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香消玉殒怎奈何
千彻二十一年的冬天,不知怎的,这一年的冬天此往常冷许多,太子妃李氏自千彻二十年底便缠绵于病榻,久久不见痊愈。开始宸贵妃碍于面子派了些太医,李氏身子倒不见好,渐渐的已懈怠许多。反倒这大半年来,纪氏虽得宠但仍居昭训之位,云氏昭训却因有孕已晋为承徽,沈嬅仍管理东宫事务不过加了傅良媛辅助。
夜间,太子妃殿内婢子报娘娘咳血眩晕,沈嬅大惊,得知太子于素熙殿歇息,也顾不了太多便遣婢子前至请太子,亦使人分至各殿请诸妾侍至潇湘殿侍疾,而自个亦是匆匆赶去潇湘殿。潇湘殿内气氛沉重,宫内太医早已赶至,瞧着李氏此般光景,沈嬅不免心酸。过了片刻,各殿妾侍均至殿内,却久久未见夏氏与太子,沈嬅心急,复派婢子至素熙殿相请,不料婢子刚到殿外,便见夏氏与太子姗姗来迟,众女行礼请安,一阵虚礼过后,太子方问道:“太子妃可有大碍?”沈嬅垂眸,沉声道:“太医仍在内殿,李姐姐还在昏迷中。”太子噤声,坐于一旁榻上,众女见太子如此,亦不敢造次,一时间殿内悄然无声。忽的一声孩童啼哭声,便见和昌郡主闯进殿内,夏氏见和昌,欲上前,沈嬅见状蹙眉,蹲身拥住和昌,缓言:“怎么着单衣便出来了,也不怕着凉?”复看向紧随而至的奶嬷嬷,低声斥道:“怎的不看好郡主,穿那么薄,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还不快带郡主回偏殿。”那奶嬷嬷也是个聪明人,见此景便匆忙抱起和昌便殿外走去。夏氏不满,看向太子,半晌不见太子言语,只得作罢。
约莫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内殿太医仍未出来,只听殿外萧瑟风声,沈嬅轻叹,看向太子,轻言道:“殿下明儿还要上朝,便先去歇会吧。”复看向云氏,神色复杂,道:“云妹妹这身子也重了,随殿下去歇息吧。”云氏依言随太子退下,留殿内一干女人,各有心思。直到四更天,太医才从内殿出来,沈嬅忙起身,问道:“娘娘这会可还好?”太医屈身回道:“太子妃娘娘这病是打胎里带来的,要想去根已是无法,但若是好生照看这,也是无虞。”沈嬅方松口气,示意婢子将银两奉上,道:“太医累了一晚上,本宫已使人为太医收拾了住处,且先歇会吧。”待太医离去,沈嬅看向殿内诸人,大多都是死死撑着,方启唇道:“太子妃娘娘已无事,诸位姐妹便回去歇着吧,今儿晚上本宫和傅良媛在这守着,明儿个起便由各姐妹侍疾。”言罢,与傅良媛同入内殿,坐于床榻旁。
傅氏轻言:“妹妹若是困了便趴这睡会吧,我替妹妹守着。”沈嬅摇头,二人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天色已亮。李氏亦转醒,看着塌前二人,眸间微湿,勉强坐起,道:“还在这守着,快回去睡会。”沈嬅回神,起身轻扶李氏,浅笑道:“看着姐姐如此臣妾与傅姐姐也是放心了。”傅氏亦是欣慰,争也争了,斗也斗了,此时看着李氏,少了妒意,也是平淡。
李氏病重一事因着贵妃不许外传,一直压在东宫,潇湘殿整日烧炭熬药,用香料也是遮不住那药味,李氏索性让婢子撤了香炉,顺其自然。太子妃病重,有人欢喜有人忧,夏氏自是欢喜的,只待李氏毙命将亲女要回。
十二月初,众女眷齐聚清竹殿商议太子生辰一事,却不曾想太子身旁福公公慌忙入殿,道是李氏不行了,殿下请诸位小主速至潇湘殿。众女哗然,沈嬅领头一路疾奔潇湘殿,却未曾看到夏氏眸间的笑意。刚入殿,只听内殿一阵咳嗽声,太医忙进忙出,贵妃亦是匆忙赶来。稍顿,院正出,跪于殿内,道:“娘娘再染风寒,已是雪上加霜,微臣无能为力。”沈嬅掩帕,太子亦一语不发,径直入内,无人知内殿说了什么。片刻后,太子出,道:“太子妃请沈良娣入内殿有事嘱托。”罢,不再言语,坐于一旁。沈嬅见状,赶去内殿,见李氏满面愁容,不禁落泪。李氏拉其坐在塌边,涩声道:“妹妹,莫要难过,本宫一走,倒是解脱了。”沈嬅不语,李氏复道:“本宫求了太子往后便将和昌养于你身边,定要好好待她。”沈嬅垂泪,颔首道:“娘娘放心,臣妾定待郡主为亲女。”李氏淡笑,轻言:“父亲在这世上再剩本宫一个亲人了,如今本宫也要离他而去,妹妹答应本宫,护我父亲周全,退居也罢…”沈嬅皆应允,李氏方放心,轻咳道:“妹妹刚入东宫那会,本宫还担心,现在已是放心了。不过有些事是命里注定的,那些个该想的,不该想的,便都咽下去吧,莫使人抓了把柄。”沈嬅颔首,道:“臣妾都知,都知,娘娘歇会,莫要担心了。”李氏看向沈嬅,轻呓道:“看着妹妹,本宫好似又回道那时刚入宫里了…”言罢,阖眸不再说话。沈嬅慌,跌跌撞撞至外殿,内侍唱道:“太子妃娘娘甍了。”众女泣,亦真亦假…沈嬅已是泪流满面,不知怎言。
终于到了出殡,一切由宸贵妃打点,按着太子妃礼仪不多不少,抚远将军李氏几日来看似老了许多,在灵前兀自立着。太子见将军如此,于心不忍,至其前宽慰,不久,众人只听得太子于灵前道:“本宫向将军发誓太子妃逝头三年不续正妻。”众人寂静,抚远将军亦离去。繁缛礼节后,李氏已经入了皇陵。
而和昌郡主,亦在前几日交由沈良娣抚养。夏氏不甘,前往未央宫求贵妃做主,贵妃则以太子妃遗言为借口打发了夏氏,只得作罢。本筹备的太子生辰也因此事搁下,东宫再次恢复冷清,众妃素衣奠正妃,少了尔虞我诈,倒也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