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室内,看看电视。央视八套,无头无尾的《黄河浪》竟也看得有滋有味。末了,又去找宋丹丹的《家有儿女》。这一看,我家那虎头虎脑的小家伙立马便在脑海里晃悠。一个电话拨过去,儿子竟然一开口就对我说:妈妈,我今天吃了果冻,是外婆非要买给我吃的。我不要,她非要买。
捂着电话偷笑。我人虽不在,画的圈圈还都记得,罢罢,我眼不见为净,哪管得了你吃不吃零食。
十一点半,翻身,睡觉。宁静的夜晚,左边没人叫妈妈,右边不愁人唤老婆。今夜梦中也不成“诗”,哈哈,怎一个爽字了得!
雪映天堂寨
从天堂寨风景区管理处到竹林深,十几分钟的车程,却似几步之遥就跨入了两个世界——雪!雪!
那个世界够你去惊喜的。白花花的雪色从四面八方向你涌过来。抬头,低头——房顶,树木,竹林,一片片,一团团,一簇簇,在你的眼前闪动着晶莹的光。
我激动地在山脚下使劲蹦跳,早将摄影的初衷抛到脑后。能在这超凡的宁静之中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同行,让这漫山绒绒的白雪清润一回我的心灵,即使拍不到一张好照片,也不枉走这一回啊。
每人分得一根竹杖后,我们便从竹林深的石阶踏雪而上。有雪的天堂寨就是不一样。不说那依依翠竹,单是那一大片粗枝大叶的刺柏林,经雪一装扮,竟也变得雍容华贵。我特意穿了一件大红的衣服,一次一次冲向林的深处,我让摄友在背后帮我按动快门,我要成为这林海雪原中鲜红的亮点,留给自己一份永不褪色的回忆。
越往上去,积雪就变得越厚。数不清的松树都变成了雪松,着一身银色的长袍,默默地迎候着上山的人。山上所有掉光叶子的树木,大大小小,千姿百态,婷婷袅袅,像是要去参加一个盛大的舞会,统一换上了清一色的冰霜雪衣。这真是:是树著雪无丑枝。
一路上,还有一种黄色的小梅花不时地在向我们张望,晶莹的冰雪作妆,羞羞地绽放在路旁的枝头上。轻轻靠近它,便能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这真应了“苍松隐映竹交加,千树玉梨花,好个岁寒三友,更堪红白山茶”。
登上小华山的平台时,我已是气喘吁吁。看着那一块洁白的憩息地,简直不忍去践踏。觉得口中干渴,随手扯下一松枝,那冰莹如玉的雪从枝头滑入口中——雪的滋味,果真甘甜清爽。
“登上小华山,情景展奇观,无石不虎踞,无松不龙蟠。松石斗奇巧,越看越新鲜。五步一个景,十步一重天。”这本是小华山平日的景致。可是那时,因为雾的缭绕,很难看到几米开外的风景。拄着竹杖,小心翼翼地走近,只觉是走进了一个奇异的雪松花海。是的,那些松不仅有着岩松独特的迎客姿态,一束束的松针紧密相挨,以出人意料的方式堆砌排列,积雪依附在松针的怀抱里,变成一朵朵白绿相间的雪松花!
七弯八拐地走在小华山上的护栏之中,不知怎么的,眼前就恍然变成了《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天宫后在天庭中醉走的琼楼玉阁。我想我也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了——心轻者,真的可以上天堂!
满眼的雾中,我们听到一股山溪奔流而下的水声,同行的摄友说,那一定是云涯瀑布在欢唱。因为雾不散,我们决定不再登高,而是去云涯瀑布下的山谷里。那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在那愈来愈厚的积雪上,我饶有兴趣地一步一步,“印我青鞋第一痕”。
远远地,就听见了山谷中欢唱的飞瀑潺声。天堂山就是这么神奇,萧瑟的冬景时,它给你留一条壮丽的冰瀑;春雪飞来之时,它又赠给你一首最动人的歌曲。
止步之时,我一直压抑的兴奋终于得以释放。天哪,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什么地方啊!
童话谷。
同行的摄友已报出即兴而作的名字来。啊,美,美,美就一个字!
那溪边的石坡上湿润润的,铺着一层薄冰,冰下仍有一些“小蝌蚪”在游过;溪流穿过积雪,留下一个一个椭圆的洁白雪团儿。那坡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上都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像是一群胖墩墩的雪人蹲在溪滩里。一些长长的光秃秃的枝条在画面中千枝万条地舒展开,却一点也不显杂乱,有的还打着红色的春苞儿。这本是一个平凡的山谷,可因为眼前这场春雪和薄雾,竟真的将我带到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你看那谷中的薄雾,它随风潜来,无声无息,一会儿就将黛山清溪蒙上一层雾纱,神秘得让你睁不开眼。一会儿,又奇迹般地散开,像是有一位仙人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挥袖指引,刹那间,云蒸霞蔚,风起云涌,所有的一切豁然开朗,天空变得明朗,眼睛也好似被擦亮了。可是,还没等我按够快门抢拍远山的风景,薄雾却又倏地回来,将你绕在缠绵的梦境之中……有那么一瞬,站在童话谷里,我感觉自己的心就真的如羽毛般轻盈起来,载着我的灵魂飞往天上人间……眼前的景致纷纭飞舞,花非花,雾非雾,那真是我有生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一种感觉。人生之中“忘我”的境界,莫过如此吧?
下午三时,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从山上返回。在竹林深处,还意外地碰到一对特意从黄石赶来拍婚纱外景的新人。看那美丽的新娘着单薄的春装、坦胸的婚纱在雪林中与她的郎君摆拍着一幅幅“雪野恋情”,那沉醉的笑靥里那里有一丁点天寒地冻的感觉?
我不禁深深地感动起来,心中有爱,就有一团最挚热的火啊。但愿天堂寨作证:他们的爱情地老天荒,永如这天堂寨上的冰雪般纯净迷人!
啊,梦幻中的天堂寨,轻轻地,我走了,我将带着这份幽静和晶莹,在喧哗的城市,留一份雪一样的心情;在无雪的季节,枕一帘雪一样的梦境,一步一个脚印,从从容容,冰清四季,玉洁人生。
走进陈家山
六月炎天,与一帮摄友,奔向一座“山”。
“山”非旅游名山,也非避暑胜地,它是一个村,还是罗田有名的贫困村。西连麻城,北接安徽,距县城一百八十华里。然而,就是这个全县闻名的贫困村,却传奇般地保留着罗田濒临绝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东腔戏。
应约采“戏”风的路上,大家兴趣盎然地谈起陈家山的旧闻趣事,说陈家山村有一个陈家大塆,系陈氏一脉相传,光住户就有一百八十多户,是罗田最大的一个塆落。早年因山高路远,穷困闭塞,外村的姑娘根本不愿嫁入,就是平时,未婚的女子也不敢擅入村庄。为此,八十年代还发生过同族婚配的悲剧。又说,陈家山虽穷,却生性好客,老米酒,篼子火,过年走亲戚一顿饭吃上十家还不能吃完。如此种种,心中不免满怀好奇,不知道那里到底是怎样一片迷宫天地。
一个小时之后,车子拐进了通往陈家山的山冲,上山的路虽凸凹不平,却也宽阔,直达塆口。跳下车,抬眼望去,果然是屋屋相连,层层叠叠的一个大塆,却并不是想象中清一色的土砖瓦房,早有装着“卫星地面接收天线”的白砖楼房夹杂其中。于是,没来过的大叹:憾了,憾了;来过的却说:变了,变了。
村会计在塆口守候,领我们去他家歇息。喝过会计老婆给我们备好的凉茶,听说东腔戏被安排在下午演,我们便蠢蠢欲动,各自寻“景”去了。
青砖、黑瓦、土墙、石阶、小巷,虽不及那些有名的古屋山庄,这样的地方,在摄者眼中,自是别有风味。于是,各自穿梭在塆间巷口,守候行人路过。红衣长辫的村妇,看到我们的镜头,嘻笑着快步奔跑。颤巍巍的阿婆,一瞥见我们,便张着“一望无牙”的瘪嘴慈祥地笑着。好不容易守来了一位扛着箩筐的老汉,大大方方走过我们的视线。我们小心翼翼寻问可否再走一遍,他笑眯眯,立马扛回去重来,雄赳赳,气昂昂。
拍完老人,我便四处顾盼。我在找那些叫我熟悉和难忘、羞羞怯怯、天真好奇的眼神。果然,不多久,巷口屋角便悄悄地探出一些小脑袋。先是三两个,黑黑、瘦瘦,远远地偷看。我向来是有孩子缘的,不过是跑过去拉拉小手,轻哄几声,便乖乖听话了。或立在巷口,靠在土壁;或坐在石阶,倚住木门,对望,牵手……任我们“摆布”。
不过半刻钟,孩子便越来越多了。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三五成群。大多是典型的山里孩子模样,光着赤脚,晒得黝黑,精如灵猴,动如脱兔。极少的粉白胖墩,文文静静。总而言之,这塆,这景,这娃,都是极上镜的,乐得我像掉进了宝贝堆里,心生爱怜,摸摸这个,亲亲那个,不知该先拍哪个!孩子们也一路兴奋,带着我满塆转悠,帮我买水,带我去塆后的石头寨,还自告奋勇攀树爬竹,兴高采烈地做我的“模特儿”。每拍一张,鸟儿一般全聚在我身后,看到屏幕中的“自己”,乐得一跳三尺高。
正准备吃午饭的时候,摄友们又发现新大陆似地牵来了一个小女孩,黑发齐肩,“一双瞳仁剪秋水”,一颦一笑,颇具“模特”气质。真似天宫遗落的一块美玉,刹那间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原来,她是陈家山的姑娘与四川男子的后代。听说,近年来,陈家山的姑娘小伙“走出去”与“迎进来”,早已不是新闻。
中午的午餐,便是一位宜昌媳妇做的。烟熏腊肉、土鸡、黄花、干笋、新鲜的红烧鲢子……地道的山里风味,排了满满两桌子。让我纳闷的是吃到一半时,菜又被撤走,又有另一家的菜给端上来了。原来,这就是陈家山亘古不变的风俗,一家来了客,家家出菜招待。若是过年的时候,当真是要吃上几家才能罢休的。所以,陈家山的汉子个个能喝酒,酒是自酿的老米酒,这个季节拿出来,仍是白如琼浆,香醇可口。在陈家山,滴酒不沾是会惹恼主人的,我虽女流之辈,不胜酒力,也只得饮了两大杯方可。
下午两点,东腔戏开演了。陈家大塆有一座四百多年的古戏楼,砖木结构,黑瓦红漆圆木柱,戏台约十平方米,得乘梯而上。原以为炎天暑热,他们只是给我们摆拍几个画面。没想到,从戏台的后幕走出来,老妇老汉,白发红颜;嫂子壮汉,披红戴绿——好一个粉墨登场!
不一会儿功夫,楼下的戏院便挤满了看戏的村民。于是,一时间,台上唱,台下和;台前唱,台后和。整个戏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听村干部介绍,陈氏东腔戏在陈家山已传承八代,有一百六十二年的历史。相传,清朝末年,陈氏东腔戏剧团在麻城某山村演出,有一个叫陈增信的新科状元慕名而来。倍感东腔戏声腔高亢,悠长婉转,如行云流水,和声翻山越岭,荡漾在高山峡谷之间,不禁激情难捺,心旷神怡。看完戏后,即兴为戏班题赠一幅“歌传流水谁能和,曲在高山哪个知”的对联。
只可惜,对戏,我当真只是“看”的,不甚懂。听说,那天演的便是祖上传下来的《全家义人》。像这样的剧本,陈家山还有一百多本。不仅能唱戏,他们还会乐器,打狮子,舞刀枪,只炫得我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天的气温高达三十八度,又因人多,看戏的都大汗淋漓,演员们更是汗流浃背,我们穿梭在人群之中,忽觉背后凉风阵阵。蓦然回首,竟是几位慈眉农妇在对着我们摇起蒲扇。山里人是多么纯朴啊,阵阵凉意,搅起的却是心头的一片暖流。
四点钟的时候,要道别了。竟然对这穷乡僻壤生出些不舍。忽然想起了登上戏台躲在幕后抓拍的一个镜头:演员们正在换戏服,众目睽睽之上,一小女孩扯开衣襟走在戏台中央,做“演戏”状。当时,便一阵激动,曲在高山有人知,歌传流水要人和,如今的陈家山,紧跟时代,党和政府又如此重视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陈氏东腔戏“后继有人”啊。
更难忘的是那一群被我摄过牵过摸过的孩子,那些纤弱的小手,憨厚的脸庞,纯朴的眼神。是的,他们没有权利选择优美的环境和优裕的条件,可是他们一样读书识字,快乐善良,像陈家山岗上那些俏皮的栗球儿,盎然生长。总有一天,会成熟欢笑,走出大山,用行动来证明,贫穷恰恰是激励他们前进的动力和享用一生的财富。
我这样想,也这样祝福着——祝福着陈家山的东腔戏,陈家山的孩子,陈家山的明天。
秋到錾子石
錾子石,毋庸置疑,是一块神奇的土地。
相传,秦朝时期,罗田三里畈有个名叫薛德的狗官,专肆掳夺百姓财物。有一日,他听说錾子石有一张家父子,养了许多蜜蜂,却不肯上交蜂蜜,只肯分送给百姓,十分恼火,遂带了随从去抢。张家父子闻讯急忙将大罐蜂蜜埋入自家柿树下。无奈却被薛德发现,张家儿子小贵情急之中,挥锄砸掉蜂蜜罐,最后,被衙役打死在树下。
从此,那棵柿树上的柿子突然变了,不再是又苦又涩、需要日晒夜露方可食用。人们为了纪念张小贵,将那棵柿树枝嫁接到其他的柿树上,久而久之,錾子石的甜柿便甜至如今。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是錾子石的甜柿的确是全世界唯一自然脱涩、可直接食用的优良品种,而且个大、皮薄、甜脆、肉嫩、汁多,含有花白甙、蔗糖、葡萄糖、果糖、维生素、碘等多种物质,在全国八百多个柿子品种中最优,曾被国家林果专家称之为“国宝”。听说,当年日本侵略中国时,曾把錾子石的柿子引种到日本,结果种出来的柿子四四方方、又苦又涩。后来,日本的林果专家多次到錾子石考察,不得不承认,全世界只有錾子石这一个地方的水土能种出这样品种来。1972年,北京植物园作为名贵树种引进200多株錾子石甜柿,依然变种。
一直都知道,錾子石的甜柿好吃,最近一次,以摄者的身份再去錾子石,才发觉錾子石的甜柿如此之美。柿树本身长得英俊高大,黑色的枝干,苍劲有力,甜柿一红,它的叶子就几乎掉光了,只剩下沉甸甸的果实,密密麻麻,金光闪闪。更难得的是,錾子石的甜柿树遍地生根,房前屋后,田野山冈,所到之处,无不是一片“金黄灯笼高高挂”的丰收景象。我们随便把镜头伸向何处都是风景,有柿树倒映在池塘中的,有栖了一树喜鹊的,有晒了满簟柿片的,有农人正在打柿子的……男男女女都爬上了高大的柿树,柿树上吊着一个大箩筐,我们路过,树上的人便丢下几个,热情地说:吃吧,吃吧。
金黄的柿子又大又圆,上面还铺着一层白雾般的薄粉,就如邻家小女天然的红扑。呵呵,还真是来不及洗就想吃了,这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柿乡。
在錾子石看风景,走着走着,竟然还遇上了远道而来的黄州摄友。这帮家伙,真是哪里有好看的就往哪里钻,他们无不羡慕地对我们说:你们罗田美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你们好幸福啊……是啊,抱个甜柿在怀中,怎不叫我满心自豪!上天的确对我们罗田厚爱多多,赐给了我们太多的奇珍异宝,清朝翰林院编修周锡恩曾赞錾子石甜柿:红实何灿灿,压树重以稠,尔本软美质,皮滑亦柔,众含咀嚼快,列席齐珍。
我真的希望,罗田能加快旅游发展,加快三里畈温泉开发,好让这独生罗田、其味若蜜、有异同类的錾子石甜柿能够名扬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