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主,北恭王他们的粮草不多,可昨日似乎有新的粮食运来,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挺一阵子了。”夜夫人说道。
“哪里来的粮草?”赤涯一身绯色的衣衫,面容清冷。
“似乎是西域的方向运来的。”
“西域?”赤涯不觉说道。
“驸马,可有什么不妥?”雪霞公主问道,她一身水粉色的衣衫,没系腰带,脸上似乎圆润了些。
“没什么,公主还是先回后宫吧,本主还要与他们商议一些事情,怕是要打扰公主。”赤涯对雪霞说道,可口气却不带一丝关心。
雪霞也不反对,起身走向后宫。
这曾是苗王的宫殿,赤涯坐在那高座上,看着走远的雪霞,嘴角噙起一丝笑容。夜夫人在下面,看着那抹微笑竟有些发寒。
“夜夫人,那米粮是西域运来送给北恭王的吗?”赤涯沉声问道。
夜夫人忙说道:“不是,听说是有人运送给冥主您的,只不过被北恭王截下,留为己用。”
“送给本主?”赤涯想了想,刚要说什么,忽然看见有人进来禀报。
“报告驸马,城外叛军出现骚乱。”
这里的兵将都听命于苗王,现在苗王过世,而雪霞公主是王族唯一一个后代了,所以他们就改效忠雪霞公主,而雪霞又有了身孕,他们就更加支持雪霞这边了,毕竟雪霞的孩子也是苗疆王族的后裔。
“怎样的骚乱?”
“属下派人打探,原来是北恭王的手下吃了截获的米粮,出现了中毒的事情,好些士兵都昏迷不醒,这样一来,他们的兵将损失过半。”
“中毒?”赤涯微微一怔,会是谁呢?脑中忽然闪出一张清秀的面容,一双秀美的大眼睛灵动传神,难道是她?
“传令下去,即刻整队,出城迎战北恭王!”赤涯挺直身体说道,那屹立的身姿透出决绝。
北仓的天牢里,夜夫人对着牢里的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我会来这里看你。”
那人一身玄色衣衫,本是极其华贵的面料,可是那衣衫却破败不堪,胸前也染上了点点血迹,他曾经绝美的容颜却苍白异常。他看着牢房外的夜夫人,别过脸去,似恼怒,似不甘。
“北哥哥。”夜夫人轻声叫了一句。那人浑身一僵,而后颤巍巍的转过头,看向他她。
夜夫人看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深情,而后妩媚一笑,随即隔着栏杆伸手拉住他,玉白的手轻轻握着他苍白的手,话音一变:“当年那几个贼人是你找的吧?”
他抬起凤目,目光略一收缩,心也跟着一紧。
她继续说道:“你可曾看见他们对我做过什么?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样逃避这噩梦的?你让我接受你,而你可知为何我会离开北仓建立冥寨?你可知道为何我会搜寻各色男子?”说到这儿,她退后一步,忽然解开衣衫,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面前,他看着那具身体,不由得往后退去,眼中满是惊愕。那本是玉白剔透的身体却诡异丑陋,胸前一个个牙印似开败的花朵,随着时间的远去,只留下粉色的印记;平坦的小腹及修长的大腿处满是一道道划痕,像被丝线缠绕般。
夜夫人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忽而一乐:“你可还会娶我?”
北恭王看着她慢悠悠的穿上衣衫,脑中一片空白,当年她是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啊?他只是找来几个江湖中人想把她劫持来而已,可是却不想他们竟这般对她,怪不得她会性情大变,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是他把她推到了伤痛的边缘,而后又带着救赎的心寻觅着她。
“夜儿,对不起!”他闭上眼睛,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印在脑中。
“即便当年他说会娶我,我也不可能再嫁他了,你满意了?”夜夫人声音中透着沙哑。
“不!夜儿,这不是我想的!我要娶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一直都是我的夜儿!”他坚决地说道。
“呵呵,北恭王,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夜夫人笑得花姿乱坠,最后竟笑得眼中闪出晶亮。
“不,夜儿,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有用吗?现在你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而已!”夜夫人嘲讽着。
“不,会有人来救我出去的,我要当这苗疆的王,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后!”
“后!哈哈,等你做到再说吧!”夜夫人也不理他,转身离开天牢。
北恭王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出坚决,只要自己不死,只要顺王派人来助他,那他登上这苗王的位置就指日可待了,那么夜儿也就会不再漂泊,最终她会是他的,虽然这一时刻等得太久了,可是,终会来到的。
“冥主,这些粮食的确被下过毒。”仇长老说道,这仇长老是苗疆四大长老之一,最擅长解毒。
“是什么毒?”
“回冥主,这毒其实也不应该称之为毒,实际上它只是一种迷药而已,人闻到之后会出现昏迷的状况,而服食之后昏迷的症状会持续久一些,但不会危及生命。看来下这毒的人倒是个慈悲为怀的人,不然,这北恭王的人马早就死伤无数了。”仇长老说道。
“嗯,有劳仇长老了,那这些米粮还能食用吗?”赤涯问道。
“我配些解药,把它掺进米里就行了,那些药是不会伤人身体的。”
“好,你去办吧。”
仇长老转身离开。
赤涯看着手里的一把米粒,忽而轻笑一下,此女真不可多得!
南冥十三寨庄的首脑早已聚集在北仓,他们当中能人不少,赤涯也封赏了一些寨主,苗疆的朝堂似乎平静了下来,那北恭王本就是当年投诚之人,不被苗人认可,今日见赤涯做事果断,赏罚分明,再加上雪霞公主的支持,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而对于他凭空冒出的南冥冥主的身份,众人也就只有猜测的份了。
几日后赤涯在苗疆称帝,世人称为赤帝,雪霞公主封为霞后,苗疆恢复统一。
北仓皇宫里,两个绯色的身影矗立在那里,其中一个说道:“我离开之时,你代我主持朝政,且不可露出破绽!”
另一个深施一礼道:“谨遵冥主之命!”
绯色一闪,殿中只留下一个身影,孤傲的站在那儿。
同一片蓝天下,不同的景致,一片青砖碧瓦的宫殿下,一人着一身湛蓝的长衫,双手背在身后,周围笼罩着一层寡绝的气息,他抬眼望天,一缕白云悠悠飘过,如果当初放下,是否也如那白云般悠然自在?只是,这一切,不会再回到那最初的最初了。
“司马大人。”一个声音打断他,他回头看去,暗暗咽下心中的厌恶,微笑着说:“达贤王,今日有何要事?”
魏达,也就是王赫南,似笑非笑地说:“司马大人,那殷红血玉上面的秘密可曾发现?”
“并未有何发现。”
“哦?那看来只是一个谣传而已,那玉不要也罢。”
“达贤王倒是豁达,只是这玉的确与别玉不同,当日你也看见了它的变化,至于它究竟有何玄机,还是再琢磨一下吧。”
“那,就依着你的意思吧!”魏达身体挺立,面色清冷,果然不同于那个管家时的样貌表情。
“敏王最近怎样了?”
“他最近并未在朝堂上与我为敌,而国师道离也没有什么行动。碍于贺兰王族的制约,我才没对他有任何动作的,不然,他怎会活到现在?”魏达眼中现出狠戾。
司马谨抬眼看着他,许久才说:“他只是一个傀儡而已,真正掌控这一切的怕是一个极其厉害而棘手的人吧?”他心中暗暗佩服这人,在暗中就可以掌握全局,可惜现在他们是敌对状态,如果有机会和他合作,倒是对自己有绝对的好处,只是,他是谁呢?
卓毅看着高座上的离月,她似乎清瘦了不少,连下颚都变得尖利了。他满眼心疼,却有不敢上前安慰,怕暴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好远远的看着。
离月好似看见他的心事般,对他一指:“连总管,扶朕回寝宫。”
卓毅忙走过去,低头伸出左手,而离月的右手则轻轻搭在他的臂上,他慢慢向前走着,她则昂起头,环视一下四周,慢慢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去。宫中的宫女、太监看见他们经过,忙跪地请安,她则目不斜视,径直来到她的寝宫。
他扶着她坐下,宫人都侯在宫外,他们都知道这新皇帝不喜热闹、人多,所以平素都只是在殿外候着,没有通传不敢进入和皇的寝宫。
离月冲卓毅眨了眨眼睛,说道:“这总管之职不会太委屈聚星先生吧?”
卓毅并未回答,只是抬手抚上她的脸,无比爱怜地说:“你瘦了。”
离月顺势靠在卓毅的怀里,恢复出女孩的娇羞之态,卓毅轻揽着她,心中很是安然,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是她毕竟是西域的皇,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处理,那是累心耗力的差事,他只希望自己尽可能的帮助她,减轻她的负担,如此而已。
“父王,北恭王被擒,所属将士悉数归顺驸马。”许幕说道。
“怎会这样?”许远山刀削似的脸更加尖利。
“是因为有一队人马给赤涯运送米粮,在北仓郊外被北恭王截获,而当时他们也正好缺少粮草,正好派上用场,只不过,那米粮中却被人下有毒药,以至于兵士们伤亡无数,等赤涯出城来战,自然不战而胜了。”
许远山眼中现出狠戾:“哪里运来的米粮?”
“好像是从北仓的北边,西域吧。”许幕说着。
“西域不会有米粮运出的,整个西域都奇缺米粮,难道?”许远山猛然止住,米万两,难道米万两从中捣鬼?当初凭空出现在西域,几乎遍及整个国家的米万两,竟在不经意间控制住了西域的粮食,是谁在操纵它?脑中忽然闪出在摩耶殿前的那个女子,即便轻纱罩面,他也认得她,她是钟如的女儿,柳寻烟的妻子,还是处处与他为敌的人。看来不除掉她,真是不能心安呐!想到这儿,对许幕说道:“幕儿,今夜你潜入幽蓝宫,去杀了住在里面的那个女子。”依她在摩耶殿前出现,她一定很受和皇器重,和皇本是女子,会留她在摩耶宫住下,而她定会选择住在蓝妃的幽蓝宫,那今晚就是你的死祭!
“是。”许幕答应着,西域,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回来。贺兰的局势有他师傅道离掌控,虽然达贤王已经回归王室,可是敏王还是握有一半的江山,现下也只能先这样了,而究其原因,却是任何一位王,都拿不出传国的玉玺,所以两方约定,谁先找到玉玺,谁就成为贺兰的王。他本是去苗疆,与北恭王联合除掉苗王,而后夺取王位,本来苗王死后,而雪霞公主又无意王位,这苗疆的王非北恭王莫属,可是突然出现的驸马搅乱了许远山布置的一切,最后竟被几车粮草算计,功败垂成。而听说许远山被逐出摩耶宫,西域和皇即位,许幕赶紧来到摩耶与许远山汇合。
许幕并未向许远山打探为何他要杀住在幽蓝宫的女子,他只是执行着他的命令,对于这个父亲,他只能当一个棋子,而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一个极其有用的棋子,对他来说,父子、兄妹根本毫无亲情可言。世上唯一可称为情的,就只有那凌河里飘落的那方面纱。只是她,是否还在这迷乱的尘世里?
许幕离开许远山的大帐,信步走去,不觉走了很久,抬眼一看,昏黄的河水泛着泥沙奔涌着,原来他竟不觉来到了凌河。十年了吧?他仿佛看见十年前那挣扎的小手,他走到河边,蹲下,把手伸进河里,让河水冲刷着他的手,他闭上眼睛,现下已是初冬了,那水寒凉之极,他却没有一丝退却,如果当年自己如现在这般的功力,他定不会看着她没入河底。清风吹过,十年了,河里的泥沙更迭无数,岸边的垂柳已枯荣了十次,而他的心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