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良药苦口,第二天月溶的烧竟真的退了下去,饥肠辘辘的在客栈几乎喝了人家一锅的粥,然后擦擦嘴颠儿颠儿的跟在慕寥身后上街了。
走到一家茶楼之后,她听到里面有先生正在说书,非要进去听一会儿才肯作罢。
慕寥本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但实在是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得叹了一声道
“真不知道这些杜撰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你若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上许多。”
月溶撇了撇嘴,嫌弃般的小声嘀咕道
“可你说的又不好听。”
但她明显忽略了慕寥的耳朵总是非常灵敏,这句话一出了她的口后便一字不落的进了慕寥的耳朵,此刻见他蹙眉瞟了自己一眼,却也没有多想,只是一心系在茶楼里的故事上。
月溶拉着慕寥的袖子进了茶楼大的时候,正巧一段故事终了,说书的先生此刻坐在台上端着茶盏润嗓子,台上台下一片寂然。
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月溶就隐约的听到说书的是个婉转悦耳的女声,结果进来一看发现这台上说书的竟真不是她往日里见的那些白胡子老夫子,而是个一袭紫罗纱裙的貌美姑娘。
茶盏儿中腾起的水汽将她秀美的脸蒙上一层水汽,眉目流转间均是妩媚妖娆,长及脚踝的青丝柔软缭绕的坠在身后,高洁的额头上带着极具南国特色的银质额饰,一举手一敛眉均是谙熟风月之后方能流露出的媚态风情。
慕寥随意向台上扫了一眼,然后蹙着眉头在茶楼里环视了一圈儿后淡淡的说道
“没位子了,走吧。”
可不是满了么,这楼里坐着的有九成都是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也不知道究竟是来听书的还是来看姑娘的。
就在月溶踌躇着不知道是走还是留的时候,凑上来要银钱的店小二终于敲定了她拔腿离开的决心……开什么玩笑,虽然台上这美人儿确实很撩人,但也只能是看看,你能叫她下来和客人喝个酒、给客人唱个曲儿什么的么?挣钱不是这么挣的,听个故事的价格都赶上逛趟青楼了。
你要问月溶怎么知道逛青楼的价格,这个具体就要咨询月洛了,反正她是经常穿了男装去玩儿,就是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究竟是去玩什么了。
正当她和慕寥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台上的女子清脆的嗓音似玉珠落盘般缓缓自身后响起。
“他二人是我的朋友,今儿不过是来替我捧个场的,我的朋友来看看我,你居然还敢要银子?”
瞧这话问的,你不说谁知道来的哪个是客哪个是你朋友啊……
小二一听台上的人发话了,连忙躬身将月溶往回请,可这莫名其妙来的一句话却不免让她心生疑虑,她敢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子,所以更谈不上朋友这么一说了,那么难道她是和慕寥认识么?
抬头疑惑的看了慕寥一眼,发现慕寥的表情不再是死水一般的沉寂,而是眉头紧蹙,眼中闪现的寒光好像台上这人并不是故人,而是仇人一般。
他站了许久,既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原本已经腾空准备迈出门槛儿的脚就那么虚空的悬了许久,最后又缓缓的收了回来,转过身看着台上的女子冷笑的低声说道
“不管到哪儿都能遇上你,还真是个甩不掉躲不开的瘟神……何欢,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为了他缠我到几时。”
月溶想,何欢……想必就是台上那个紫衣姑娘的名字了。
从门口到台上的距离不算近,加上何欢刚才说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一般,茶楼里现在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和慕寥窃窃私语,月溶寻思着这种情况不管这台上之人耳朵多么灵都定然不会听到慕寥的话,于是她也只当他是在自言自语。
原本何欢只是自顾自的饮着茶,谁成想慕寥话音刚落,她竟好像听到了一样微微挑动着眼角看了过来,浓黑的眸子里略带懒散,只一个眼神便有千般风情流露。
随手将茶盏放在桌子上,单手抚了抚额角,缓缓的说道
“我累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台下有人早已习惯了何欢的反复无常,便识趣儿的默默起身离场,也有那不开眼的毛头小子叫嚷着起哄让她再说一段,言语间流里流气的透着那么一股子市井之气。
她不怒也不恼,只是缓缓起身,随着迈步的动作自长度及地的裙摆下探出一双白生生的脚来,纤细的脚踝间单足系着一串铃铛,足起足落间银铃儿渐响……脚下,竟是没有穿鞋。
何欢脚上铃铛的样式和声音都很是奇特,月溶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但转念一想这东西自己原先也有过很多,便也没太放在心上。
茶楼中的人终于退了个干净,何欢随口叫小二关了门,便挑了离台下最近的一张桌子款款坐下,见慕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眯起眼纳闷儿的说道
“怎么还不过来坐,你可不能指望我走过你拉你,我现在没穿鞋呀。”
说着,双腿并拢着微微抬起,雪白的脚翘在半空中缓缓的晃了晃,随着一阵铃声她偏着头巧笑倩兮的模样妩媚中带着几分天真。
慕寥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眼神仿佛遇到危险了一般高度集中,月溶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护在身后,冷冷的回道
“我耳朵好的很,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便好。”
何欢眨了眨眼睛,嘴边笑意渐浓,却不及眼底。
“你现在怕我已经怕到这个地步了?”
慕寥面无表情,瞟了她一眼后淡淡的回道
“我没有怕你。”
何欢了然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你便是在怪我了?可那件事你怪不得我,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一切和苏幕遮做了那笔交易,你要相信我现在的忠诚是绝对的,只要你不要试着去碰我的底线。”
慕寥嗤笑一声,语气中不知是在讽刺还是在不屑。
“你的底线,就是那个害死了我们无数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