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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武功太白,去天三百。

“三百”系****长安都城天子脚下三百里,而非距老天爷三百里,当然也指太白山之高、之险峻、之神秘。

举目远眺,满目苍郁,浩瀚的原始林莽遮天蔽日,还有那奇草、奇木、奇山、奇水,比比皆是,望之奇绝。

山中古林茂密,峰险壑深,幽深神秘,自古少人迹。

人一少,什么样的怪物怪事都有,怎能不神秘?

万峰丛中,奇峰中裂,峡深若槽,曲折蜿蜒,通向神秘的幽深。

步入其间,仰望蓝天如线,素云如絮。脚下草遮水拦,乱石参峨,大者如屋,小者如犊。两侧峭壁千寻,其色灰白,崖上古藤盘结,间生异卉,幽香满谷,蜂绕蝶舞。

忽闻沉雷隐隐,走近望去,但见白亮亮一条素娟,自崖顶坦然铺下。飞瀑撞击山石,化作千丝万缕,倾洒而下,落入崖下亩许大一泓清潭之中,登时水雾腾腾,烟波漫漫,遮住了半壁青幽,望之奇美。

一位头戴遮阳帽,身着白衫,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伫立崖下,痴迷地望着飞瀑,已有半个时辰了。

滔滔水声中,隐隐传来一声犬吠。他微微一惊,回首四望。

好英俊的小哥儿,唇红齿白,脸蛋儿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细看小嘴,嘴上无毛,一双漆黑明亮,充满灵气的大眼睛,却隐含重忧,仿佛怀有无限心事。

他聆听片刻,忽现喜色,晃身躲在了卧牛石后。

乱石从中,忽地窜出一条黑色狼犬。俄尔,黑煞雷天鸣和小神童笑笑接踵而至。

正值四月中旬,天气渐热,二人正自干渴难耐,乍见甘泉,欢呼一声,奔到潭边,摘去遮阳帽伏地牛饮。

大屠杀之后,江湖上似乎平静了不少,天鸣安然抵达邠州,与小神童笑笑,以及十八残凤会合了。

紫阳真人曹居正,乃是朝廷钦犯,每年颁发的通缉令上,依然有他的姓名。因此,十八残凤不便前去见他。

江湖上,人人皆知十八残凤是黑煞的坚强后盾,她们一现身,江湖上必然会重起波涛,天下大乱。所以,十八残凤和天鸣约定在潼关相会,便各自东西了。

黑煞的真实身份,已经不是秘密,群雄料定他的下一站,必定是前往少林寺,去找武林盟主晦道老佛爷的麻烦。看到十八残凤向东赶去,便自以为是地赶往潼关堵截黑煞。恭候多日,黑煞不见踪影,登时慌了手脚,纷纷回头寻找。

甄护法撒下的眼线发挥了作用,她得到黑煞改道前往太白山的消息,即率二十八剑手赶来。

付廷豪亦不甘人后,率十余名高手折身赶来。赶到山外,接到由西安府转呈的密令,命他放弃追索珍宝,立刻返回河西。

上命不可违,付廷豪怏怏西去。

终南羽士在中原内地网罗了不少爪牙,黑煞的行踪瞒不过他,与铁鹰合兵一处,日夜兼程地赶来。

江湖上对大漠五凶并不陌生,这股悍匪穷凶极恶臭名昭著,是官府久欲剿灭的匪类,与这些家伙同行,不啻插标卖首,因此,铁鹰命其返回大漠,不得相随。

五凶贼性难改,不甘心徒劳往返,沿途杀人越货大肆劫掠,所经之处洗劫一空,因而耽搁了行程,与付廷豪狭路相逢。从此,这股悍匪未能返回大漠,从江湖上消失了。

天鸣与小神童来到紫阳洞,紫阳真人一眼认出了故人之后,洒下一掬老泪,尔后倾其所有款待贵宾。

相聚数日,老人将小家伙托付给天鸣,放出二只乳虎去闯天下。

此时,天鸣依然一身道装,但不再易容了。

二人志在增长见识,暂时行无定踪,在山中游胜览景。山中的群雄正为御剑神功忙得不亦乐乎,没有人理睬这两个嘴上无毛的小娃娃,也没有人料到这位少年道士,便是百万珍宝的得主黑煞。

二人痛饮一番,方欲起身,忽闻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所谓久旱逢甘露,二位干渴难耐之际,得此甘泉消暑解渴,不亦乐乎?”

二人一跃而起,回身望去,白衣少年自石后含笑而出。

咦!好生面熟!

“这位老兄面熟得紧,咱们见过?”笑笑狐疑地问。

黑虎奔上前去,嗅嗅白衣少年的脚,轻吠一声,奔回主人脚边,毫无敌意。

笑笑又道:“哈!一定是熟人,否则,黑虎不会如此亲热。”

天鸣眼神一动,脸色一冷,掉首他顾。

少年“噗哧”一笑,摘去遮阳帽,霎时秀发如瀑,披于肩际,霍然是萧玉姑娘。

“鬼丫头,原来是你!”笑笑如梦初醒。他在追踪天鸣途中,曾多次与三位姑娘相遇,也曾同宿一村,老熟人了。

“丫头,你来干什么?另二位姐姐安在?”笑笑问道。

“她们在长安城养伤。”萧玉瞥了一眼天鸣,说:“风闻山中热闹非凡,闲来无事,前来玩玩。”

“穷山恶水,一点也不好玩。”笑笑大摇其首:“山中虎狼出没,遍地盗匪,弄个不好,会丢了小命。”

姑娘付之一笑,移目天鸣,说:“道长,小女子有一事请教,请道长指点迷津。”

“施主认错人了,贫道无法为你排忧解难。”天鸣神色冰冷,拒人千里。

他知道姑娘要问什么,无非是磨房救人之事。他无意图报,更不能泄露天机,损害姑娘的名节。

姑娘不知所措,情急地叫:“你真的不曾在磨房中……”

忽地粉面通红,垂首不语。那情景,想起来便令人脸红心儿跳,怎好当众询问?当时,救他的是个中年道士,而眼前却是个英武的年轻道士,倘若认错,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忽地,她看到了天鸣腰间的百宝囊,顿时笑逐颜开。

“大姐姐,什么磨房?”笑笑不知就里,冒失地问。

“你少管!”姑娘丹霞漫耳,顿足娇嗔。

“哈哈!看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莫恼,莫恼,我不问便是。”

姑娘回嗔作喜,走到天鸣面前,问道:“你带走了黑煞大哥的百宝囊和包袱兵刃,你若不是他,为何要带走他人之物?”

天鸣心知瞒不住,思之再三,话中有话地说道:“实不相瞒,贫道是个江湖亡命,树敌甚多,上至官府,下至天下武林,都对我志在必得,请施主火速出山,切莫乱闯。”

姑娘坚定地说:“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本能。我要跟随二位同闯江湖,寻访我娘。”

“寻访你娘?”天鸣愕然。

姑娘神色一黯,哽声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他们都叫我小玉,我自己改名叫萧玉……”

“原来是个孤儿,好可怜……”笑笑同病相怜,同情地问:“你娘可有消息?”

姑娘摇首不语。天鸣看看姑娘,转身便走。

姑娘注视他的背影,思潮汹涌,脸色阴晴不定。

笑笑看看二人,暗道:这丫头为何直盯着鸣哥哥不放?是了,大概是喜欢上了鸣哥哥,真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鸣哥哥若能娶到这样一位嫂子,也不辱没了他……”

口没遮拦,脱口叫:“嫂子,该走了……”

“你说什么?”姑娘怒形于色,大发娇嗔。

“嫂……姐姐息怒,小弟这张嘴,心里想什么,它便说什么,掌嘴!”笑笑吃了一惊,跃至一侧,在自己的嘴上拍了一掌:“姐姐,鸣哥哥走远了,快走!”

姑娘啼笑皆非,欲怒还笑,赶上几步,说:“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小弟不敢……”

“量你不敢!他叫你小弟,你们真是亲兄弟?”

“不是小,而是哈哈大笑之笑,比亲兄弟还亲呢。你若不嫌弃,也可以叫我笑弟。”

“姐姐从未嫌弃过你……”

“这个自然,小弟在途中便看出,你从未将小弟当成下九流的臭叫化。”

“我……好弟弟,姐姐能叫他鸣哥哥吗?”姑娘红着脸羞羞地问。

“你若敢叫,尽管叫,我不在乎。”笑笑盯注姑娘暧昧地笑。

“你这种笑真讨厌!”姑娘粉面酡红,埋头急赶。

天鸣耳力超人,早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不觉啼笑皆非。

行不数里,迎面走来二名中年大汉,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

“二位施主,找什么?”天鸣含笑问道。

二大汉停住脚步,上下打量不已,眼中疑云滚滚。

“小道士,从哪里来?”左首的大汉问道。

“八方豪杰为御剑神功大索天下,贫道也来碰碰运气。”天鸣圆滑地道:“二位也在寻找神功?”

“不!”大汉道:“数月来,已有不少人为神功秘籍枉送性命,咱们无意拿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咱们在寻找九龙珮。”

“什么九龙珮?”天鸣惑然。

那汉子紧紧吸住他的眼神,说:“近日,江湖上盛传,一位少林和尚,无意中得到了武林至宝九龙珮,返寺途中,却被一位年轻道士所杀,九龙珮也被夺走。有消息说,小道士已经逃入太白山中。目下,不特少林寺高手四出,朝廷亦遣无数高手前来追讨九龙珮。小道士,你的身份十分可疑。”

“贫道望风捕影,前来寻找御剑神功,从未见过这玩意儿是圆是扁,居然怀疑起我来了,怪事!”天鸣大声叫屈:“施主,此物究竟有何妙用,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连武林至宝也不知晓,真是个雏儿。”那汉子疑云渐消,提醒道:“小道士,小心些,据闻十大剑客中的第七、第八二剑客,已经到了山中,莫要被他二人张冠李戴,将你当作得主宰了,失陪!”

二大汉扬长而去,天鸣若有所思,动了改还俗装的念头。

十大剑客,乃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剑道高手,也是当今皇帝的贴身侍卫,除了排列末尾的四位,其余六位从不在江湖上露面,因此,武林中无人识其庐山真面目。

“鸣哥哥,什么是十大剑客?”笑笑问道。

“闻名而已,从未见过。”天鸣回答。

萧玉接言道:“其中的四大剑客,我都见过,他们从不胡乱伤人。”

“他们是何模样?快说说。”笑笑好奇地催促。

萧玉看看天鸣,笑而不答。

天鸣也想知道,说:“施主既然见过,不妨说来听听。”

萧玉正要他开口相求,闻言说道:“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个叫霸剑索朗,名列第七;一个叫电剑****,名列第八。第九名叫冷剑,第十名叫八卦剑,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天鸣道:“十大剑客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九龙珮,似乎是冲我而来。”

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玉姐姐,可知九龙珮是什么东西?”

萧玉道:“曾听辛总管讲,此物出自唐代,自古便是天子把玩的圣物,曾多次落入江湖,每出一次,便会引起一场江湖浩劫。”

“就这些?”笑笑不满地问。

“就这些,当时,我也不曾多问,日后见到辛总管,我再问问。”

“一山藏二宝,这宝物也未免太多了……”天鸣自言自语。

笑笑道:“鸣哥哥,莫管它,走也!”

三人走出峡谷,踏着盘山小道信马由缰。

升至半山,忽听树丛中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循声赶去,只见草丛中倒卧着一个年约四十余岁的青衣汉子。

此人生得驴头驴脸,酒糟鼻子三角眼,两颊无肉颈短脖粗,颏下猫须三五根,身材瘦长,腰前斜插一把三尺长的铁尺,左小腿肿胀发亮粗若海碗,一看便知是中了奇毒,或者被毒虫所伤。

“施主中毒了?”天鸣俯身问道。

“俄……俄被蛇咬了……”青衣汉子上气不接下气,满口的黄板牙和关中口音:“快……救救俄……”

“笑弟,快拿解毒丹来!”天鸣伸出了手。紫阳真人久居深山,炼制了不少灵丹妙药。

“不!”笑笑退后几步,厌恶地道:“鸣哥哥,莫当农夫。”

“你认得他?”

“不认得……”

“休要以貌取人,快拿药!”

笑笑极不情愿地取出二颗乃祖炼制的解毒丹,交给了天鸣。

天鸣将一颗丹药喂入青衣汉子口中,将另一颗用唾液融化,敷在创口之上,尔后用布巾裹住创口,说道:“施主何人?为何如此不小心?”

青衣汉子一双鼠目,色迷迷地盯盯萧玉,又恶狠狠地瞥了一眼笑笑,道:“俄叫章云仙,前来寻找九龙珮,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凭白送你娃一个大人情,真******倒霉透顶!”

天鸣听他出言粗俗无礼,心中略感不快。

章云仙翻身坐起,狠注天鸣,道:“小杂毛,据说九龙珮的得主是个年轻道士,是不是你娃?如果是你娃,给俄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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