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仁宫中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出外寻找王妃去了。此时的夏侯熠一人漫无目的走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一脸深思,心中无比纠结,本想就此于她划清界限,以免害了她,可一听说她不见了,心中又是极为焦急,仙凡相恋,真的有驳天理,会万劫不复吗?心底,似有一小蹙火苗在隐隐闪动,忽而又消失不见。思索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去找她的理由,晚宴就要开始,没了王妃可怎么行?
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巧,那金色銮驾自不远处迎面而来,夏侯熠瞬光一沉,有明显的恨意自眼眶涌出,恨不能将里面的女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这样的眼神,只是一瞬,便收敛了起来。
夏侯熠似乎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而是仍旧像没看见似地,不急不缓的走在路中央。那群宫女侍卫中,有人认出了他,将銮驾停下,屈身行礼,“宁王爷安好。”
此时夏侯熠的身形不动如山,面色一如往常,好似没有一丝波澜,但那散发着寒光的瞬子却是让人有些发怵,“本王的旧情人,不下来打声招呼么?”淡淡的声音自夏侯熠嘴中飘出,明显的可以感觉到銮驾中的女子身形一震,拉开纱幔,走了出来,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被笑意所掩盖。
“宁王爷,东西不能乱吃,话更不能乱说,妾身是与王爷有过往,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妾身现在是安王王妃,请王爷放尊重些。”
寒光一扫,瞬子微眯,泛起一抹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心中赞叹,这女人,是越来越厉害了。
“尊重?安王妃说笑吧?本王说的只是事实。”夏侯熠束手而立,玄黑色蟒袍上的图腾飞跃,衣诀翩飞,恍惚中,竟犹如地狱的来使般让人不寒而栗,不自觉的想要躲避那可以杀人的眼光。
女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一丝隐忍,微微福了福身,面带微笑,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开,“宁王爷,妾身还赶着前去参加晚宴呢,就先行一步了。”轻纱水袖一甩,女子转身钻进銮驾,面上已是一片愤然。銮驾被抬起,重新走在长长的宫墙之中。
身后,一抹玄色身影遗世而立,嘴角是一抹不屑的嘲讽,心中宣誓:“南映雪,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悠惜还在想着那个竹林中发生的事情,不经意间,就出现在了夏侯熠面前,夏侯熠愣了愣神,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却又在瞬间黯然下来,转个身,准备离开,他不想越陷越深。
几乎是同时的,悠惜抬头,正好看见了他,“夏侯熠,你怎么在这里?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跟我来吧。”不由分说的,悠惜拉过夏侯熠的手,摊开,然后从怀中拿出那个碧绿色的观音玉,塞了进去。
软软糯糯的触感,带着些许的温热,天知道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是多么的暧昧,多么的暖人心肺,夏侯熠的瞬中闪过一抹痛楚与躲闪,刚想要放弃,为何又……
悠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听过了那阿姨的诉说之后,她好像不是那么讨厌他了,“你知道这个玉佩是谁送的么?”
夏侯熠伸在半空中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心中疑惑,难道不是她送的么?
“这是你娘亲送的,她说希望你好好活着。”
娘亲?夏侯熠猛然变得紧张,紧紧握住悠惜纤细的手腕,捏的她生疼,“她在那儿?!”那皇帝就是以娘亲做要挟,他也一直寻找无果,他才会帮他开疆辟土,暂时没有与他翻脸。
“我带你去就是了,你先放开!好疼……”眼眶氤氲,似有一层雾气盘旋其上,夏侯熠这才回过神来,将悠惜的手放开,眼神急切,“快带我去!”
夏侯熠是一秒都等不及了,径直抱起悠惜,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竹影飘忽,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二人赶到的时候,佛堂中倒着一个人,夏侯熠冲上去将妇人拥入怀中,难得一见的急切,“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妇人的胸口还在起伏,只是那心脏之处的一把剪刀却是要了她的命,一身青色素以已经被染得殷红,看来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去死了。妇人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苍老的瞬子中闪过一丝惊喜,能在死之前看见自己的儿子,也就无悔了,“熠儿,信……”话还未说完,妇人的手便耸拉了下去,悠惜上前一探,已是没了气息。再看夏侯熠伤心欲绝的表情,更加肯定了夏侯熠这个家伙还是有得救的,至少他还有孝心,百善孝为先。
瞥眼,还真让她瞧见那矮桌上的茶壶下,压着一张纸,看来就是她所说的信了,悠惜走过去,将纸张拿出,递给夏侯熠。夏侯熠也算识相,没有发火,拿过信便打开来。
我儿熠儿:‘见信之时,娘亲已经陪你爹去了,将娘的骨灰与你爹一样撒入通江吧。夏侯之姓,你不可更改,这许多年来,皇家确是给与南家许多恩惠,就当是还了吧!娘亲此去,便了了一桩心事了,以后再也无人可以牵制我儿,我儿也不可心焦气躁,这沧漓的江山,要夺便夺了吧!娘亲只求我儿能好好活下去。
熠儿的娘子,娘亲已经见过了,是个好姑娘,望熠儿珍惜。南香凝绝笔。’
看完这一切,夏侯熠早已呆愣,化作一尊化石。淡淡月华撒在身上,他像个被遗弃的孩子般,那么无助,那么凄凉,悠惜的心猛地一滞,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上前抱住了他,给与他短暂的温暖,夏侯熠抬头,对上她清新如水的瞬子,微微一笑,天地也为之失色,“悠儿,别走好吗?”此时,他在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逆天,天命又如何?人定胜天。
悠惜只当他是伤心过度,微微颔首,像哄个孩子般的轻拍他的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