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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古井

扶苏领着两人忙往菊园外走去,出了菊园不远,蓦然看见一片枫树林,此时正是深秋时候,树林内红枫满天,那蓬蓬的红色一路吹枯拉朽烧上去,把天也烧红了。

扶苏领着两人径直往树林内走去,青鸟定睛一看,乃是一座古迹斑驳的凉亭,凉亭对面一座假山,怪石嶙峋,长满了杂草,三人径直绕到假山背面,为一块大石头遮住,却有一条人来宽的狭缝。扶苏一低头从狭缝里面钻进去,对青鸟道:“快点进来。”青鸟钻进去一看,才发现这假山竟然是中空的,里面另有天地。

扶苏道:“宫里规矩繁琐,那一次我和乐儿偷偷溜出来,被追得实在没有地方躲了,偶然来到这个地方,才发现此处,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等他们找过了再出去。”

“乐儿?就是那天找我要鹦鹉的那个女孩子吗?”

扶苏笑道:“原来你早看出乐儿是女孩子啦,不错,她就是我的王妹永乐公主,其实乐儿本性不坏,只不过元妃娘娘死的早,父王母后见她孤苦无依,什么事都顺着她,渐渐就被宠坏了。”

“元妃娘娘?”

“元妃娘娘是乐儿的生母,因病早逝,父王就把乐儿交给我母后抚养,跟我一起长大,所以关系很亲密,我早答应了她要带她出宫去玩耍,才想到了女扮男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遇见了青儿姑娘——对了,青儿姑娘呢?”

“我?我什么?”

“青儿姑娘是如何来宫里的?”脸上微微一红,道:“要是,要是早知道——”

他正欲说要是早知道你在宫里,那我也就不用这么昼思夜想了,忽被青鸟一把捂住,等到一叠叠的“青儿姑娘”走远后,方道:“她们已经走了,我们出去吧。”

三人出了假山,站在漫天的枫树林中,放眼望去满天满地都是赤红一片,青鸟生性洒脱,这些日子在望月楼内早就呆得腻了,见得这样一种色彩的强烈对比,不禁欢笑一声,脚步一点,随着飘飘而下的落叶漫天飞舞。

扶苏为青鸟一捂,本就心神摇曳,又见这样一种欢乐的神情,心神不由得为之一荡,一下子就看得痴了。青鸟飞舞玩耍了一阵,轻轻一拂,又落了下来,灵儿高兴的道:“姐姐,这里真好,要是兰若姑姑再找我们,我们就藏到这里来,她就一定找不到我们啦。”

青鸟轻轻一笑,对扶苏道:“这树的叶子为什么都是红色的?”

他这才醒悟过来,道:“这是枫树,有个名字叫做西山红,由西域进贡而来,据说这西山红的叶子本来是绿的,后来一对相爱的情侣在树下殉情,他们的鲜血滴在了西山红上,从此便变成了这种鲜艳的红色。”指了指对面的凉亭道:“我们去那边坐一坐吧。”

青鸟好不容易才摆脱兰若等人,哪里这么轻易便回去,正该好好玩一玩,随着扶苏来到凉亭处,凉亭不大,背依一颗大树,上有一块牌匾,上书“晚枫”二字,亭内石桌石椅子一应俱全,旁靠一口古井,许是荒废了,青苔斑驳,铺满了落叶。

进了凉亭,扶苏道:“青儿姑娘……”

青鸟道:“你叫我青儿就好了。”

扶苏便道:“青儿,真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青鸟噗哧一声笑,“你说这话都三四遍了,说得我的耳朵都该起茧了。”

扶苏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没有见到你时好像有许多话相对你说,真正见到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为什么说不出来?”

“不知道,见到你就说不出来了,就好像……好像很多话突然忘记了一样,或者说不出,或者不必说了。”

青鸟又轻笑了一声,道:“你怎么连说什么话都忘记了,简直像个呆子。”

扶苏也心道:“怎么我平时那么多话,见了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不是个呆子是什么,不过若是青儿她喜欢,我便做个呆子又何妨。”他想到前一句尚还不觉什么,想到下一句,脸色不禁一红,幸而满地满树都是红彤彤的西山红,他的脸色落在这红的世界里,并无如何突兀。

那西山红乃是西域异种,还有个名字换做“红手掌”,因那叶子形似人的手掌而得名。西山红的叶子铺满了石桌石凳,灵儿看着看着不禁心道:“看是你大,还是我的手掌大。”便把手掌按着叶子一片一片印了上去,印了许久,摊手一看,只见满手鲜红,一下子便想到了扶苏说的,西山红是鲜血染红的话,忙道:“姐姐姐姐,你快看,这叶子真是染红的。”

青鸟正与扶苏说话,转头一看,只见灵儿举着一双鲜红的手掌,满脸兴奋,不免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叶子上的,诺,你看。”将手中的叶子递给了青鸟,青鸟接过来一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叶子上传了出来,眉头微微一皱,道:“是血。”

扶苏莫名其妙,疑惑道:“这不过是传说罢了,从未听过西山红的叶子是染红的,怎么上面会有血?”

青鸟想了一想,随手捡起一片落叶,放在鼻尖下闻了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闻到,又捡起一片,同样没有闻到,直到捡起第三片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蓦然想到,这哪是什么染红的,分明就是真的血!

她抬头向四面找过去,一眼便看见旁边的枯井,忙起身来到枯井边上,捡起一枚落叶,果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等她拂开落叶,井沿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干枯的血迹。

扶苏与灵儿跟了上来,见到这血迹,心中一惊,问道:“这里怎么这么大一滩血迹?”

青鸟摇了摇头道:“怕是这井有问题。”

“井有问题?可是我以前和乐儿常来此处,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忽然灵儿道:“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青鸟顺着灵儿所指看过去,只见一块黑黝黝的不知东西贴在井壁上,她一个旋身飞下去,一把抓起来,一个蜻蜓点水,借力又重新飞了上来,在阳光下一看,却是一块蛇鳞!她将鳞片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妖气自上传了出来,轻轻一愣,不正是那蛇妖的味道!

扶苏道:“这是什么?”

“蛇鳞。”

“蛇鳞?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鳞?”

“这是那蛇妖的鳞片。”便把如何发现蛇妖,如何跟着它进入重华殿,又如何一番大战打跑了它一一说与扶苏听,忽然想到什么,暗道一声:“是了,怪不得那日自己打跑这蛇妖后,一晃就不见了踪影,想必这口荒井便是它出入王宫的暗道!”

她略一沉吟,从地上捡起一枚落叶,摊在手心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只见落叶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红鲤。她把红鲤向井中一抛,红鲤摇摇尾巴便往井底游了过去。

红鲤一落入荒井中,青鸟便感觉眼前骤然一暗,她驱使着红鲤慢慢往下游去,只见一路往下井壁竟越来越宽,初时不过一米粗细,到了后来竟如同一个无底的石窟,她下潜了许久,却依旧没有尽头。

就在此时,白影一晃,一个什么东西飞快的打眼前游过去,赶忙追了过去,定睛一看,却是一尾全身雪白的鱼儿,心中不由得一愣,这水井乃是由清一色的玄青石壁砌成,上面空无一物,怎还会有游鱼生存?她正欲再看,忽然一道激流打过来,瞬间清醒过来。

扶苏赶忙道:“怎么了?”

青鸟摇了摇头,“这水井深得很,不知通往哪里,我正要下去一探究竟,就被一道水浪打醒过来了。”

“水浪?”扶苏道,蓦然想起了什么,道了一声:“是了!我曾经听人说起过,宫里的水井都是与泾渭相通的,开始我还不明白,怎么水井会与泾渭沟通,听你一说,我便明白了,定是这井底下有条暗河,这条暗河通往泾渭。”

“暗河?”青鸟想到所见种种,也只有这一点能说得通,暗暗点了点头,又道:“泾渭是什么?”

“你却不知,大秦国内有两条河流,一条泾水,一条渭水,泾河水清,渭河水浊,相互交融流到咸阳城内,是咸阳城的护城河。”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高兴的道:“要是我们一直循着护城河往上搜,不就能够找到那条蛇妖了吗?”

青鸟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泾渭两水这么长,这样漫无目的该怎样去找,再说若是还有别的水井也和这条暗河相连,即便找到也是无益。”

扶苏倒是忘了这一茬,沉吟一番,问道:“那依你之言该当如何?”

青鸟思索了一会儿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这蛇妖来历不明,既然来了一次,定然不肯善罢甘休,我们派人守着这里,总有一天它会现身的。”

扶苏暗暗点了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

两人在这里出谋划计,灵儿唯恐天下不乱,高兴的道:“姐姐,我们是要抓那条臭蛇吗?”

扶苏笑道:“那可不是臭蛇,是一只蛇妖,你怕不怕蛇妖?”

灵儿一挺胸脯道:“蛇妖有什么好怕的,我姐姐连九尾娘娘都不怕,等蛇妖来了,我姐姐就打跑它。”

青鸟微微一笑,她倒是没有想到,出来玩耍一番,竟然发现了那蛇妖的踪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龙紫气关乎天下大势,只要抓住了它,到时候王母娘娘责怪下来,自己也好有个交代。

扶苏有意下去安排,却又想到刚刚见到青鸟,便马上要离去,不知如何向佳人开口了,青鸟心思通透,一眼便看出了他所想,道:“无妨,总有再见的时候,你先去忙吧。”

扶苏虽然不舍,然而大事要紧,也只得道:“那……那么等过几天我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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