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的是匹老马,赶车的也是一个老仆。单调的辘轳声中一架马车缓缓的向着目的地行去。马车很旧,风尘仆仆的走了很远的路的样子。事实上靠这样一架马车从洛阳到长安的确也不算近了,尤其是在东汉的时候。现在是东汉光和三年。车里坐着的就是当朝尚书卢植。
车里的卢植依旧正襟危坐,面前有一小案。上面放置着一碟散发着八角香味的煮蚕豆,一只酒碗一壶酒。酒碗里的酒颇有些不凡,除了比这年代的浊酒清澈的多外,散发出的香气也要浓郁的多。这些都是从长安出来时的酒楼掌柜送的,这家酒楼叫做‘谪仙楼’。
卢植微闭着双眼,嘴里是煮的绵软的蚕豆,偶或咂一口酒。
“那掌柜的说的对,打发时间这些东西不错。”卢植想着。
其实洛阳也有座谪仙楼。跟长安的这家一样,突然间出现于洛阳,然后风靡整个洛阳。洛阳的谪仙楼卢植是常去的,那里总有很多让人觉得眼界大开或者叹为观止的东西。比如说现在喝的这种酒,就是谪仙楼里所特有的。现在洛阳城里很少会有人不知道谪仙楼,但是这种酒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得到的。这种酒不仅别的地方买不到,即便是谪仙楼里每日所能供应的也极少。而且他太贵!酒一斤,金一斤!
其实能喝得起这酒的,肯定是少数人,不过这些少数人并不少。至少在洛阳城里不少!可是喝得起也未必喝的到。“洛阳城里谪仙楼,千金难买酒一筹”这句话真的并不夸张。至少何进那个屠户与毕岚这个阉宦就曾经出价千金而不得。因为这酒每月产的太少!洛阳城的谪仙楼一个月只有二十坛,每天不到一坛!
据谪仙楼的掌柜所说此酒乃是用天上酿造仙酒的法子酿造,每坛酒都耗费粮食糜巨,多酿一些这世上就要有人挨饿,是要遭天谴的!每个月就这些,卖光了当然出价千金也没有。开始还有人不信,但是直到谪仙楼一直都在大量收购粮食的消息一传出,众人这才算是信了。这年头别看外头很多地方饥荒遍地,可是这里是哪?这里是洛阳!这天下哪里都可以缺粮食,就是洛阳不会!当然粮食么,只不过都是在那些豪贾大商、达官贵人手上而已。所以,谪仙楼也有一条很奇怪的规矩:要喝这仙酒不光要拿真金白银还要加上一部分粮食才成。这酒本来也不是卖给普通人喝的。对了,这酒叫杜康,据说是天上酒神的名字。
对于这酒是用什么仙法酿造什么的,卢植对这些传言当然是不屑一顾的。不过这酒确实能让人尤其是能让嗜酒的人喝过之后再难以入喉其他的那些所谓的酒。卢植尤其好酒,可是对于这种价格称得上是昂贵的杜康也是常常感慨这谪仙楼的老板当真是黑了心了。不过,虽然对于谪仙楼的高消费卢植虽然常有抱怨,但是却也还是常去的。没办法,谁让现在洛阳城里的文人墨客们但凡聚会就非洛阳楼不可呢。
不用说,大家可能也都猜的到,这座谪仙楼一定是出自张超的手笔了。至于那个所谓的仙酒杜康当然也是张超直接剽窃的。其实张超是不知道酿酒的工艺的。前世的酒是喝过,但是谁会留意他是怎么酿出来的?上学的时候总是经过一座酒厂,但是也就只是经过而已了,只是闻着每天都会传出来的浓郁酒香,看着每天都会倒出来的酒糟觉得这是在浪费粮食而已。但是好说张超也是经过二十一世纪的科学文化氛围熏陶过得,把这个时代的酒拿来蒸馏提纯一下张超还是想得到也做得到的。而且,上辈子再没见识也是知道什么是酱香型什么是浓香型的(得益于茅台和五粮液等打不完的官司和宣传造势),也知道葡萄、梅子等等都是能酿酒的。于是,为了自己的口舌之欲,为了能够多赚点钱养活这么一大道观的人,张超还是开始了无耻的剽窃。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想当初当张超一再的表示对生活的条件不满之时,南华却总是笑呵呵的从来不会多说什么,直到一天大贤良师张角用他笨拙的算数水平给张超算了一下太乙宫每月的支出以及收入,再亲自去厨房看了看其他人的伙食之后,张超就再也无法继续厚颜无耻的无动于衷了。于是就有了无数的张角见所未见过的美食,听未听过美酒,再然后就有了这家谪仙楼。
也许生活其实就是这个样子。张超这样想。
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穿越而来的这个东汉末年张超好像都是抓不住自己的命运的那一种人。明明是自己都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去对待这一世的生活,可是生活却已经开始逼着张超去做很多事了。
张超是个很难把心事像秘密一样完全隐藏起来的人。也许是像南华这样的出家人都是自带这一种令人信任的光环的吧,张超渐渐的把自己的烦恼告诉给了他和张角。面对着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南华和张角还是显示出了前辈高人的风范,没有显得太过惊讶,或许在他们眼中来自与未来和来自于天上其实也都是一样的吧。只是,面对着烦恼不已的张超南华还是依旧从容淡定的呵呵,一句“顺其自然,一切顺应本心就好。”便将张超打发了。
顺其自然么?其实就是不抵抗吧?顺应本心么?那就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张超依旧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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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谪仙楼里还有很多新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说卢植现在就很想念谪仙楼里的凳子。长途跋涉,一路颠簸本身就极易疲惫。更何况一向注重仪表的卢植一直都是跪坐在车里。“如果换成是谪仙楼的锦凳会舒服很多吧。”卢植在心里感慨一声终于还是换了个姿势盘膝坐在胡床上。
“卢忠”卢植唤了一声赶车的老仆
“什么事?老爷”
“等回到洛阳,记得去谪仙楼边上的那家‘家具店’看看有没有能在车上坐的凳子。有的话,下次出远门记得带上。”
“记下了,老爷。您要是觉得累了咱们停车歇会儿,您下车走走?出了长安城离太乙宫就不远了,今天天黑前咱们一定能到。”
“不用了,还是快点赶路吧。蔡伯喈刚刚脱得樊笼,现在仍有仇家欲要置其于死地,然而他却不顾危险来信邀我太乙宫一行,恐怕是有要事相商。早一点到,我也早一点安心。”
“说起来老爷和蔡中郎也有些年不见了,蔡中郎这是要准备回京了么?”
“两三年了”卢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卢忠见主人有些意兴阑珊便转移了话头。
“小昭姬今年也有十岁了吧?”
“呵呵,不错。小昭姬也到了黄口之年了。”说起昭姬卢植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两年没见,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得我们了。”
卢忠陪笑了两句,却不再继续说蔡邕的事,只挑些蔡琰小时候的趣事说来逗卢植一笑。蔡邕和卢植交好是满大汉都知道的事,平常里两家倒也是多有往来。卢忠又是卢植身边得用的家人,从小便一直服侍卢植倒也勤勤恳恳,卢植也不把卢忠当做下人一直当做家人看待。所以卢蔡两家的来往卢忠也多都知道,蔡邕为人随和在洛阳时卢忠倒也接触的不少,连带蔡邕的女儿蔡琰也就多又见到了解。
卢植也知道卢忠的心思是不愿自己太过多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又想到从小到大卢忠跟随自己走南闯北,无论是在洛阳东观校书还是远赴九江平叛都是寸步不离左右,心中也是唏嘘感慨一阵感动。想到卢忠平常也喜欢喝点酒,但是却怕误事从来不敢多喝一事,毫不犹豫就把剩下的多半壶杜康酒递了出去。
“卢忠,你也尝尝这酒,看看当不当得仙酒二字。”
正在驾车的卢忠也没有推辞,卢植平常也待他甚厚常有赏赐。只是卢忠也知道这酒难得,老爷卢植也是常常感慨少有机会能够喝到。所以酒壶接到手里也有一点犹豫。
“老爷这酒哪里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喝的?都听人说喝过这酒的人,其他的酒便再也难以下咽。老爷这不是让我以后没酒能喝了吗。”
“呵呵。。”听他说的有趣卢植不由得也笑出了声。主仆两人也一边闲聊一边渐渐地往终南山太乙宫行去。
西下的夕阳正染红整个村庄的时候,卢植乘着马车到了这个终南山下的世外桃源。虽然卢植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多少年以后,也有个跟他一样的叫做陶渊明的人也曾经对着另一番田园美景发出了跟他一样的感慨。多少年以后,不管是他人问起,还是卢植主动与别人讲起,他都会说他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这个村子与别处的不一样,很不一样。那时候他就觉得,也许以后他也会不一样,很多东西都会跟原来不一样。
在卢植还没有到村子的时候,张超却领着一大一小两美女跟村子里的人们不断的打着招呼。
“师傅?”“嗯?”“什么是数理化?”“啥?!”“什么是数理化?小五说你昨天说梦话:我要学好数理化!我要造出原子弹!”“额,那啥,昭姬啊我教你首新歌吧。”“嘻嘻,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