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男子似根本没有听到王忠的问话,如泰山般巍然不动,雨水倾盆砸在地面上,汇成小溪流下了监斩台。
王忠脸色铁青,一把推开为他撑伞的侍卫,快步走下监斩台,径直往行刑台而去。
雨越下越大,围在外围的群众根本听不清王忠的话,只见主监斩官竟然从监斩台上走了下来,俱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奇异的一幕。
铛,铛,铛,紫宵广场正中的高塔上突然传来了震耳的钟鸣声,那浩大的钟声在大雨中发出,显得有些沉闷,广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这钟声所吸引,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地数着青铜古钟敲响的次数。
——七下
全场的人又一次屏住呼吸了,这是皇亲国戚死亡的丧钟,这睿王爷不是还没死呢么!难道有别得皇亲国戚死亡,还是……
王忠愣怔片刻,终于醒过神来,安排贴身的几十个皇家侍卫去塔上查看,心里却是一阵慌乱,这钟声到底是代表什么,是睿王余党纠结的信号?还是宫里真得殁了什么人?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给那些人机会救走东方魅,东方魅这次出去,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王忠蹭蹭快走几步,走上行刑台,一把夺过刀斧手手中的鬼头刀,挥刀就向人犯的脖颈上砍去,顿时鲜血四溅,喷了王忠一脸,人犯的脑袋竟被生生砍下,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
围观的群众彻底被这一幕所震惊,尖叫声此起彼伏,万人攒动的广场瞬间乱做了一团。
站在前排的几十个人长帽遮脸,提着篮子,拎着纸钱,这就要往里冲,还大声地叫道:“我们是睿王府的人,我们要为睿王爷收尸。”
御林军推搡着这一拨人,御林军的统领提着刀跑去刑台,向王忠请示,毕竟也没有特别的命令下来,不让人家收尸啊!
王忠看着落在地上的那个人头,俊眉朗目,仪表不凡,不是东方魅又是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取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冷冷扫了请命的御林军统领一眼,淡淡道:“除了父母妻儿,其他人等不能收尸。”这几个人,怕是没人能为东方魅收尸吧,王忠一声冷笑,缓步走下台阶。
“除了父母妻儿,其他人不能收尸。”随着御林军统领的一声令下,三千御林军齐声喊道。
人群又一次沸腾起来,有那受过睿王恩情的,暗暗仰慕睿王殿下的人俱已无法抑制地哭出声来,也有那和王忠有过节的,对当朝皇上不满的,都趁机做乱,大声嚷嚷着,煽动旁边的人向刑场冲去。
守卫刑场的御林军在如此混乱的场面中,都拿起刀枪,开始驱逐越来越多要冲进来的人。
也就在此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飞燕般在雨幕中飞掠而过,轻巧地从人群的上方跃过,很快就到了刑场边缘,那个人影轻轻一翻,就从那些手忙脚乱的御林军上方跳了过去。
雨下得太大了,那些个御林军恍然觉得一条黑影掠过,直以为是看花了眼,还没待回头确认,就听到一个女子的朗朗的声音自刑场内传出。
“我是他的妻子,我帮他收尸。”不大的声音却犹如惊天霹雳穿透了雨幕,震动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刑场中央那瘦削的身影。
女子手提宝剑坚定地站在刑场中央,如瀑的黑发紧贴在身上,尖削的下巴,略显苍白的脸上,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闪着冷冽的光芒,她身上黑色的衣衫上到处都是口子,几乎还可以看到有血迹从那里流出,被雨水冲刷着流到地面,和刑台上流下的血水混在一起,一直流向远方。
“你是谁?”刚刚踏上监斩台上的主监斩官身体不由地一颤,厉声问道。
女子冷哼一声,右臂直直伸出,雪亮的宝剑指向了台上的人:“睿王妃上官筠。”
女子虽然受了伤,但却中气实足,这简单的六个字喧嚣着传向了四面八方。
所有的人都被震在当地,睿王妃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是被睿王杀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塔上的一个暗间内,一身紫衣的男子身体在瞬间僵住,他快速地打开木制的窗门,向下看去,高塔下,女子小小的身影在大雨中显得尤其单薄,只是一眼,他就可以肯定她确实是上官筠。
“哪里来的女子竟敢冒充睿王妃,给我拿下。”王忠挥舞着手中的令牌,尖声叫道。
呼喇,上百个御林军围了上去,明晃晃的兵刃齐刷刷指向了女子。
紫衣男子眼中最初的震惊退去,很快就如上了霜般变得冰冷寒彻,一张俊美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他快速地拿起手中的弓箭,乌金的大弓缓缓张开,雪白的雕翎箭头闪烁着幽蓝的光。
箭在弦上,一触及发。
而在和紫宵广场遥遥相对的另一侧,青衣男子悠闲地坐在一座高大的宫殿顶端,手中摆弄着一朵紫色的蔷薇花,如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丝邪气的笑,星子般的眸子中流动着熠熠光华。
“是时候了。”他一用力,手中的蔷薇被拈成尘埃。
他的脚边,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小童子拼命地点了点头,少年老成地说道:“是该我们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