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他们命令我把双手放到背后,然后给我戴上了手铐,又继续铐住了我的双脚,我完全处在他们的摆布之下。他们用一卷灰色包装胶带把我的双眼遮住,我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他们像野蛮人一样通过嘲弄和虐待猎物来庆祝自己的胜利,一再踢打我的肋骨,拳头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不断地哈哈大笑。这段漫长可怕的经历才刚刚开始。
他们在我身上盖了一条搬运毯,我开始喘不上气来,可能是恐惧导致的,而且刚刚又奋力与他们搏斗了一番,耗费了不少力气。我眼冒金星,种种猜测在大脑中闪现,就像机关枪射出来的子弹。我有太多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这些畜生是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他们要把我带到哪儿去?为什么抓我?这些我都无从知道,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我害怕极了,想起了家人,不知道他们好不好。我甚至幻想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其实我正安全地躺在家里的床上,我真希望这是真的,我真希望当天早上其实没有出门。
他们继续对我进行掠夺,拿走了我的手表、钱包、手链、镯子。其中一个人高兴地叫道:“我们找到一块肥肉啊。”他们一直交谈着,但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根据我的感觉,货车里有五个人:有一个是司机,有两个人一个坐在中间,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另外两个人坐在后面的长椅上。
我们右拐进入79号公路,之后又七拐八拐,我失去了方向感。从那时起,我们可能开往任何地方,甚至包括月球,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的脑子转得极快,简直要爆炸了。我想这些暴徒会杀了我,在沼泽里的某个地方挖个坑随便把我埋了。我已经绝望了,相信结局就是这样的,。不管等待我的是何种命运,我都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我清楚地听见有人说:“一切顺利,小菜一碟。”
我却不这么认为,但现在也无所谓了。我需要让脑袋清醒一些,冷静下来,好应对等待我的事情。
我们开了15到20分钟,很难确定具体时间,但不可能更久了。
车开在半路上时,有个人说:“你小子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喝西北风,没门。”
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奇怪,因为我的生活并不奢侈。然而,我意识到抓我的人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而且这并不是随机的绑架,当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我一直都掌握着自己的生活和选择,现在却不得不屈服于他人的意志,而我对此却无能为力。我感觉不到丝毫的安慰,没有一丁点儿希望。
到达目的地后,货车停了下来。司机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到仓库了,而且给你带了份礼物。”他又接着说,“你离这儿有多远?好的,我们开进去等你。”
他们把车开进了他们称之为仓库的地方。其中一个人出来打开滑动门,其他人也从货车里钻出来,只剩我以脸朝下的姿势留在车里。从我们离开熟食店起,我一路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们其中一人说:“他的车怎么办?”
另一个人回答:“咱们等老板来吧。”
问话的人说:“好,我们干活挺快,没人发现。”
那人回答说:“他得在这待几分钟了。”
我知道他们刻意压低声音,是怕被我认出来吗?还是考虑到如果出了问题被抓住,我能通过声音辨认出他们来?有个人走过来解开了我脚上的镣铐,喊了一句“站起来!”
我被人从货车里推出来,脸朝下倒在一个像是纸箱的东西上,这个纸箱离货车停放的地方只有几英尺。他们检查了胶带,确保胶带牢牢粘在我脸上,还额外多缠了一些。空气闷热潮湿,天气、恐惧和挣扎让我汗流浃背,就像是穿着衣服泡在水池里,但我当时顾不上这些。他们让我趴在地上,又铐上了我的脚踝,然后抬起我的双脚,跟手腕铐在一起。我的身体拗成了圆形,一个巨大的零的形状,像个甜甜圈。这个姿势一下子让我难受起来。
他们把我的靴子脱了,我躺倒在地,继续扮演人肉甜甜圈的角色。随着胳膊、双腿和后背越来越疼,我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事情上,但脑海里都是不愉快的想法。我不是想到全身越来越疼,越来越麻,就是想到前方可能还有其它“好事”等待着我。我试图想些愉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但并不起作用。手铐非常紧,开始陷进我手腕和脚腕的肉里。有人走了过来,脸朝着我。
他问:“你要喝水吗?”我的嗓子要烤干了,觉得自己就像是刚从撒哈拉沙漠长途跋涉回来一样。
我努力回答:“要。”
他说:“抬起头来。”
我照做了。他把水倒在我脸上,然后大笑着走开了。
我得说他们不是带我来这里郊游的,这些虐待狂很喜欢折磨和羞辱我。
我在地上躺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手脚麻木,呼吸困难。闷热高温让我更加痛苦,浑身都湿透了。我隐约听到他们在后面说话,显然老板来了,下令去取我的车。他们使用的都是代号,以便日后我也认不出他们,我被称为“鹰”,还听到了“麻雀”和“知更鸟”的名字。我估计取这些名字的人喜欢鸟,这给了我一线希望,我意识到如果他们企图隐去声音和名字,那么有可能的话,这场折磨快要结束了。
接着我听到一席对话,令我后背发冷,更加恐惧。
其中一个人说:“有人监视他家吗?”
另一个人回答:“我们在他家外面停了一辆车负责监视。”
另一个人说:“我们得确保他待在这儿不会给我们惹麻烦。”
新一轮的噩梦开始了。现在不仅是我处于他们的控制之下,毫无希望,而且我的妻子和孩子也身陷险境,而我却束手无策。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我希望妻子不要报警。首先,如果她报了警,那些监视我家的恶棍就会告知这些绑架我的恶棍,毫无疑问,他们就会解决掉我。其次,报警可能会引起他们对我家人的报复。
我惊慌失措,但是越想越觉得妻子报警的可能性极小。她不怎么会说英语,性格也是遇到问题呆若木鸡,不太可能采取行动,她不是一个能掌握主动权的人。1991年我们的儿子差点在水池里溺水身亡那次,我一边给他做心肺复苏,一边让她去叫救护车。而妻子却吓呆了,最后还是我去打的急救电话。所以,我估计她不会报警,我得想个办法保他们的平安,之后她再想办法报警也不迟。我们都身处险境,要想活命,每一步行动都得深思熟虑。后来妻子告诉我,那天她去学校接儿子放学的时候就有人跟踪他们。跟踪者非常笨拙,几乎撞上了她。
我度日如年,终于有人过来把我的脚踝从胳膊上解了下来。他们将我翻了个身,把一个东西紧紧抵在我脸上,那要么是一个铝制球拍,要么就是一根铝制的棍子。他问道:“感觉到了吗,傻瓜?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
他问:“知道吗?”
我回答:“知道。”我有两个选择,要么说知道,要么说不知道,在当时这两个答案似乎都不是好的选择。
他吐了口痰,说:“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用它打烂你的脑袋。”
我回答:“好吧。”我毫不怀疑他会这么做,而且他一定非常享受。
他们把我抬了起来,因为事实证明,我已经不可能自己站起来了。我觉得他们很享受这种可以摆布我、虐待我的权力。控制和虐待另一个人,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恐惧的气息,这感觉既像是毒品,又像是肾上腺激素,似乎是他们赖以生存的东西。
有人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向前推。我慢吞吞地往前挪,因为脚踝上的镣铐很紧,走路困难。游戏开始了,他们让我转着圈走,好让我失去方向感。其实不必这么做,我脸上成堆的胶带已经让我辨不出自己是在地球上还是在火星上了。我感觉到他们把我带进另一间屋子,关进一个大箱子里,可能是从另一个箱子分割出来的,箱子底部似乎铺着一条搬运毯或是类似的东西。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这儿就是我的家了。然而,即便到了这个点上,我还在幻想这场考验不会持续太久。
我的双手还是铐在背后。这个箱子大概六尺长,两尺宽。我的双脚也铐着,行动不便。换句话说,我哪儿也去不了。手铐很紧,我的手臂因为手铐的摩擦而剧痛。这个姿势很难受,但我也没办法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几分钟后,一个人进来说:“我们待会儿回来,有人想见你。”
天哪,要是我不想见他呢?我有的选吗?在这位首长见我之前我能读本好书或看部电影吗?我猜答案一定是否定的,而且还会遭到更恶劣的对待,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之后,我听见了音乐声,很吵的音乐声,一开始似乎就停不下来了。我确信他们打开音乐是为了掩盖谈话的声音,好让我崩溃。这音乐不仅很吵,而且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待在那儿的时候音乐几乎一直都在播放,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播。也许你能理解为什么之后的很多年里我都没法再听音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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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泰瑟枪没有子弹,靠发射带电“飞镖”来制服目标。扣动扳机后,弹夹中的高压氮气迅速释放,将枪膛中的两个电极发射出来,枪膛中的电池则通过绝缘铜线释放出高压,令对方浑身肌肉痉挛,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