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期末考试位次由原来班里的七十名，一下子落后到九十多名。毛毛也没有多加责怪儿子，怪只怪自己没有给儿子换座位，这么件小事情都解决不了。毛毛对儿子说：“寒假给你报上全科补习班补习一下，等开年妈妈给你办理调座位的事情。”
儿子说：“好吧妈妈，还有，我们班主任好像是郑佳的小姨。”
毛毛听了说：“是吗？我先问问你郑叔叔，如果是，那可就真的不存在问题了。”因为郑主任以前和毛毛分别是大系统的政工干部，和毛毛关系很要好，所以，毛毛在下午刚上班，赶紧给郑主任打电话：“郑主任，你们郑佳的班主任是不是她小姨？”
郑主任说：“是呀，是我媳妇的堂妹，你问这个有事吗？”
毛毛急忙说：“我可找对人了，你不知道，我儿子和郑佳在一个班，因为个头高他排不到前面去，你也知道在学校里，后三排基本都是不学习的学生，我儿子因为座位靠后，不但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而且因为后面的差生说话、唱歌，我儿子连老师讲什么都听不到。我以前找了一位老师给郑佳的小姨说了，可是一个学期了，孩子的座位仍然没有换，以至于孩子荒废了一学期的学习，那么你给说一下，下学期给孩子把座位调了。”
郑主任听完就说：“你放心，齐主任，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郑佳她小姨安排工作的时候，我给帮了一定的忙，孩子的事情没问题。”毛毛这才放下了心。整个寒假儿子除了过节一直在补课，这对儿子和毛毛来说，多少有些鼓励和安慰，毛毛就一心一意陪伴儿子学习。正月十六报名前一天，毛毛给郑主任打了电话，郑主任说走亲戚的时候，他已经给女儿小姨说了，让毛毛放心。开学一个星期过去了，座位调整后儿子还是没有动，毛毛就在下个星期一，赶紧办了二百元的超市卡，见到班主任送上卡说：“我儿子李磊的座位，你就多费心了。”
班主任笑着说：“这件事情我姐夫也跟我说了，我正在考虑，因为你儿子个头高放第几排合适。”毛毛千谢万谢地走了，星期四，儿子回来说：“妈妈，我被调到前面第三排的边上。”
毛毛说：“那就好，这下你要努力学习一定跟得上。”
主任在春节收假后，分别找书记和组织部长谈了，对毛毛的工作情况给予了高度肯定，并对毛毛的去向问题根据本人意愿，表明听从组织安排。所以，作为园区办的主要领导，主任对毛毛的提拔，做了最关键的工作。使毛毛越发感觉到，一定要努力工作，不辜负主任对自己的期望和栽培。
公公在开年后，从华阳市正式搬回厂子里，把那些早过了时的机械加工设备，廉价做了处理，然后在厂子里开始粉刷墙面和厂房，据公公说他现在要在厂子里，办一家私立幼儿园，军生也在被报转业后没事可干，不断地去父亲厂里帮忙。毛毛听妈妈说公公在华阳市的生意做不下去了，一是因为工商部门查处和打假的紧，二是公公可能资金上存在问题了。毛毛听社会上一个女人说，公公在华阳市时，支持那个叫马琳的女人去山东贩卖药材，那女的一次就赊的血本无归，那么，公公很可能是落魄了才回来。
三月份，军生有一天回来，对着正在做家务的毛毛，扬着手里的表格说：“齐毛毛同志，我转业了。”
毛毛无可奈何说：“看你还很得意的样子，我和你共同奋斗了十几年，组织上一纸休书就把你休回来了，虽然你不是个称职的军人，可我是个合格的军人妻子。”见毛毛这样说，军生的脸才有了难色，并对毛毛说：“你不知道，部长在上面做了工作，现在又不转业了，正在和政委作斗争，可真是让我解了气了。”
毛毛说：“你可别掺和他俩的事情，尤其是他们会把你当做中间的靶子，咱已经转业，既成事实也没办法挽回了。”军生自从转业后，自知自己的父亲不会管自己，那么，转业到什么单位，他自己目前都没想过，那也就不去想吧。正当别人在紧张的找关系，落实单位的时候，军生却整天无所事事在外面逛，累了就回来呼呼大睡，没日没夜不分时间，不管毛毛母子在忙什么，也不管你们介不介意，反正自己只顾睡，而且睡在客厅沙发上，在儿子学习的时候也是如此，要么把电视声音开的震天响，要么呼噜声一下高过一下，毛毛和儿子两个待惯了，现在家里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而且是一点都不顾别人感受的人，毛毛简直烦乱到极点，尤其是军生对儿子学习和午休的影响，更让毛毛不断地给军生愤怒地指出，可军生好像故意这样似的，而且变本加厉。毛毛原打算不管军生转业的事情，但看到公公更是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不由得在心里慌起神来。毛毛跑到娘家跟妈妈说：“赶紧托我姐夫找个人，把军生安置下来，我们娘俩真的受不了了，你就当看在我和磊儿的份上，让他不至于在社会上这样浪荡。”
妈妈说：“找谁帮忙呢？我先要问问你姐夫再说。”军生的工作没有着落，毛毛就不断地跑娘家催，最终有一天，姐夫告诉妈妈说县上有个人，曾经是华阳市现任汉台区书记的老朋友，而且两个人关系很要好，县上的这位领导因为工作关系，恰好毛毛妈在他年轻的时候和他打过交道。他人很精明能干，而且对毛毛妈很是尊敬和佩服。再加上毛毛姐夫的面子，军生的事情很快办成了，在汉台区的残联，是公务员。大家总算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妈妈和姐夫，为了感谢人家帮了忙，特地请那位领导和他要好的几个朋友吃饭，军生也参加，姐夫张罗着请客，可军生在办正事的时候一分钱也没有，姐夫哪能让毛毛负担，所以不到一千元的饭钱军生都没有，只得由毛毛的姐夫给出了。席间，大家为了磊儿和毛毛，对军生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好多语重心长的话，尤其是办事的领导说：“军生，你转业到地方，要好好工作，回报你岳母和你姐夫为你费心找工作，好好照顾毛毛和孩子，毛毛在县上的口碑很好，你要支持她，而且你看你儿子越来越大了，你们三口之家要是好好相处会很幸福。”
军生只好点着头，因为在座的除了岳父母外，有领导，有县城商业上重量级的人，军生怎么说也傲气不起来。军生接到通知去汉台区报到去了，一周后他休假进了岳丈家的门，就对正在说话的岳母和姐夫说：“妈，你和姐夫给我找的单位不行。”他边说边身体扭了一下，才进来坐下，妈妈气得没言语，姐夫被军生的话给逗乐了，就问：“你说怎么个不好？单位本来就清闲，你个人又是公务员，还嫌怎么了？”
军生说：“反正就是不好。”妈妈听完进了厨房，喊着姐夫的名字让他俩进去吃饭，军生这才打住了抱怨。吃完饭军生回到自己家里，对毛毛也说：“我给妈妈和姐夫说了，新的单位不好。”
毛毛说：“怎么不好？有本事你自己找个好单位看看，再说了，你爸连你的事情问都不问一下，姐夫和妈妈为你的事情，花钱找人还不对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自利，亏你的话还能说出口。”
军生说：“去去去，我懒得跟你说，反正不好就是不好。”毛毛在军生走后，专门去了娘家一趟，对妈妈说：“妈妈，你一定告诉我姐夫，别听军生说的，也别和他计较，我很感激你和姐夫给我们帮了大忙，我们都往磊儿脸上看，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妈妈说：“没什么，你姐夫才不会和军生一样往心里去，你姐夫主要是出于对你和磊儿的考虑才帮忙。”
毛毛继续说：“妈妈，你知道我为什么极力的跑他的工作吗？”他这样在部队闹腾来闹腾去，不但脸上无光，而且我担心他连那一点转业费也拿不回来，我其所以同意他转业到华阳市，是考虑到前半生，他把我们母子撇开，只对单小梅好，后半生我也不打算和他过下去，因为，我在感情上和他没有瓜葛，在道义上我也不想收留他，要是他们结合了更好，我躲他都来不及呢。”
妈妈说：“以后的路谁也不知道要怎样走，走一步是一步，关键是把他的工作安顿下来就行了，在你和他的婚姻上，妈不会勉强你。”
就在军生转业华阳市上班后，西安的大弟弟打来电话，说大伯住进了医院，军生就不断地往西安跑，毛毛也和军生看了一次大伯，原来大伯头上做了个粉瘤小手术。
大伯见了毛毛后说：“毛毛，怎么你也来了？磊儿乖吗？”
毛毛说：“磊儿学习还可以，也很听话。”
军生说：“大伯，听说你的胸腔隐隐作痛，怎么回事？”
大伯说：“没关系，我这两天感觉好多了，医院检查了却一直让住着不做手术，我急的都不想再住院了。”毛毛和军生听了也不再说什么，和军生吃了中午饭给大伯带了一些，然后毛毛坐车回天陵县，留下军生在医院照顾大伯。
等大弟弟分别给医生送了红包，大伯的手术很快就定在三天之后，决定第三日早晨十点钟手术，四个半小时后，下午两点半手术完毕，大伯被送出手术室，此后一直昏迷不醒，医生经过十多天的奋力抢救，也没能挽救了大伯的生命。大伯去世后，医生不让家属靠近，两个姑姑在抢救室的门缝里看到，大伯病床上方挂满了各种医用器械和医用塑料管，医生拔了管子，正在给大伯全身插管处进行缝合……
大伯的葬礼在西安东郊的殡仪馆举行，大伯的离去，给整个家族笼罩了无限的悲痛，大伯住院期间，花费三十多万元，医院既没弄清病情，也没挽救回他的生命。
大伯去世一个月后的一天，毛毛正要下班回家，军生从华阳市打来电话说：“毛毛，我喝了一点酒，开车把一个老头给撞了，现在车子停在群众路上，交警正在处理，可能需要一万元，你给借上一万元。”
毛毛一听就没好气地说：“我上哪给你借一万元去？你不会回家问你爸要去。”说完，毛毛把电话挂了。毛毛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妈妈电话，问毛毛：“毛毛，是不是军生赌钱输了。而说他开车撞了人，我和你大哥很着急。”
毛毛说：“你们着什么急？他爸都不管他，咱们着什么急？”
妈妈说：“你个死女子，不管咋说他电话给我打来了，我能不管吗？他爸平时要是管军生，军生能给我打电话吗？我和你大哥现在开车带上钱，下华阳市去看个究竟，要是像军生说的真把人撞了便把钱给他。”
毛毛为军生生气，为妈妈和哥哥的苦心而难过，她说：“要去你们自己去，我可不管，没跟他过一天好日子，却跟他有带不完的灾。”妈妈和哥哥立刻走了，晚上九点多，毛毛和儿子刚梳洗完毕，妈妈打电话来笑着说：“毛毛，真是军生撞了人，幸好不太要紧，老头小腿骨折，我和你大哥到了现场的时候，军生和他的一个战友，两个人躲在驾驶室里，看到我和你哥来，军生马上声音都高了起来，老人被送往医院，事故正在处理，我和你哥把钱给了军生，已经回来了。”毛毛听完什么也不说，只是“噢”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过了几天，军生回来对毛毛说：“这是妈和哥哥给的钱，我给人家赔了八千元，还剩两千元给你。”毛毛什么也没说，鄙夷地看了他一下，然后过去把剩下的钱给妈妈，妈妈坚决不收，让毛毛给自己和磊儿留着，毛毛怎么好意思再花妈妈的钱，她坚持把剩下的钱还给了妈妈。
军生的转业费下来了，共计九万元。军生到处炫耀，战友和同学们都说：“你赶快回家拿给毛毛存起来，要不然你一个星期会输个精光。”
毛毛也对军生说：“这次你要是不把这笔钱存在儿子名下，那么咱俩就没啥可说，要知道这笔钱必须给儿子存名下，那是我用自己的青春和血泪换来的，你和我，咱两谁也没有支配权，更不能动用，这笔钱应当给儿子将来上大学存起来。”
军生说：“那可不行，我还有一万元的赌债没有还。”
毛毛说：“可以，还了你的一万元赌债，剩下的八万元全给儿子存上。”等转业费下来，军生把八万元带回来，毛毛赶紧找到军生在工行的女同学，存在了儿子名下。自两个人感情破裂有十四年了，军生第一次为毛毛和儿子考虑，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转业后的军生因为当时公务员没有实行津贴，按照他的正营级别只有九百多元，而部队上是两千多元，听说下半年部队工资，要翻一番那将是每月五千元。再就是脱离了部队，军生已经没有了倒贩安置卡的收入，现在单小梅和他玩起了疏远，因为现在的单小梅已经今非昔比，她不但在华阳市有了一定的资金，而且也有了认识一些大款的机会，她把原来军生为她垫资办的诊所转让，然后准备开一家建材门市部，因为那个诊所尽管她比别人收费高，加之自己的医术不精，还有，在她诊所看病的人少来钱慢，她准备开一个建材门市部，将来让她不断地给戴绿帽子的窝囊废丈夫，守店经营，自己一边通过推销安利产品，一边结识一些天陵县籍，或华阳市本地的开发商，来为自己扩大经营增加收入。现在的李军生，不但怎么看着都不顺眼，而且是她和这些大款交际的障碍。李军生的电话和邀请，单小梅也懒得理了，军生便开始不断打探单小梅的情况，周围的朋友或许替军生打抱不平，开始给军生有意无意，透露单小梅糜烂的个人生活，军生本来从单小梅对自己的态度上就觉察出来了，现在是越来越得到证实，单小梅不单是生活中的一个交际花，而且为了挣钱不断地出卖着肉体。
军生直到现在才彻底明白了，自己有多么愚蠢和无知，这个曾经和他学生时代就睡了觉的女人，这些年来她一直也在和别人睡，只要能捞到钱她什么都愿意干，那个自己曾经眼里只爱自己的女人，原来是如此恶俗不堪和肮脏。使得军生这些年对自己家庭不管不顾，对自己妻儿不管不问，也使军生彻底伤透了心，让军生悔恨交加，现在应当怎么办呢？要报复单小梅？他李军生做不到，也想不出来怎样去实施报复。军生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调回天陵县，离开这个让他变质的是非之地，也是为了离开这个让他尴尬和哭笑不得的城市，于是他想到了毛毛，这天晚上军生回到家里，儿子去外婆家和表哥睡去了，军生走进毛毛的房间，毛毛本能地先是一愣，然后问军生：“你进来干什么，有什么事？”
军生说：“我想调回天陵县。”
毛毛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当初让你回天陵县你死活都不肯，你也不害臊坚持要去华阳市，我想，最好你去了干脆跟单婊子结合算了，我也解脱了，可你现在刚找到工作又要调回，你这样来回折腾，存心是跟钱过不去吗？”
军生说：“我永远都不会和她结婚，我只想调回来。”
毛毛说：“你调回来干什么，要知道下坡路好走，当你要回头那是很难的。”
军生说：“我不想活了。”
毛毛说：“你一个干事，整天篡了司机的位置夺了方向盘，你怎么不见什么就往什么上撞，也落得个因公殉职，然后我去找你们领导问我们的儿子怎么办？”
军生继续说：“我想出家。”说完，军生还在毛毛身旁儿子的枕头上蹭了一下眼泪，他的这个举动被毛毛看在眼里。
可毛毛还是说：“你想出家那很简单，你下周去上班，跟你们领导狠狠吵上一架，然后就去出家，你前脚走我后脚去找你们领导，问他逼走了你，把我们的儿子咋办？但可惜你放不下红尘和你的人。”等毛毛说完，军生再也没有说什么，毛毛也沉默下来，虽然毛毛嘴上这么说，但毛毛心里不这样想，她想：“我一定要努力工作，将来在领导那里也好说上话，把儿子父亲调回来。”
军生见毛毛再也不理他，便回到自己隔壁的房间。军生对毛毛的话并没有在意，军生知道毛毛是刀子嘴豆腐心，甚至不会对自己的事情置之不理，军生现在心里只有对单小梅的恨，和对自己目前处境的无奈。
毛毛公公现在组装了自己的面包车，开始在县城西片的几个乡镇走村入户进行宣传，主要介绍他新办的幼儿园在设施上的高档，和在教师队伍上如何强硬。毛毛因为那天要给公公幼儿园买生水饺，就顺便去看了一次，里面的设施还可以，主要是一进门那张宣传栏上，让人看了直捧腹，只见上面说公公自己为了探讨幼儿教育问题，还东渡去过日本，而且在教师园地里，注明大妈是特级教师，看了还让人信服，最不可思议的是大妈的二儿媳，现在在日本做缝纫工，可公公在她照片下面写着日本留学生。公公就是这样，生意人往往有夸大其词的做法，但公公夸的往往走了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