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华轻轻拍了拍蓝凤的肩膀,温言道道:“他定然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不来见你。等到他忙完了,就会来找你的!”
蓝凤点点头,不再言语。
关寿平见她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知她是女扮男装,又见二人神情亲密,料知他们定是互相爱慕的情侣,当下微微一笑,正欲转身入内,却听叶若华说道:“前辈,晚生有一件事情,须得向你说明。”
关寿平转过身来,道:“公子但说无妨!”
叶若华于是便将那晚夜闯宝塔,黑暗中与众人交手的诸般事情尽数道了出来。
关寿平愠道:“好啊,原来那天晚上来的人是你啊,咱们众位桃园好汉倒教你一个人给耍了啊!”
叶若华见他脸现怒色,躬身作揖,道:“晚生夜闯宝塔,实非有意冒犯各位。只因我这一路来,都在追寻一个人,所以当时冒昧偷听,只想打探此人消息而已!”
关寿平神色稍缓,道:“公子要找的是什么人?”
叶若华沉吟道:“莫高枯!”
关寿平闻言身躯一震,惊声道:“‘枯木行者’?!你……你找他做什么?”神色对莫高枯显是十分忌惮。
叶若华咬牙切齿,道:“他与我有杀父之仇!”
关寿平身子又是一震:“你是‘斗转星移’叶星辰的儿子?!”
叶若华见他神色有异,反问道:“前辈认识家父?”
关寿平哈哈一笑,道:“‘斗转星移’当年何等英雄,谁人不识!只可惜那时我身份低微,无缘结识他罢了!”
叶若华听他夸奖亡父,心中甚喜,却听关寿平续道:“崇祯十四年,闯王率军围困开封,令尊只身攀上敌城,杀敌数百。后来闯王在朱仙镇西南伏击明将丁启睿和杨文岳大军,叶大侠更是身先士卒,勇猛无匹,自此役名震天下!”
叶若华自小便听恩师常常提起父亲的英勇战绩,于这些事情耳熟能详,但此际听关寿平说起,仍是心潮澎湃,暗道:“父亲的英雄气概,我怕是难及他万一的!”
关寿平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却为奸人所害!”
叶若华恨声道:“那莫高枯杀我爹爹,我与他不共戴天!”
关寿平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转身回屋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快亮时,叶若华尚未起床,忽听外面一片嘈杂,他推门而望,只见王顶天带着众人朝关寿平房中奔去。
叶若华心念一动,忙也跟了过去。
只见房门大开,关寿平双目圆睁,坐在八仙桌旁的凳子上一动不动。
王顶天惊道:“关大哥!”伸手去扶,哪知触手冰凉,对方竟已死去多时!
叶若华大吃一惊,犹自不信,伸手去探他鼻息,哪里还有气息?
群雄见关寿平无端死在这里,又惊又怒:“王顶天,你干么杀我们关寨主?”一时个个亮出兵器,就要上前将王顶天剐分了。
王顶天见众人怀疑是他杀了关寿平,急怒攻心,道:“我与关大哥情同兄弟,怎么会害他?”
群雄哪里听他分辨,就要一拥而上,忽听叶若华沉声道:“关前辈不是王谷主杀的!”众人先前救人时蒙他相助,又见他武功极高,对他十分敬服,此刻听他说出这句话来,便纷纷噤声,一齐望向他。
叶若华将关寿平下巴微微抬起,说道:“关前辈颈上有一条极细的剑痕,而王谷主的兵器是铜背大刀,若然是他杀了关前辈,绝不可能有这么细的伤痕!”
众人见关寿平颈上的剑痕似一条红线一般粗细,纷纷点头称是,却听叶若华又道:“但是杀关前辈那人定是一个关前辈认识的人!”
他见众人疑惑不解,便解释道:“关前辈的唢呐放在桌子上未动,可见凶手杀他之时他并未防备,那么说明定是他认识的人!”
群雄听他分析得有理,顿时燥乱起来。
蒋永成怒道:“是谁杀了关寨主,自己给我站出来!”他这一声气势雄浑,众人只觉半空宛似打了个响雷一般,耳朵嗡嗡作响。
只听一个极刺耳的声音道:“是啊,凶手是谁?”却是“玉面银狐”彭之山。
彭之山素与蒋永成不和,每次二人见面,不是互有口角,便是拳脚相加。蒋永成见彭之山一改往日习惯,竟然应和自己,拍拍他肩膀,道:“对!彭老弟,咱们一定要找出这个暗害关寨主的凶手来!”
群豪一齐道:“对,找出凶手,给关寨主报仇!”
王顶天挚友新死,心中悲痛,说道:“关大哥在我谷中遇害,我难逃其咎,就是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凶手抓到!”
叶若华心情沉重,走出屋来,回思昨夜还与关寿平喝酒畅谈,不想今天他便遭人害死,徒留尸骨,不觉长长叹了一口气。
忽听身后一个声音轻轻说道:“叶大哥,你没事罢?”
叶若华知是蓝凤,转身对她笑了笑,道:“咱们出去走走罢。”
二人随意而行,走出半里,忽见前面一人鬼鬼祟祟,不断向四处张望。
那人一看见后面有两人走近,足下发劲,向前飞奔而去。
叶若华哪容他走,一声长啸,几个起落,已飞到那人前面!
那人低头一拳打到,叶若华不避不让,待到拳及胸前,右手蓦然上翻,拿他手腕!那人武功也自不弱,手腕被擒,顺势旋身肘顶叶若华下颌。叶若华见他身影熟悉,心中怀疑,骈指点他头顶百会穴!
那人侧头避过,哪知身上一麻,肩头的肩井穴已被人拿住,顿时全身失力,动弹不得。
叶若华将那人下巴托起,只见他横眉怒目,满脸胡须,可不正是昨日群雄押回来的张海吗?
叶若华眼见是他,想起此人曾与武去非扮作“鬼刀神枪”北上玉峰参加“请剑会”,众人竟然未识破,对他们的易容术亦十分佩服,笑道:“原来是‘鬼刀’胡雄啊,多有得罪!”
张海破口骂道:“什么‘鬼刀’胡雄,老子是大内侍卫张海,官至五品,别把我跟这些流民草寇提到一起!”
叶若华嘻嘻一笑,作了一揖,道:“原来是五品大人啊!那您的易容术可真是厉害啊,在玉峰上骗过了那么多英雄好汉!”
张海听他夸奖自己,顿时心中得意,道:“一些无知之徒罢了!”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咯咯笑道:“你的易容术算什么,我爹爹的易容术那才是天下无双!”
张海见是一名小书童,哈哈一笑:“你爹爹是谁?他敢来和老子比吗?”
叶若华见蓝凤说她爹爹精通易容之术,心中一动,却听蓝凤又说道:“我爹爹是谁,说出来怕吓到你!不过他老人家的易容术我也学到一些,你敢和我比吗?”
张海闻言怔得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你会易容术?哈哈,哈哈!”神色间显是极不相信。
蓝凤红唇一努,道:“别瞧不起人!你在这等着!”说罢转身朝林子里飞奔进去。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从林子中忽然走出一个布衣大汉来。那人横眉怒目,满脸胡须,竟和张海长得一般模样!
张海见林中走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不觉惊得目瞪口呆,不料对方竟也学着他的样子,目瞪口呆。
叶若华见那人衣服形貌俱与张海无二,只是身材矮瘦,眉宇间一股调皮之色,可不正是蓝凤!
蓝凤嘻嘻一笑,道:“怎么样?”
张海惊得呆了,说道:“就是莫先生,也未必有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