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雪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身上无力,而且觉得手很麻,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攥着,她的塌边,安静地睡着一个人,原来他的睫毛那么长,鼻梁那么挺,怪不得那么好看,棱角分明的脸,略尖的下巴上是那片薄而又性感的双唇,就是在睡梦里也不停地皱着眉头。甚至看得到他的锁骨随着呼吸微微显露,独孤雪的脸倏地红了,看着他皮肤光滑而细腻,独孤雪想他若是个女人也一定是倾国倾城。他怎么会是个女人,独孤雪不禁失笑了,自己在想些什么啊……啊……嗓子,为什么说不出话来……
独孤雪使劲发声都无济于事,她的动作惊醒了睡着的南烈。
南烈眼中的惊喜让独孤雪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发不出声的事实,看着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开心,而且激动地眼睛里好像闪着某些东西。
“雪儿……吓死我了……你可知道你吓死我了……”南烈紧紧地抱着独孤雪,好像一松开她就会不见似的。
独孤雪的双臂主动地抱上了南烈,她的脸上挂上了可爱的微笑,还不断地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自己很好。她又努力地发着声音,但就是怎么都发不出来。
南烈想起什么赶紧松开了独孤雪,“雪儿,章太医说,你病好了以后,嗓子会失语,但只是几日,好好调理的话会好的。你放心,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看。”
独孤雪被搀着到桌子前,看到一块块的木板,上面写着:用膳、琴、棋、书、画、就寝等等……还有一摞白纸,书桌旁站着一个宫女在磨墨,背对着他们。独孤雪不禁咧开嘴笑了,虽然没有声音,但她确实在笑,那种幸福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傻瓜你怎么哭……”
话还没有说完,独孤雪就伏在南烈的肩膀上嘤嘤抽动起来。
“对不起,雪儿,我没有保护好你,甚至你为什么中毒,怎么会中毒都没有查清楚……我……”南烈抱着虚弱的独孤雪,很内疚,很自责。
独孤雪支开身体,撑着坐到那摞纸前面,用尽全身力气,哆哆嗦嗦地写了三个字。
南烈拿着那张纸,再一次抱紧了独孤雪,”不要写了……你身体还没好,雪儿,今天是我活到现在最高兴的一天,我也一样。你不要叫独孤雪好不好,我发誓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你还是北雪,独一无二的北雪。”
独孤雪使劲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每一天,北雪都得到了南印宫殿中最好的照顾,而她也丝毫不介意自己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因为她身体好一点之后,开始跟南烈纸上互通心意,乐此不疲,又恢复了南烈对她泼皮无赖,死缠烂打的情形,南烈不但说,而且每日在纸上写着肉麻的话: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而西东,愿在夜而为烛,照玉容于两楹……看得北雪的脸总是红彤彤的,但是她还是把他写的纸条都存放在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里。而他亦是,将她写的每一张字都收起来,哪怕是最简单的一个字。
在她指着就寝的牌子好几遍之后,他还是喋喋不休,满宫的人都在为殿下的变化而苦笑,她们总是比以前更辛苦了,经常到三更半夜殿下还不走,她们总觉得两个人都这样如胶似漆了,殿下宣她侍寝就好了,但不知为何每晚都回他自己的寝殿去。而这位公主,已然很喜欢殿下了,也从未主动留宿过殿下。
在南烈要走的时候,她悄悄塞给他一张纸,下颌收敛,脸红通通的,推了南烈就出去。关上门,她的心跳还是咚咚咚……脸上的红晕也一点没有褪下的意思。
南烈打开纸条,上面是她的娟秀小体:与君相知,盼若双燕,岁岁常相见。南烈将字放在贴身处,满足地笑了。
已过月余,独孤雪的嗓子还不见好。她开始有些焦躁不安。常常背着人开始强迫自己咿咿呀呀地发声。可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行。南烈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一面让章太医更用心地医治,另一面挤出更多时间陪她。但总是事与愿违。最近的政事越来越繁多,尤其是北隅国内。
北隅国自从被南印占领以后,派去南印近一半的大军压阵,已是公子烈手下可以调动的极限了,然后派去了很多文官按片分管区域,南烈想着等过几个月稳定下来重新划分疆域,安排官员,但最近总来报,一些地方起此彼伏的反抗。老百姓有田地是最重要的,已经分了田地而且减免了赋税,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南烈好几日只能陪北雪一小会儿,用膳之后立刻又去处理政事。北雪知道最近他事情多,但不知道是为了北隅的事情,南烈怕她着急并没有告诉。北雪尽量不去打扰他,自己仍然努力地咿咿呀呀。
经过好几日调查,南烈终于搞清楚了什么原因,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有人在北隅造谣,说分土地和减免赋税只是南印的权宜之计,等老百姓毫无反抗之力以后会比北漠王在位时更加过分,试想,侵略者怎么会这么好心,就算屠城也是可能的。所以,每当南印的官员在丈量土地或者处理别的问题时有些作威作福的姿态时,老百姓们就会深信不疑这个谣言,开始群起反抗,尤其北边的局势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向,有两个区甚至组成联盟开始有组织地对抗南印军队,南印兵力本就薄弱,北边的更少,于是节节败退。
“这可怎么办?”南烈每日不见展眉,深锁眉头。
“殿下,不好了……”赵晗将军很着急地跑进来,礼节性地打了个揖,递给南烈一份奏章。
北隅的赋税减三成,这个消息传到南印,在南印国内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南印的百姓生活富足,但给那些亡国的百姓这么优惠,他们心里还是有很多怨言的。一时间市井上传来了很多对南烈不好的言论,严重的甚至是荒淫无道,见色忘国之类的,但这些言论一直在可控范围内,谁知今日清晨,在南印国都伊城内,竟然有一奇观,人们说是天外飞来一块奇石,呈现着一个奇怪的图像,像是天上飘扬的雪花灭了熊熊燃烧的火。于是人们开始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人们认为这是大凶之兆,他们的殿下公子烈,烈当属火,而那雪,则是指北隅的公主北雪,南烈对外称北雪已死,百姓们认为是北雪的怨气要来给南印带来灾难,而还有很多人在传,听宫里的亲戚说,那北雪长得天仙下凡,早就把他们的殿下给迷住了,所谓的死讯只是殿下为了保护那个公主所说,实际上她就在宫里,会谋害殿下,谋害南印。一时间鬼魂复仇说和红颜祸水说充斥着整个伊城甚至更远,但人们有一个共同的认知,就是这个公主,会给南印带来灾难,一时间人心惶惶。
啪!南烈额头上若隐若现的青筋,眦裂的眼眶,慢慢通红的双眼表明他的震怒,差点拍碎了手下的桌子。
“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么一块石头……”南烈眼中凶光显露,整个宫殿的气氛全然不对。
“殿下说得对,这块石头这个时候出现,北隅北面叛乱丛生,难道有人勾结?”赵晗将军深叹了一口气。
“这石头明显针对的是雪儿,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雪儿就在王宫,然后大臣们就会请愿杀了雪儿,这真是我的好丞相做出来的事情!”南烈的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您是说,那块石头是丞相……”
“除了他,还能有谁可以在一夜之间将这个消息散布到整个伊城。”南烈闭着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断深吸着气。
赵晗将军看来,以前的殿下怎么被出难题都不会这么急躁,大概关系到北雪公主他就无法保持冷静吧。
“我必须在事态严重之前想出办法,赵将军,你出宫去找个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