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我和宁宇自一个曲折延绵的地洞中钻了出来,我这才发现,这个通往天擎军营的地洞出口,竟然隐藏在一棵老榕树已经空心的主树干中,这颗榕树盘根错节,枝桠纠结,一般人很难想到这树中另有乾坤,可见挖这地道的人煞费苦心。
我摇了摇头,不愿意继续想下去,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舒展一下爬地洞爬得僵直的身体,仰望浩瀚星空,我所希望的自由之路就在前面,可是我竟然没有一点欢喜之情,唉!
“姐姐,马。”宁宇死死地拽着我的衣襟,低低喊道。
我回过神来,顺着宁宇的手看去,一匹黑色的马儿就系在榕树边上,正在原地转圈,打着响鼻,傲然地看着我们。
为我们指路的黑衣人,把我们带到马厩后的地洞口,就已经自行离去,看来,这匹马是早就准备好的。
我牵了马儿过来,和宁宇骑了上去,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天擎军营,那里的火光已经渐暗,但灯笼火把,依然把半边天照得通红,可见人们还在搜查那个纵火的奸细。
东方魅,别了,但愿以后不再相见,我心内默默念道。
我挥鞭一抽,双脚一夹马肚,黑马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驮着我二人,向前飞奔而去。
冬夜,寒风凛冽,我满头的黑发随风舞起,就如我内心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般肆意飞扬,一缕发丝略过我的嘴角,我张口,死死咬住了它,路是自己选择的,我必须坚持下去。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先送你回去。”
“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
“不如你就留在紫荆国,我会让父皇给你造一所漂亮的别苑,这样我们就可以总在一起了。”
“不,我想四处走走看看”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宁宇的提议,也许我不希望我真和紫荆国有任何联系,不希望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奸细。
后来我常想,那个时候,我并不明白自己真实的心意,其实,我本不属于哪个具体的国家,也不存在奸细不奸细的问题,我所在乎的不过是那个人而已。
正在我和宁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的时候。
前方的拐角处,尘土飞扬,接着,几十匹马狂飙出来,直直就奔我和宁宇而来。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哪方神圣,现在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我赶快勒紧缰绳,把马停在路旁,小宁宇一个闪身,已经跳下马背,藏到了马肚子下,他的个子小,那些人如果不仔细查看,应该不容易发现。
一队人马迤逦从我身边走过,竟然没有人多看我一眼,我暗暗舒了口气,左手握紧缰绳,只等着他们过去,我们好赶快跑路。
“停一停。”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冷寂的空气。
二十几匹上好的战马次第减速,停在了前边,接着,无数盏灯笼亮起,打破了黑暗带来的静谧和安全。
一个黑衣女子俏生生地坐在马背上,一双如剪刀裁出的英眉立着,黑亮的眸子闪着兴奋地光芒,粉嘟嘟的嘴唇撇了一撇,扬起马鞭指着我,傲慢地喝道:“你是什么人?半夜呆在这里作什么?”
看她的穿着和气势,应该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而那二十几个黑衣侍卫个个腰系金腰带,眉目肃然,来势汹汹,应该是锦衣侍卫,皇帝身边的人,看来这次,我凶多吉少。
我只觉得脑袋大了几圈,后背已经惊出几层汗,但也只能强打着精神去应付,躬身施礼,粗着嗓子道:“我是睿王爷的贴身侍卫流云,他有紧急书函,让我送回京城。”
她半眯着杏眼,很不礼貌地打量我一番,冷嗤一声道:“信函拿来看看。”
这丫头看着粗枝大叶,看来肚子里还有点东西,我哪里有什么信函可以给她看。
我咬了咬牙,强装大尾巴狼,凛然道:“在下并不认识姑娘,又怎么能随便把重要文书给你看。”
旁边,一个黑衣侍卫虎目炯炯,厉声喝道:“这是我们初月公主,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原来是东方魅的妹妹东方月,现在边关形式如此紧张,东方魅和墨离都忙得两脚朝天,定然不会答应东方月来边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一定是瞒着皇帝和东方魅,偷偷跑来的,至于什么原因,那我就不知道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定了不少。
我直了直脊背,双目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东方月,朗声道:“我并没有得到公主来营的消息,我们天擎的初月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又怎么会半夜深更鬼鬼祟祟地跑了来,另外,即使真是公主在我面前,我也势必要先得到睿王的首肯,才能把书函呈给公主。”
“大胆奴才,竟然敢说公主是鬼鬼祟祟。”那名黑衣侍卫蹭地扯出宝剑,驱马就要过来教训我。
我闭了闭眼睛,暗骂自己,流云啊!流云,呆在营中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这回可要彻底玩完啦。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月一伸手臂,拦下了那个黑衣侍卫,息事宁人道:“金统领,算了,别误了魅哥哥的大事。”
金统领宝剑还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退了回去。
我暗暗松了口气,躬身道谢:“现在我有有事在身,改日如果有幸再见到公主,再请公主责罚今日唐突之罪。”
“算了,你快去吧,要误了国家大事,我可不会饶你。”东方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冷睇我一眼,策马向前走去。
金统领一挥手,他手下的二十几个黑衣侍卫紧紧簇拥在公主周围,一起向天擎军营奔去。
我暗暗欢喜,拉了拉身边的宁宇,低声道:“快上来。”
宁宇拉着我的手,想借劲爬上来,哪知道他本就人小力薄,又在马腹下呆了这么长时间,力量早已耗尽,这一使劲,反而整个身体一松,垂直向地下落去,适才的那番惊吓,使我手足酸软,这时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轻松被宁宇拉下了马。
噗通,我们双双落下马来,并正好砸在了马腿上,马儿嘶叫一声,小跑着向前冲去。
这不大不小的动静,刚刚好惊动了走出不远的东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