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夜里,身穿军装的军生终于出现在家里,站在婆婆炕沿边,毛毛欲哭无泪想说也无从表达,只听到婆婆和外婆一同敦促:“毛毛,去到里面收拾一下你们的房子,好长时间没打扫了,今夜到里面睡去。”毛毛顺从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整理床铺,插上电褥子,在亮着彩灯的房间呆坐了一会儿,也没整理出什么头绪,就又来到婆婆房间听他们三个人说话,互相询问别后的情况,外婆最多说的是开她和军生玩笑的话,军生也不时热情地朝毛毛说一句,并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毛毛,毛毛见了立刻就转移话题,眼瞅着外婆和婆婆。夜深时,他俩离开婆婆房间回到自己的小天地。
“毛毛,我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在部队干了哪些实事,我三百多元买了一个收音机,一百多元买了个防风打火机。”军生高兴地说。
毛毛说:“你一月工资就二百多元,买那么贵的收音机划算吗?还有,打火机是消费品,更不值得花那么多钱去买。”
军生说:“值得,那都是进口的,好着啦。”
毛毛不想再跟军生理论下去,就转开话题:“你们部队现在忙吗?你在部队都忙些什么?”
军生快活地说:“我们在部队可开心了,我们经常去咱老乡车助理家,让嫂子做饭,大家喝酒,还有,没事的时候,我就到其他连队打打麻将,反正过的很快活。”听军生说完这些毛毛一声不吭,默默地钻进自己被窝,因为房里的寒气和毛毛被军生激怒的心,使她浑身不由自主微微颤抖,而她却没法将这寒意挣脱。
军生凑过来趴在毛毛脸庞问:“说话呀毛毛,你在想什么呀?”
毛毛悠悠地说:“难道你这就叫干实事,整天在部队不是喝酒,就是打麻将,像个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嗡嗡,我的工作丢了,还不是因为听了你的话,这将近一年没上班,也拿不到工资,你问过我需要钱吗?给过我吗?”
军生无所谓地说:“你可以问家里要呀!”
毛毛说:“我怎么好意思问家里人要,我有的是丈夫,万般无奈,我只好问我娘家爸妈要一些,不然的话,怎么凑合到现在?”问军生的积蓄时,他说没有,毛毛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怨恨,再怎样军生刚从远路上回来,毛毛谨记娘家妈妈的话:“家里有贤妻,夫在外不遭祸殃。”
军生在家的日子还是很愉快,毛毛不时和军生去三爸、四爸家串门,尤其是去四爸家里就能和婆呆在一起,婆跟军生见面高兴之余,就是要求他在部队好好干,军生心不在焉答应着,然后找其他人说话,把毛毛留给婆,他知道婆最喜欢毛毛。
一个正月,他俩又忙碌于公公的亲朋招待中,幸好有军生在,寒冷和无休止的厨房劳作,使他们疲惫而愉快,忙碌而开心。过完春节,军生又要走了,可这次毛毛也比上次送军生坚强多了。军生临走念念不忘的是,毛毛这次有没有怀孕,毛毛何尝不想有个孩子呢?送走军生以后,她做了一次检查还是没有。
现在,毛毛考虑最多的是工作调动,是公公没有关系帮毛毛找门路呢,还是公公原本不想在她的事情上下功夫,毛毛不想把这个农民企业家想得那么平庸和鄙俗。总之工作的事情,毛毛和公公从没有正面谈过,都是从军生那里得到消息,以前没有,现在也就更不用和公公谈了。何况春节前毛毛就对娘家爸妈说了,并且是要求爸妈为自己办理调动,再不去指望公公。因此,毛毛开始接二连三地进城,娘家妈妈正在托人办理,妈妈也很着急,觉得毛毛这样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这天,婆婆又问起毛毛什么时候上班,毛毛很委屈,便骑上自行车跑进城到娘家,这时已将近晚上十点钟,妈妈看着毛毛泪流满面的哭诉,一边披着衣服,一边发牢骚:“都嫁出去了,本来还指望你婆家爸爸管,看来是没什么希望了,还要害得我们忙乎。”随即又去了人劳局长家里打听到确切消息,三月份,毛毛将参加市上组织的干部岗前培训,并调进新的事业单位。
苦苦等待了一年的工作终于有了眉目,毛毛高兴极了,大大方方回到家里,理直气壮地对婆婆讲了,婆婆自然很高兴。
就在毛毛幸福地憧憬自己未来工作时,军生因去年在县医院做的肛瘘手术,创口复发回来转到西安治疗,医生再次开刀时,创口处所化的脓足够接一瓷缸,而且就在手术刀拉下去以后,随即化脓处掉下一个医用指套,这是一起严重的医疗事故,县医院的医生因玩忽职守,忘记拿掉手术中用的一只皮指套,致使皮指套在军生体内存在半年之久,病情再次恶化,而毛毛因为在家要复习功课准备考取电大,就暂由妹夫到西安去照顾病中的军生。听说手术创面很大,而毛毛又不能在军生身边,其实毛毛就是去了,也未必能挪动身体越发胖了的军生,等伤口痊愈,毛毛去接军生出院时,军生反复地诉苦,并埋怨毛毛说:“我做手术,你也不在身边,真是太狠心了。”毛毛说:“我也不是存心的呀,正好我要复习课。”军生说:“我看你现在对哥一点都不‘感冒’了。”毛毛能说什么,就由军生瞎说去。
军生出院后,一直呆在家里养了一个多月,他俩的这次团聚毛毛有了喜,那是在军生临回部队前,还是娘家妈妈发现,妈妈看毛毛脸色灰暗,就让姐姐陪她去医院检查,军生也开玩笑说:“这次要是你还没有怀上,我就要打你一顿。”毛毛从医院出来看着化验单,姐姐和军生都很高兴,而毛毛却犯了傻不知为什么,心里怪不是滋味,毛毛觉得和军生相距这么远,现在又多了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今后的两地生活可怎么办才好?毛毛现在喜悦和忧愁开始参半了。
很快,在毛毛接到干部岗前培训通知后,军生已回部队去了,而毛毛已怀孕四十多天,县上参加培训的男女三十多人,数毛毛最小,大家都爱和毛毛说话开玩笑。而毛毛有这么多男女同伴也很快乐。当女伴们知道她有喜的事情后,叽叽喳喳介绍经验,七嘴八舌地说婆媳关系,听着毛毛和婆婆相处日子里的一些事,都夸毛毛的善良和通情达理。大家无拘无束,那段日子甚是欢畅,每当想起来的时候,毛毛感觉自己一不留神,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一样。二十多天培训结束后,毛毛又回到现实生活中,开始了她新生活和新工作的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