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约
被拉扯的无奈，古超苦笑，反正自己还没吃早饭，便随意坐到一张小桌前。
小贩拿抹布擦着自己油腻腻的手，满脸堆笑的招呼：“大侠想吃点什么，我这店小，可东西多，你随便点就成！”
古超淡淡笑道：“早点你随便端来一些就行。”
“好嘞！”小贩转身回厨房，再出来，就多了一碗抄手和几根油条，“大侠您慢慢吃，不够再叫！”
含笑接过，古超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自己是上班族，在繁忙早晨吃着街边的小点心，等待他的，是永无无休止而现在却让他无比怀念的白领生活。
因为想起从前的日子，古超脸出露出一丝柔和的笑，目光无意的扫过前方，却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
那白影显然也注意到了他，轻轻走过来，坐在古超对面。
古超慢慢嚼着嘴里的东西，并不急着开口，他看着对面的人，也吃不准到底是柳西雪还是方暗假扮的。
“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对面的人先开口。
古超将东西咽下去，再喝一口汤，才淡淡笑道：“无妨。”他忽然有种直觉，面前的人就是柳西雪本人。
柳西雪也淡淡一笑，忽然轻声道：“我肩上有伤，你肩上也有伤，倒是有趣。”
古超这才百分百确定此人是柳西雪，递过去一根油条，他随意笑道：“你也没有吃早饭吧，一起吃点。”语气之轻松，就像在与家人聊天。
柳西雪也无声的接过，与他面对面的吃起早餐。
慢条斯理的吃完早饭，古超结了帐，同柳西雪并肩而行。
武林大会在巳时整开始，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时辰，因此尽管要求所有弟子出席，古超与柳西雪也并不着急，在蜀城的清晨缓缓走着。
似乎有意无意的带路，柳西雪的方向渐渐偏离了城镇中心，她神色平静，只是一步一步走着。古超也似乎什么都没察觉，随着她的脚步一起偏离了方向。
他认得这条路，是昨天去见阿蛮时要走的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渐渐的走出了城市，走向了村庄……走到阿蛮所住的那个区域，柳西雪竟然轻车熟路，径直到了那院子，推开门。
似乎早知有人前来，胡玉正端坐在院中，一眼清澈的望向二人。
古超已经迷惑到了极点，满头雾水的看着这两女子。倒是阿蛮，一脸惊喜的扑过来，抱住古超。
进了院子，古超才看见月寒与莫桑，他们二人面对面坐着，此时全扭过头来瞪着古超，目中的杀气毫不掩饰，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
不过这二人虽然杀气弥漫，身子却稳稳的坐在原处，动也不动。
古超直接跳过这二人，将疑惑的目光放在胡玉身上。他与胡玉，还有柳西雪，面对面时始终有那么一丝尴尬的情绪，悄然在三人之间浮现。
然而他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两位女子之间并无多少敌意，尽管脸上都是淡淡的表情，可眸中流转的，却是互相能够读懂的温和。显然她们早已有了联络，并在某方面已达成共识。
抬起手，古超略尴尬的清咳一声，缓缓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已经达成了什么约定？”
胡玉眼波流转，笑盈盈道：“你说的没错。”
“到底怎么回事？”古超干脆坐在一个树桩上，大有听长篇评书的架势。
阿蛮也一屁股坐下去，坐在古超身边，乖巧的不插话，只是一对亮晶晶的眼睛不住的瞧着几个人。
胡玉拉柳西雪坐在石椅上，才缓缓的开口：“前一段日子，我想回苗寨看看，正巧碰到阿蛮逃出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完这句，她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又继续道，“那些人以为无人逃脱，却没想到还有一个阿蛮，我听他讲完那经历，又独自回去探了探消息……”
她精致的脸刷的变的煞白，显然是回想起的情景太过震撼也太过血腥。
那日，她把阿蛮交付给姬蓝照看，自己则借着高明的轻功返回苗寨，希望能寻得一丝线索。
那些人果然还没有走，地上七扭八歪躺着的，是因为反抗而被杀死的苗人的尸体。依旧活着的，被绑缚起来，围成一个圈子。而那些沾满了鲜血的人，正拿着柴火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们身上堆。
胡玉看的惊心，她手指紧紧压住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喊出声来。那些地雷依旧被埋在原处，没有一枚被触发，这说明了，有人暗里将地雷分布图给了这些人，他们才有恃无恐的闯进来进行残杀。
苗寨，出了叛徒么？
来不及细想，猛然跃起的火焰刺入胡玉的眼，她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看着火海中那些挣扎叫喊的人影。偶尔有跑出来的人，也被守在四周的人举刀砍杀。
这是赤裸裸的单方面的屠杀！
胡玉大眼睛里涌出一颗颗的泪珠，扑簌簌落在她掩着嘴唇的手上，她不敢叫出声，因为有地雷的埋伏，她只有一条路可以离开，若是被人察觉，她也无法再脱身。
再也看不下去，胡玉抹去眼泪，踏足飞起，迅速逃离。
可是那被火笼罩的垂死挣扎的那些影子，永远的印在了她的心里。
胡玉停下叙述，忽然轻轻叹口气，道：“后来在途中遇到月寒哥他们，我们便一齐赶来蜀中。他们一直认为是你透露出了苗寨的机关所在，才能让那些人安然无恙的进了寨子……”
古超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得道：“你知道不是我，对吗？”
胡玉淡淡一笑，未答话，温柔的垂下头，看着阿蛮。阿蛮听她讲述那经历时，已忍受不住，伏在古超腿上默默的流着泪，听见古超问的这句，突然抬起头低声道：“我知道不是依俊哥！他不会害我们！”
那会是谁？古超身手擦去阿蛮脸上的泪珠，劝慰他道：“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为你们报仇。”他说话声虽轻，却异常的坚定。
胡玉缓缓摇头，低声道：“出卖我们的人固然可恶，可那些屠杀我族人的人却更让人憎恨，我要先杀了他们，为我族人报仇。”
柳西雪突然插话道：“这也是我与她约定的内容。”
古超微一怔，瞧向胡玉：“你们已经找到线索了？”
胡玉清亮的眼眸如同宝石一般发出璀璨的光芒，她随意拢一拢额前的发，缓缓的清晰的道：“我离开前，曾留意到其中某个人，像是他们的首领，他杀人时射出了一道剑气，而有这种武功的，只有大理段氏和剑术高手柳易。”
柳西雪又接着她的话道：“她先找上我，想查探师傅这些日子的下落，为证明师傅的清白，我答应与她一起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古超低头默想，忽然又抬头问道：“柳易知道这件事么？”
柳西雪淡淡道：“这件事牵扯到师傅，我自然不会告诉他。”
赞许的一笑，古超道：“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昨天的打斗也是作戏给那些人看吧。”
胡玉突然俏皮的一笑，道：“大部分是作假，可是姬蓝对柳姑娘那场，却没有半分的搀假。”
古超想起昨天姬蓝那几番调戏，也禁不住莞尔，但看柳西雪不善的神色，还是憋住了笑。
胡玉瞥一眼柳西雪，又笑吟吟道：“本来还想瞒你几日，但柳姑娘看你可怜，还是告诉了你。”她微一顿，又道，“比武快要开始了，你们先走，省得叫人看见了起疑。”
姬蓝不知从哪钻出来，朝柳西雪笑眯眯道：“柳姑娘慢走啊。”
柳西雪面若寒霜，一语不发，直接站起身快步走出去，身后随即传来姬蓝的大笑声。
再回到唐门，一切照旧，古超与柳西雪又恢复了冷淡的距离，一前一后各回到自己的院子。眼下，第四场比武也正要开始了。
无静对他的短暂失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这个年轻的师侄，无静已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也不再加以束缚。
今日的比武算是相当无趣的，峨眉派对唐门，同是四川门派，平日里相处也十分和睦，打起来也更具观赏性却少了杀伤力。各派俱是无精打彩的入了比武场，唐之安掌门也因为今日的比武而坐在了唐门的位置，主座空了起来。
古超更没心思看这比武，他环视四周，终于找了大理所在的位置。
大理的面孔多半不是他认识的，但有一人，古超认了出来，即大理世子段云。段云穿淡灰色长衫，气宇轩昂，英俊的轮廓一丝不苟盯着台上，显然是认真观摩唐门和峨眉派的武功。
此时胡玉也带人入场，她视线与古超交汇，随即又迅速错开，仿佛只是淡淡打个招呼，既不亲密也不疏离，正符合两人伪装的角色。
胡玉走了一路打着一路招呼，终于坐下来，她身后的姬蓝脸色貌似不是很好，紧紧咬着嘴唇，柔魅的眼眸似乎有些委屈，却只是稳稳的坐在胡玉一侧。
古超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段云身上，这个青年神采飘逸，面容清俊，一双星目中似乎没有一点邪气，若要说是他带人灭了苗寨，古超实在难以置信。
依胡玉所述，她的仇人无非是段家或柳易，又据古超所知，柳易与大理段家早已经狼狈为奸，不论是谁做的，恐怕另一个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在他看来，当务之急不是寻找苗疆灭族的仇人，而是打探出这伙人的阴谋再伺机而动。
正左顾右盼间，台上的峨眉派弟子已经败下一个来。
真乃神速！古超暗暗赞叹间，又一名峨眉弟子上了台去，低声道个“请教”，双方又开始打。但众人看的分明，峨眉派几乎就是消极怠工，只盼混过这场比试，对输赢毫不在意。唐门弟子也知对方心意，刻意留了几分力气，打起来虽无实际内容，却也花样百出，甚为眼花缭乱。
脑中乱七八糟想着，古超无意间又瞥见胡玉，不由得一怔。
胡玉眼眸清亮，眼睫毛微微卷起，更衬出她大眼睛的灵气，红润的双唇勾起一角，似是在偷笑，满是俏皮可爱的意味。她正瞪大双眼仔细瞧着台上的比武，看的兴趣盎然。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痛苦悲惨仇恨都被丢在脑后，她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女孩。
古超看的有些痴了，渐渐也浮出一丝笑意。
不过一个多时辰，唐门便大获全胜，恰好也差不多到了该用午饭的时候，唐之安笑容满面的请各派用餐小聚下，众人自然不会有异议。
胡玉款款起身，行至古超身旁，甜甜笑道：“昨日伤了古少侠，小女子一直心怀愧疚，饭后在后园等古少侠，到时送上苗寨特制的伤药，请务必前来呀。”
古超微一怔，便含笑点头。
虽是迫不及待，古超依旧做出从容自如的模样，随无静参加唐之安邀请的午宴，期间也少不了多方应酬，甚至还要承受柳易莫明高深的眼光，压迫的他硬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囚笼，古超便装作随意散步般缓缓走向后园。
“古师兄这是要去哪儿？”突然一道冷冷的声音横插过来。
古超扭头，见是徐海川，心中微微松口气，淡笑道：“苗疆的胡姑娘约我在后园见，莫非徐兄弟打算跟来看看热闹？”来人是徐海川，他便放下了心，更是大胆的玩笑起来。
徐海川竟然点点头，道：“跟去看看也无妨。”
古超怔住，不自在的撇撇嘴，道：“那走吧！”虽不喜欢这家伙跟着自己，但好歹是自己人，总比有其他人在身边的好。
两人漫步走进后园，果然瞧见胡玉红如枫叶的背影，在一片青绿的树从格外鲜艳。
听到脚步声，胡玉回过头，先是一怔，随即又展颜一笑：“衡山派的徐少侠竟然也来了，小女子受宠若惊。”她脸上再笑着，可瞧古超的眼神却颇有些埋怨。
古超耸肩，无奈的一笑。
倒是徐海川淡淡开口：“似乎两位并不欢迎我。”
胡玉也不客气，直爽道：“既然徐少侠已经发现，那就请自便吧！”
徐海川勾起唇角，讥诮的淡笑道：“不过可由不得在下，若在下离开，恐怕就要换大理的人来监视了。”
古超适时的补充道：“海川是我妹夫，是可以信任的人。”
胡玉眨眨眼睛，忽然扑哧笑出声来，道：“你竟然还有亲戚，真是有意思。”她笑够了，才正色道，“我今夜打算探探大理的口风，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
不待古超回答，徐海川插话问道：“你想探什么？”
“探探大理这行人的实力。”胡玉如实回答。
徐海川无声笑笑，道：“就我所知，他们有个高手善于使用西域一带的诡术，迷惑人的心智，从而为他所用，你们若去了碰上他，恐怕有去无回。”
胡玉妩媚一笑，轻声道：“你说的是完颜献吧！我已经遇过他了！”
完颜献！古超心中一禀，他已经听过这名字数次了。
胡玉秀美的双眸隐隐泛起寒意，声调依旧平缓洒脱：“他试图迷惑我，却没料到反被我挣逃，而他遭受诡术反噬受了些伤。不过想来他的伤已经痊愈，除了我，大概也没人能逃脱他的迷惑而失去理智，此人还是十分危险的。”
古超瞧着她平静的面容，有些心疼，这个坚强的女子一直在为她的族人卖命，生里来死里去，经历过无数惊险的场面，也承受了无数的痛苦与磨难，说她心志坚强毫不为过，完颜献败在她手下也绝不是偶然。
徐海川也不再阻拦，只面无表情的道：“那便去吧，段家此行没多少高手，若探到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若失手被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