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动
“我没有怀疑你。”
雅希继续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只会举行仪式,并不会真的注册。这个你清楚吧?因为办手续太麻烦了,结完又要离,太琐碎。”
宋羽此刻心里觉得刺痛,她的确真的当作公事来处理,从头到尾对他一点感情都不剩,她的眼中就只有保护韩拓,保护韩拓!
他竟然不顾律师楼的一切,一手推翻在一旁的凳子,大吼道:“韩拓算什么?你为了保护他,你竟然答应和我结婚?就是为了这些什么狗屁录音?”
他把录音机和照片撒满一地,雅希立刻蹲下把这些东西捡起来,放到自己的包里。
看到这么不顾一切也要把证据拿走的雅希,他心里更生气,更难受。
此刻,他只想要把韩拓碎尸万段。
“宋羽,你争得不过是一口气,别以为你真的还喜欢我。我害你几乎家破人亡,你恨我入骨。”
“此刻的我,更恨韩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比我还重。”
雅希没有说话,走向房门。
宋羽在她走出门前抛下一句话:“明天一早到我家报到!香叶道60号。”
雅希一门心思只想要回证据,全然没有想到答应宋羽以后的后果。
她不想伤了韩拓的心,可是更不愿意毁他前途。
回到家里,她把所有的证据都一把火烧掉。没了证据,雅希的心很是舒坦。
就在此际,电话响了。
“是乔雨小姐吗?”
对方的声音并不陌生,然而雅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
“我是岑舒。”
这句话如千斤重,压在雅希的心头,差点让雅希窒息而死。
她强装镇定,清了清喉咙道:“什么事吗?”
岑舒在另一边线上哈哈大笑,颇为轻松地道:“你不问我怎么找到你?”
“有什么事岑舒办不到的呢?更何况,我的报道已经可以在各大八卦杂志上找到,找到我的电话算什么难事?”
“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范雅希!看到照片的我还以为范雅希真的归隐田园,不问世事呢。”岑舒还是那么语带嘲讽。
“我真的归隐了。只是狗仔不放过我。”雅希懒得跟这个董事长唇枪舌剑。
岑舒忽然也正经地说:“雅希,请你来雍雅国际找我。有事商量。”
雅希并不矫情推搪,对方既然已经出言邀请,还亲自打电话来,可见“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她回答道:“我现在过来,二十分钟后见。”
挂线后,雅希忽而觉得无限唏嘘。没想到当年颐指气使的她,竟然沦为呼之则来的小人物,她顿时笑了出来。
走进雍雅国际让她很是怀念,也很是感慨。她摸着一砖一石,曾经让她登上城中皇后宝座的企业王国,如今已在别人的手中了。
雅希惊奇的是,岑舒竟然保留着“雍雅国际”这个公司名,并没有把名字改成“岑氏企业”,不知道雅希是否该欣慰。
走进办公大楼里时,雅希更是无法想像,所有女同事居然穿着过膝裙,而且妆容简单端庄,简直让雅希大开眼界。
一位身材娇小玲珑,却衣着打扮相当朴素的女孩迎上来,问雅希道:“您就是范雅希小姐吧?岑董事长已经在等您了,请随我来。”
这位秘书彬彬有礼,而且并没有鄙视这个早已过气的前董事长,实属难得。
雅希很想要看看这个已经成为董事长的岑舒,会变成什么样。他会否已经不沾美女,只专心公事呢?
秘书推门而进,领着雅希走进那个曾经是她办公室的房间。
一个戴着黑色粗框眼镜的男人从座椅上站起来,西装笔挺,但并不是什么名牌,充其量只值一千块钱。
此刻的雅希,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无法想像这就是岑舒,她完全认不出他来。从前那个风流倜傥,迷倒万千少女的青年才俊去哪了?
雅希把视线转向秘书,想要确定眼前人是否就是召见她的岑董事长。
秘书识趣地点点头,就退出办公室了。
雅希再把目光放回男人身上,才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点点端倪来。她质疑地问:“岑舒?”
男人立刻捧腹大笑,走出办公桌,伸出两手道:“怎么样?认不出来吧?如果不是你的照片满城飞,恐怕我也认不出你了,范雅希。”
范雅希这才确定,面前这个成熟稳重,不显摆的男人正正就是那个把她拉下台的岑舒。
雅希不由得笑了出来,伸出右手道:“你好,我是乔雨,今年24岁,一家甜品店的老板。”
岑舒握紧雅希的手,微笑道:“你好,我是雍雅国际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岑舒,今年已届34岁,刚好比你大10年。”
现在的岑舒,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与以前完全不同。真不知道是岁月改变了一个人,还是有人忽然醒觉过来呢?
雅希调侃道:“你的性感秘书呢?怎么都不见了?很是挂念。”
岑舒从吧台拿起一支香槟,一边倒进酒杯,一边说:“身兼两职,公事繁重,已无瑕应付,只得把她们统统辞掉,换了一班聪明伶俐端庄娴熟的下属。你可喜欢?”
雅希也不是小孩子,仿佛听出了岑舒的弦外之音,装作不懂地道:“这公司归你所有,你爱怎样就怎样。”
岑舒笑笑不语,递上酒杯給雅希。
“干杯!”
岑舒想要跟雅希碰杯,可是雅希迟疑问道:“干杯?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岑舒不置可否,说:“庆祝我们6年后再见?”
雅希宽心地跟岑舒碰杯,续道:“今天特地叫我上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范雅希不禁嬉笑道:“帮忙?现在没有我乔雨能帮的忙吧?”
“那你就错了。雅希,请你帮我们做代言人!”
岑舒90度鞠躬,请求雅希的姿态,完全出乎雅希的意料之外。
雅希一下子被吓得站了起来,惊道:“岑舒,你在干什么?你低头?”
他笑笑道:“我只对你低头。”
“我不懂。什么代言人?何须找我,雍雅国际一通电话,一则广告,歌星明星蜂拥而至,比我的号召力更好。”
岑舒把桌上的合约拿过来,放到雅希的手中道:“大众需要的不是明星,是传奇。你,就是名副其实的传奇!”
岑舒说得一点都没错,仅仅6年,她的人生已经来了一个大逆转。她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跟岑舒再次共坐一室,而且言笑甚欢。
“所以呢?”
岑舒不再嬉笑,正经八百地说:“所以雍雅国际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郑重地拜托你,请你签下合约,成为我们这一年的代言人。我可以保证你的酬劳和待遇不会比当年你给韩拓的少。”
雅希认真地翻阅着合约,的确每一项都很优待,而且是一份优差。须知道不是明星也不是模特儿出身的雅希,竟然可以拿到跟韩拓差不多的待遇合同,简直就是奇迹了。
雅希也很明白,岑舒是把握着最近的八卦新闻风潮,趁机把雅希再炒作一番,既可以把雍雅国际的名气和人气捧得更高,更能彰显新董事长的大公无私和仁慈,愿意聘用前董事长作为集团的代言人,确实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不愧是岑舒。
虽然雅希深深明白岑舒的用意,但她还是很乐意签了合约,令岑舒马上松了一口气,笑得跟孩子一般天真。
“合作愉快!”岑舒举杯。
雅希也举杯畅饮道:“合作愉快!”
“这确实是雅希没错!”如昱捧着报纸,拉着祁仲天的手臂叫道。
仲天也细心看着照片,可是却不敢妄下定断。
忽然,金藩珠和魏澄都来了,拿着八卦杂志兴奋地道:“找到了!找到了!”
如昱闻声以后,立刻转身迎上去,笑道:“对!我敢肯定这个就是雅希了!这家叫Jacinthe的店,我们马上就去!”
说罢,四人马上动身前往。
他们到达小店的时候,只见到年轻的店员和高大英俊的糕点师,并没有看到雅希,十分失望。
正当他们要离去的时候,雅希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店里,双方均大吃一惊。虽然四人早已在报纸杂志上看过雅希最新的造型,但依然很不习惯。
以前雍容华丽的范雅希,此刻只是穿着白色衬衫加上牛仔裤,朴素便利。雅希也不由得吃惊,看到这四个老朋友,突然觉得那6年不曾过去,她一直都留在本市。
金藩珠首先迎上去,热情地搂住雅希,笑道:“雅希,你总算出现了。找得我们很苦啊!”
魏澄伸出右手,客气地道:“欢迎回来。”
雅希开怀地跟魏澄击掌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古板寡言!”
祁仲天也走上来,伸出拳头说道:“范雅希,你好样的!”
雅希也握紧拳头,击上祁仲天的拳头笑道:“请叫我乔雨!”
只有如昱躲在后头,不断垂泪。大家都无奈地笑笑,雅希只得走上前安慰道:“如昱,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如昱依旧斯文有礼,可是也禁不住嗔怒道:“雅希,你害我流了多少眼泪。你要把眼泪都还给我!”
五人坐了下来,小思手脚快,马上就递上花茶和各式蛋糕上来。
雅希这才娓娓道出这6年来的经历和见闻,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把甜点都吃得精光。
只有魏澄这时提出一个大家都有点忌讳的话题:“宋羽有来找你吗?”
金藩珠瞪了他一眼,祁仲天也觉得尴尬起来。只有雅希的神色并无异样,笑笑道:“他比你们都早一步找到我了。”
“怎么样了?他没发疯吧?”金藩珠担心起来。
雅希无奈地说:“你们怎么待他如疯狗一样?”
祁仲天摇摇头道:“你不知道。你失踪后的头半年,他的确像一只疯狗一样,无所不用其极来找你。如果他认识联邦密探,早就动用来把你挖出来了。”
雅希拍拍仲天的肩膀道:“他很冷静。我们已经订立契约,在本周六完成婚礼。”
“什么?”如昱第一个惊呼出来,其他人也无比惊讶。
“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想的。”魏澄这次摇头摇得快要把头都摇出来了。
雅希缓缓道:“这只是个契约。我们的婚姻只会维持一年。他要面子,他要补偿,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伤害作出弥补。”
“这可是你想要的?”如昱问道。
“我只知道这是我欠他的。”
大家低头静默了良久,似乎都不敢给予任何评价。这一段关系,在他们任何人的眼里,都是多么诡异和难以理解的。范雅希和宋羽的关系,简直就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雅希试着缓和气氛,遂问道:“哟,祁仲天,你什么时候要迎娶我们如昱啊?都6年了,可有什么打算?”
仲天如实汇报道:“我们打算年中完婚,去年便已订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当伴娘。”
“一定。”
如昱讪讪地问道:“可要我当你的伴娘?”
雅希摆摆手道:“那只是一场戏。何须这么认真?”
本来雅希想要跟韩拓说个明白,可是她觉得无从说起。
难不成说,我为了挽救你的事业,所以牺牲自己,签了不平等条约?还是说,韩拓君,你要等我,等我一年,等我回复自由身?
这般的话,雅希都说不出口。更何况,对方从来没表示过什么,兴许都只是戏言,而且韩拓总是爱开玩笑的。
虽然雅希和宋羽都不是明星,但是不知怎地网上都流传着他俩结婚的消息。有心人总是喜欢把别人的私事当新闻,在网上畅所欲言,无聊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
雅希披着简单的白色礼服,裙摆刚好过膝,一点都不隆重。她对自己说,只不过是一场戏,不具备任何意义的。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歉疚,对韩拓歉疚。
那个从来不曾背叛自己,从来都只等着自己一颗心回转的傻小子。想到这里,雅希不由得掉下一颗泪珠来。
金藩珠在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而如昱更是在一旁愤愤不平,捶打着自己男朋友的胸口,叫道:“都是你那个好朋友!都是你那个好朋友!”
祁仲天抱着如昱,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没有雅希与宋羽那种爱恨情仇,也没有悔恨和过去。他深深感激当年雅希的撮合,给了他最真挚无比的感情。
雅希缓缓地从教堂的内堂走出来,走到红地毯上,可是眼前的人并不是真心期待着神圣婚姻的人。他只是一只复仇的野兽,眼神里充满怨恨。
牧师悠悠地说:“宋羽,你是否愿意娶乔雨为妻,终生爱护保护他,无论疾病健康,富贵贫穷,都愿意守候在身旁,不离不弃?”
宋羽非常干脆却咬牙切齿地说:“我愿意!”
“乔雨,你是否愿意嫁宋羽。”
牧师还没有说完,雅希就开口道:“不用说了。我愿意。礼成吧。”
谁都看得出这是例行公事,丝毫没有喜庆的气氛,更没有人祝贺这对情侣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场的宾客也只有他们俩的四个老朋友,一个家人都没有出席。
忽然,教堂的大门被人重重撞开。
韩拓站在门口,背对着阳光,看不出来他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雅希这时连手上的花球都掉到地上,她很想跑上去,跟他说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一场戏而已。而上演这出戏的缘由,就是为了保护他。
可是,她不能开口。
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个男人的尊严,为了这个男人的未来。
韩拓急冲冲地走过来,一把抓住雅希的双手,那双戴着白色长手套的手,快要属于别的男人的手。
“这次我不会放手!”
韩拓说罢,就拉着雅希的手飞奔出教堂。这时,雅希不顾一切地抛下手上的一切,扯掉头上的头纱,跟着韩拓跑了出去。
宋羽咬紧牙根,目送着雅希和韩拓远去。
第二次的婚礼,还是无疾而终。是注定的吗?
韩拓拖着雅希的手不放,一直跑,直到两人都快要断气才停了下来。
“雅希,我不会再让你在我眼前消失,更不会把你送给别的男人!”就算是喘着气,韩拓也要把他心里的话说出口,再迟一步,恐怕再也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