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亭下石桌前的那人也是自嘲地笑道心道:“也罢,昨夜我对义弟发了那么大的火,怎奢求他来此伴我?如今一人下棋、独自饮酒,岂非自作自受?”
焚天苦笑一声,举起酒杯正待要喝,却闻近处一阵香风吹来,他抬首一望,却见那白衣之人轻轻走了过来,正对于他坐下,翩然抬起白袖,一手执起酒杯,另一手拿起酒壶,满上酒来,举止优雅地举到焚天面前,眉头一展,温声怨道:“大哥,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一人下棋饮酒而忘了兄弟呢?”
“贤弟”焚天抬头望见云梦,在那萧瑟的秋风里,他也不知为何,心头一热,凤眸里闪过一阵温和的光,他笑道:“是,大哥有错。”说着,他爽朗地一挥赤袖,将手中酒杯敬向云梦,道:“来,贤弟,你我兄弟二人共饮此杯!”
云梦不曾推辞,一边与她大哥下棋,一边饮着琼浆美酒,笑谈古今,不觉有些微醉,白玉的面颊泛起阵阵桃红,她便抬起袖来轻轻贴在发热的脸上,模样颇有些可爱,焚天见此情状,开怀笑道:“哈哈哈!贤弟啊,可惜你不是女人,你要是女人啊,必定倾国倾城,大哥都快被你迷倒了。”
“大、大哥休要取笑于人~!”云梦眉头一蹙,用单袖兀自贴着俏面,玉眸里带着一些迷离,她想了一想,有些试探又有些不安地开玩笑道:“大哥,我若是女的,你又当如何?”
焚天威然笑着摇头道:“可惜啊,你大哥我活了不知多少年,对女人早没了兴趣,你若是女的,我们便不做兄弟了。”焚天停下来,沉稳地笑了笑,略带些幽默地道:“做一对兄妹也行!哈哈哈!”
“呵呵。”云梦微红着脸,以袖掩面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道:“好,那我们就做一对结义兄妹。”
焚天自是不知道云梦的真正意图,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便朗声笑道:“贤弟真风趣,哈哈哈!”笑了一会儿,焚天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问云梦道:“对了贤弟,你的琴童怎么今日没跟着你来呢?”
“他啊?”云梦微微张大了玉眸,想了一会儿,才眉头一展,对大哥笑道:“哦,我装钱的袋子被他弄丢了,我让他找去了,火云宫这么大,怕是找个十天半个月也找不遍吧?”
“诶!贤弟,这便是你的不是了。”焚天故作一脸不悦,劝解道:“大哥还当是什么大事呢,钱这种东西,跟大哥直说就是,何必麻烦别人去找呢?”焚天说着,便朝着云梦右旁一挥赤袖,红光一过,云梦身旁便多了一箱金银珠宝,焚天睁着炽热的双眸看着自己的义弟,豪气干云地笑道:“原先我以为贤弟是个散仙,应该是洒脱不羁、不注重钱财的,不过既然贤弟想要,只须和大哥说一声,金银财宝随便拿,大哥不缺这些!哈哈哈!”
云梦当然也不是重钱财之人,她反而对焚天那招挥袖变幻之术有些兴趣,便问道:“大哥,我每次见你变这变那,这是什么法术啊?”
“这个吗?”焚天说着,一挥赤袖,在地上又变了一堆翡翠玛瑙,这才望向云梦,豪爽地笑道:“这招叫做龙唤之术,可以把方圆十里之内的物品变到跟前来,但所取之物的大概位置要清楚,且要有极为高深的火灵力,不然注定会失败。”焚天说着,上下打量了云梦一番,肃然摇头道:“贤弟身上没有一丝火灵气,怕是没机会学了,不过,大哥仍可把口诀教与你。”
云梦当然想学,便莞尔一笑,把一双白袖叠放在大腿上,道:“那就有劳大哥了。”
焚天甚是高兴,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便教了云梦一些火灵法术,云梦不想灵力竟可以用那么激烈的方式使出,顿觉获益匪浅。
“火由心生,无物不焚。”坐于桌旁的焚天说着,赤袖一挥,手上便握着一团火焰,他爽朗地笑着,把火一抓,凉亭之内爆起一阵火光,火焰飞溅却伤不到云梦半分,他庄重地道:“所谓火,就是让灵力一瞬间迸发而出,与压缩灵力才能产生威力的雷是有本质上不同的。”
焚天见云梦听得入神,便又站起身来,一拂赤袖,在群花之中转过身去,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腹间,他威仪地对身后的云梦道:“贤弟,昨夜大哥对你说的共拥江山,绝不是戏言,你要什么大哥都可以给你,包括大哥这颗项上人头,只是”焚天说着,望向赤色的苍穹,怅然叹道:“只是妖族子民的命运尚在我手,身为一方妖主,当然要替他的臣民着想,为了大业,有些事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你,要明白大哥的苦衷。”
云梦见焚天那一声嗟叹,不免皱起眉来,睁着流波般的玉眸向他道:“大哥何需忧虑,既是我大哥,我又有什么可求的?只愿大哥见到我能觉得舒心便好了。”说着,她见焚天仍是一脸忧虑,便用白袖轻轻拂了拂桌上的棋,莞尔一笑,道:“大哥,来啊,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焚天闻言,便转身坐下,又下起棋来,下着下着,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心情又变得舒畅了不少,他便执起酒杯,对云梦豪情地笑道:“来,干了!”
云梦与焚天对饮,忽然之间又觉得她并不是被迫才要喝酒的,她之所以喝酒,更多是觉得和焚天聚在一起很开心、很解闷,所以这次又把柔美的脸蛋喝得绯红,只把白袖遮掩,迎着满园春色,很是好看。这时,她才细细品味赤桃园内那些细小的声响,譬如花枝之上时常发出如喜鹊般的叫声,云梦听了只觉悦耳非常,便手指亭外鹊声处,淡然笑道:“大哥,对了,昨日在园中时,我便听到了这种鸟叫,这是什么鸟啊?”
“那种鸟吗?”焚天回首一望身后赤桃树上的紫色小鸟,威然一笑道:“那是我里蜀山最常见的鸟,和人间的喜鹊不仅长相相似,声音也相近,只因全身的羽毛以紫色为主,我们都叫它紫鹊。”说着,焚天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看向云梦,豪气地道:“贤弟啊,听说这种鸟不喜单居、素爱群聚,从前这园子里很少看见它们的身影,自从你来这里兴了一场风雨后,不知何故,园中皆是鸟语花香,贤弟令这赤桃园增色不少哇!哈哈哈!”
云梦听了焚天的话,也抬袖笑了,忽而一阵温馨之感涌上心头,借着酒意,她把双手轻轻叠在胸前,向焚天认真地道了一声:“大哥,谢谢你。”
焚天一怔,继而故作不悦、豪迈地笑道:“诶!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是兄弟,何谈谢不谢?”
“不是”云梦微微蹙着眉头,向焚天道:“我自小与几位挚友分离,苦尝了八年的孤独滋味,那时候陪伴我的就只有琴弦与书籍,而现在遇到了大哥,我才知还有人可陪着一同赏曲、对弈,和大哥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焚天听着也觉亲切,便一手按于桌上,一手去拍了拍云梦的柔肩,朗声笑道:“贤弟,大哥也正是这样啊,若不是有了贤弟,大哥身处在这宫中,又能找谁排忧解闷啊?”说罢,焚天看了一下天色,这才发觉天色已不早了,便道:“贤弟,看来天色已晚了,你先回宫中休息吧,把你的琴童也叫回来,别对他太苛刻。”
“嗯。”云梦只得立起身来,文质彬彬地抱拳道:“大哥,明日再会。”
于是,焚天便在赤桃园的凉亭中目送司徒云梦离去,他在花的香风里却带着一丝惆怅和不安。
再说云梦与焚天暂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带她回到清宁宫时,夜幕终于降临,薛燕也早已在寝宫之中候着她了。
云梦见薛燕看起来有些疲惫,便与她同坐到床帐之中,柔声问道:“今天下午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薛燕用手按着小肩,活动了一下发酸的关节,颇显无奈地道:“找了足足一下午,一点线索也没有,快累死本姑娘了,你呢?”
云梦便把她和焚天之事如实相告。
“原来是这样啊。”薛燕微展眉道:“也好,那家伙让你拖着,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影响。”说着,薛燕冲云梦笑了笑,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俏肩,把右眼一闭,做出一副酸疼的样子,云梦见状便去给她按摩,她纤眉一舒,才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火云宫这么大,要找到呆瓜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觉得从今晚起,轮流出去跟踪焚天那老妖怪,依我看啊,他藏着呆瓜,极有可能晚上去那里一趟。”
云梦蹙眉思索了一阵,便道:“燕儿的意思我明白,大哥他晚上多半在乾心殿,但他灵力高深莫测,你我跟踪于他,恐怕很容易就被他发现了。”
“这也没办法啊。”薛燕纤眉一挑,无奈地道:“我们现在急着找呆瓜,焚天却要藏着他,既然不能和他闹翻,倒不如多从他身上找线索,这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云梦颔首道:“那,今晚让我去吧,我与大哥情同手足,就算被他发现,相信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薛燕环抱双臂想了一会儿,明眸一动,她便摇头道:“不,今晚让我去,你明晚再去。”见云梦一脸疑惑,她又解释道:“经我这几天观察,焚天也是有城府的人,我们一直在这宫里找人,他看在眼里却不肯挑明,无非是希望趁早利用完呆瓜,到时放还于人便不伤和气。今天你去跟踪他,非但找不到呆瓜,弄不好又会与他发生争执,这样我们就不好行事了,再说他是妖主,识得你的灵气,却难识得我的身法,反正你已对他说了我在找钱袋,不如就让我继续找吧?”
云梦知道薛燕江湖经验丰富,跟踪、探路的技巧比她高明许多,便点了点头。
薛燕牵起云梦的如兰素手,信心十足地道:“云梦,今晚我这一去,至少能查出呆瓜的大概位置,如果焚天没发现我,我明日再探,一旦他发现了我,明天就只能靠你出马了。”说着,薛燕望了一眼窗外夜色,便动作麻利地换了一套夜行衣,笑道:“好了,我这就去了,晚上在床上乖乖躺着,等本姑娘的好消息吧,我的小梦梦~!”说罢,她便朝云梦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纵身一跳,隐没在寝宫外的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