋力一跃后心便会留下层层暗纹。为了心灵那一份安宁与完整,为了曾经拥有的美丽,我宁可远离爱情,独自在风中默默回味。
他的影子渐渐走远,我正是珍视这份永生难忘的爱情才理智地放飞了已握在手里的幸福。每当雨天,我便会仁立在窗前凝望着远方,似乎看见他微笑着递给我一杯热茶,揽一揽我瘦削的肩,无限心疼地吻着我的长发……热泪缓缓淌下,他拿走了我的爱也留给了我不尽的回味。
“哪里的天空不下雨……”当那首老歌响起时,我所爱的男人,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