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厄运(2)
剩下三个人,病房里一下清静了许多,刘为民似乎有些困了,躺下后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而且还打起了呼噜。
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姐妹俩走了出去,围着医院的曲曲弯弯的小道迂回着。
“大姐,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如今能与自己说的上话的也只有静仪了。
“我想——休学。”
“为什么?”袁心仪吃惊,不解地望着她。
“我知道我作出这个决定,大姐你肯定会生气,不过,目前这个状况,我只能这么做。”袁静仪说,表情凝重。
“静仪,”袁心仪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脸上表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大姐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现在就你我姐妹两个,你能不能把这其中的缘由告诉我呢?”
“这个……”袁静仪迟疑。
“怎么?连大姐也不能讲吗?”
“不是。”袁静仪说,看了袁心仪一眼,鼓着腮帮子,“大姐,既然你实在要问,那我也就不瞒你所说了,”又犹豫片刻,她拿定主张,“其实我休学的目的就是想与你共同来经营你与姐夫的这个饭店。”反正都是要说的,遮也没有用,迟说不如早说。
这下袁心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并没有发火。
“静仪,”半晌,她才说,像是经过一番深深的考虑,“如果因为这个而休学的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再说,饭店有你姐夫与我就够了,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忙的。”
“大姐,现在姐夫不是病了吗,你又要照顾他,哪还有空来店里打理呀,这个时候我不帮你还有谁帮你呀,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一大家子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与姐夫这个程度还要为我们操劳。”袁心仪竭力辩驳着,“大姐,你只不过比我大一岁而已,何苦要让你受这么多辛劳,我也可以为这个家庭出一份力呀……”
“你不要辩解了。”袁心仪根本不想听她这些话,“反正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还有,”她对着她,表情十分严肃,“这件事你别给我乱来,如果你乱来的话,别怪大姐我翻脸无情,从此咱姐妹再无情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她话说的如此坚决,袁静仪就是有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低着头,只是陪着她默默地走着。
“这样吧,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地转了一圈后,袁心仪说。
“回去?那你……”
“我要在这儿给你姐夫值夜。”
“要么我再去看看姐夫吧……”
“你姐夫睡了,我看还是不要打搅他了,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哦。”袁静仪不想再让姐姐生气,“那我走了。”
“走吧。”
可是,还没等她走上两步,袁心仪后面又叫住了她。
“对了,这一段时间店可能开不了,淑仪凤仪他们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大姐,瞧你都说那里话,什么叫拜托呀,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分别。
袁心仪回到病房,刘为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斜靠在床背上。
“你去哪儿了?”
“你睡了,我与静仪出去转了转。”
“那她人呢?”
“已经回去了。”袁心仪说,倒了杯水给他,“来,喝口水吧。”
刘为民喝了几口,顿了顿,说。
“心仪,你也太凶了,你看你那几个弟弟妹妹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一段时间来,公共场合之下他不再称呼她“小袁”,而改称她的名字了。
“这个时候就不能对他们客气。”袁心仪呵呵而笑,“严是爱,松是害,可能他们现在会恨我,但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感激我的,再说了,我是他们的大姐,管教他们也是我的责任。”
这一点,刘为民很欣赏,她有恒心,有毅力,不畏困难,责任感强,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不顾一切爱上了她。
为了能使刘为民的心安定下来并配合医生的治疗,袁心仪从中不知劝了多少,也不知打了多少比方。她说人活一口气,正因为这口气的存在,才显出了生命的价值与生活的意义,世上的钱是挣不完的,如果没有健壮的体格,就算你能耐再大,也只能眼睛干瞪着。
一而再再而三的劝导终于打动了刘为民的心,他向她保证一定竭力配合医生的治疗,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对自己的这一份爱,他也要将身体调养的又健康又壮实。
一连几天,袁心仪就这样和衣守护在刘为民的身旁,实在困了,顶多伏在他的床沿边打个盹,以致人搞得十分的萎靡、憔悴,而妹妹们要求来替换她时,她却又不肯,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比他们的学习还要重要。
饭店关着门,可费用却一分也不少,这样下去终究也不是个办法,老本毕竟有限,一家六口入不敷出,加上刘为民马上要动手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便会来个罄尽,到那时,生活又将着落何处?
未雨绸缪,得想个法子才行。正当她苦思无计之时,袁静仪来了,不过这次她没有提休学的事,休学不过是她的一个下下策而已,既然大姐不同意,那就从别的方面再想办法,大姐是个好强的女人,违背她的心愿只会更增加她的烦恼。
但是,静仪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虽然前几天吃了大姐的一顿批,但并未往心里去,眼下是个难关,凭大姐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度过的,风雨同舟,是自己该出力的时候了。
“大姐,”她说,“都好几天了,咱店总不能一直关着呀,这么多人吃饭,关着门可不是个办法,我们得赶快想个法子才行呀?”
“这个我也知道,可目前我们能有什么法子呢。”袁心仪叹息着,“你姐夫是店里的厨师,没有他,我们店开着也是白开,客人来点菜,谁会去弄呀?”
“要不,我们再请个厨师怎么样?”
“请个厨师?”袁心仪想了想,摇摇头,“请个厨师是可以,可人家都是冲着你姐夫的手艺来的,请个厨师,这口味就不一样了,万一客人挑剔起来岂不影响了店的声誉?”
“可那样总比关着门强啊,要不我们征求一下姐夫的意见?”
“我看还是不必了。”袁心仪犹豫了一下说,“他身体刚刚有些起色,我怕这么敏感的话题会影响的情绪。”
“大姐,你以为姐夫他心真的很平静吗?他这不过是表面现象,做给你看的,你不在的时候,他一直不停地问我店里面的情况,我又不好直说,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可见他的心时时都在牵挂着店里面……”
“你说的这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你妹妹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那他怎么不与我说。”
“他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怕问起来让你的心更焦急。大姐,我这是没有办法才跟你说的,你可不能怪姐夫哟。”
袁心仪眼眶突然湿润了,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伟大了,为了爱,宁愿自己背负着悲与痛、委与屈。
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就目前的境况进行着分析,请刘为民定夺。
另请厨师刘为民没有点头,因为招牌是他一手打出去的,他不想别人破坏了他的招牌,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的这一门绝活还没有传授给任何一个人,有心传授吧,可没一个知心的,怕传授出去,到时候人家反来个落井下石把自己挤出去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仪,”经过一番思虑,他说,“要不这么着,你平常跟在我后面也学了不少,你回去把店先开着,遇到客人点菜的话,你就上马给他们弄。”
“那样能行吗?”袁心仪怀疑,“万一弄砸了岂不是增加了顾客的抱怨。”
“你不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刘为民说,“什么都是学来的,我相信我刘为民的老婆一定能行的。”给她信心与鼓励。
“对呀,姐夫说的没错,不试怎么知道呢?”袁静仪跟着后面也鼓舞着她,“还有,放了学我可以给你去帮忙呀。”
“对了,”刘为民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忙说,“上次静仪给我们烧的那个粥不错,你可以在店里增加这道菜,相信一定能卖上个好价钱的。”
“行呀,姐夫,只要你愿意,妹妹我愿效犬马之劳。”
“你来店里帮忙,那你学习怎么办呢?我不同意。”
“大姐,我又没说整天都在店里呀,我说的只是课余时间。”
“那样不会影响你学习吗?”
“怎么会呢,大学与中学不一样的,大学主要的靠自修,课堂时间对我来说足够应付了,再说,老师也一再鼓励我们勤工俭学,就相当于我给你打工得了。”
“你们两个不要争了。”刘为民又发话了,“心仪,静仪也是一片好心,再说了,这个时候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我看你就不要犹豫了。”
“对,对,还是姐夫理解我。”能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袁静仪十分的开心,朝袁心仪努努嘴并扮了一个鬼脸。
其实,袁心仪心里不是不同意,她恨不得多几个人帮忙才好呢。当然,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原因,弟妹几个都寄寓了她的厚望,有朝一日他们若能成龙成凤,出人头地,那样也就不枉她这个做大姐的现在所费的一片心血了。
“可是,我在店里,医院谁来照顾你呢?”袁心仪不由得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万一……”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即使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事到如今,舍不得也不行了,袁心仪回到店里,开门继续营业。
在店里她既是老板娘又是厨师,闲的时候还兼任服务员。平常她虽跟在刘为民学了不少,但真正让她掌起勺来了,这口味上的差别相差还是很大的,客人一尝就知道不是原来味道,纷纷质疑,害得袁心仪只得出来一一打着招呼。不过,有一道菜却十分受客人的宠爱,那就是袁静仪所创的那个粥,客人们在品尝之后是大加赞赏,喝了一碗又要一碗,甚至有的客人就专门为喝这个粥而来的。
袁静仪脑子也十分灵活,见客人们如此爱喝粥,在原来基础上又创出了许多的品种,诸如皮蛋肉丝粥、清凉水果粥、百合南瓜粥、鲜贝虾仁粥等等。
别看刘为民人在医院,但心却时时刻刻牵挂着店里,每天袁心仪来时他都要问个详细,得知静仪所创的粥卖得十分热火时,心中是既感慨又叹服,曾不止一次对袁心仪说。
“唉,想不到危难时刻竟然是静仪的一碗粥挽救了我们的声誉……”
经过半个月的调养,刘为民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好转,医生经过会诊确定了手术的时间。由于此病手术风险性较大,术前院方再次告知袁心仪,万一手术失败,人有可能会醒不过来,让她做好心里准备。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呢?再说,他这种病手术还有生存的机率,不手术的话那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等死了。人生如赌博,如今,她只有去博一下了,是赢是输,一切全看天意了。
她这一把赌赢了,手术很成功,又经过半个月的观察期,刘为民出院了。出院之时,院方一再交待,病人需要长期静养,绝对不能从事任何体力劳动,而且心情也要时时保持舒畅。对于医生的嘱托,袁心仪连连点头称是,不用他交待,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患难见真情,以后,夫妻俩只要和睦共处、平平安安,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为民是一个忙碌惯了的人,突然间什么也不让他去做,他还真有些不大习惯,总想着去忙忙这、弄弄那的。可袁心仪盯得特别的紧,就是一些轻得不能再轻的活儿她也不让他去碰,刘为民知道她这是对自己关爱,心中十分感激,可感激之余却不由得又有些叹息,一大家子全靠她一个人来支撑,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为了提高菜的质量,两口子经过协商,袁心仪掌勺时,由刘为民在一旁进行技术上的指导。
一段时间下来,袁心仪的手艺大增,店里面的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可是,正当他们生意走向红火的时候,房租到期了,房东提出不再与他们进行续签。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刘为民手术差不多将所有的积蓄耗了个殆尽,如今好不容易才转身步入正轨,可房东又来进行刁难,这不等于在他们那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吗?
不过,房子是人家的,如何支配是人家的权利。袁心仪是个聪明人,其实早在还未进行合同续签时就已洞悉出了房东的企图,有房不租,无非就是想抬高价码,几年来,他们红火的生意不知道遭到了多少人的嫉妒与眼红。
他们又找到了房东,说明来意后,房东干笑两声,说。
“那行呀,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但不知你们愿意出多少呢?”
“这个数,你看怎么样?”刘为民说着话伸出三个手指头。
“这个数?这个数是多少呀?”房东装傻充愣。
三个手指头当然是代表三万了,这么弱智的问题亏他还问得出来,这个城不城乡不乡的地方,这么一间三十平方左右的房子年租三万简直就是天价,与现在年租一万二的价格比起来一倍都不知道要拐了多少弯了。
“三万。”刘为民不想同他多啰嗦,直截了当报出数字。
“才三万呀,我还以为是三十万呢。”房东一脸不屑的表情,根本不以为然。
三十万?刘为民与袁心仪面面相觑,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开口竟要三十万,未免太夸张了吧。三十万,这个价格在市区可以租得上两个甚至三个这么大地方而且市口又好的房子了,花这么多钱租他这种房子就算是白痴也不会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