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先鸿施展绝顶轻功,霎时间已在十几丈之外!
二人见他渐渐化作一团灰影,消失在远处的山坳间,相顾骇然。
蓝凤顿足道:“耿伯伯,他为什么走得那样快,不跟我说话?”
叶若华心知玉峰山庄恐怕已生变故,但怕蓝凤担心,便道:“耿先生一定是有事才匆匆离开的……”心中转念一想:“快点追到耿先生或许可以问出个中情由!”于是又道:“……咱们的马儿脚力好,可以追上耿先生,到时候再问问他为什么不跟你说话。”
蓝凤鼓掌笑道:“对呀,咱们快骑马!”
二人忙回去解了缰绳,纵马急追!哪知道转过山坳,雪地上竟然多了一双脚印,只是那双脚印极浅,好似有人用鞋底轻轻印上去一般。
叶若华心中一凛:“‘踏雪无痕’!此人武功又在耿先生之上了!”
他心中担忧耿先鸿遇袭,便与蓝凤快马加鞭沿着脚印追去。
其时午后阴云渐散,阳光照耀,路上的积雪已慢慢融化。二人追出数里,只见雪水四溅,哪里还分得清脚印?
蓝凤嘟起小嘴,问道:“现在怎么办啊?”
叶若华沉吟道:“这两边都是崇山峻岭,耿先生自然不会上去。前面快到西安城了,他应该是沿路去了城内,咱们只管去追!”说着手一招,二人纵马又行。
西安古称“长安”,乃是十三朝古都,端的是无比繁华。
叶、蓝二人到得西安城时,已近黄昏。
二人见西安城内人头攒动,摊铺遍地,已不似塞外那般凄凉荒芜,不觉十分欣喜。
蓝凤自小长在玉峰山庄,所闻所见不过庄内几人,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欢喜,一会东摊瞧瞧,一会西铺看看,快活无比。
叶若华睹物思情,不觉想道:“当年爹爹跟随闯王东征西战,大顺国在此定都之时,他也是在的。那时我年岁尚小,却不曾记得当时爹爹是住在哪里了……”
忽然一阵鸣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前面华盖锦轿,一队官兵护着一辆轿子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叶若华拉着蓝凤避过一边,却见那轿子后跟着两辆囚车,车上的囚犯一名白面无须,一名黑脸横眉,竟是“鬼刀神枪”二人!
叶若华大吃一惊,犹似不相信自己眼睛,忙又细细瞧去,可不是武英、胡雄二人是谁?只是二人满脸血污,气息奄奄,浑不似先前自己在玉峰山上和客栈中遇到的那般盛气凌人。
叶若华忖道:“这二人武功不弱,却是如何被抓住的呢?”
蓝凤轻轻将他一推,问道:“刚才过去的那些是什么人啊?”
叶若华指了指那武英和胡雄,说道:“他们是被官府抓住的囚犯……”又指了指那辆轿子,“那里面坐的是陕甘总督。”一提到“陕甘总督”,猛然想起那夜在宝塔里偷听的话中,似乎也有陕甘总督,不觉疑窦丛生。
蓝凤又问道:“陕甘总督是什么人啊?”
叶若华道:“就是总辖陕西和甘肃两省的封疆大吏!”
蓝凤鼓掌笑道:“我知道了,我小时候在塞外见过游牧的回人,他们每一族都有一个族长,带领族人迁徙和抵抗外侮……不过,他们族长外出可没有这么多人保护!”
叶若华微微一笑,说道:“这些总督大人们就算是数省族长,可他们上面还有更大的族长皇帝呢。古语云:‘爱民如子’,可是到底有几个皇帝能做得到呢?”
眼见日落月升,天色已晚,二人找了家客栈吃过饭后,便回房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便听街上人声喧哗,吵闹异常。
叶若华下楼叫住店小二,问道:“小二哥,街上为何这么多人?”
店小二将手中抹布往肩上一搭:“听说昨晚有人闯进总督府里劫狱,今早总督府将捉到的乱贼头首全部给挂在城墙上啦!”
叶若华眉头一皱:“有人总督府劫狱?”
小二道:“可不是!您说这总督府他们也敢闯,真是活得不耐烦……”忽见一物飞至,鼻子一痛,登时流出血来。
只听边角桌子上一名客人冷笑道:“你这小二,只管端茶送饭,何必多言他事!”
店小二本待发作,但见那人桌子边摆着一把二尺短刀,知道他是关中刀客,如何敢顶嘴,便灰溜溜地退到一边去了。
叶若华那人短布褐衫,背上挂了一顶破裘帽,独自一人在饮酒。
他见那把短刀并无刀鞘,刀把上以皮革裹之,刀身明亮反光,似乎锋利无比,心中忽然想到一事,便上前抱拳道:“小生叶若华,请教高姓大名!”
那人瞧也未瞧他,自顾喝酒夹菜。
叶若华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拿起一双筷子,闪电般将那人夹菜的筷子格在一旁。
那人“噫”了一声,双筷复又回夹。叶若华见他筷子甫一近菜,双筷又去夹他的筷子,不料那人却使了一个虚招,双筷反手而上,将他筷子夹住。
二人同时使力回夺,只听咔嚓一声,四只筷子齐齐从中而断!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你武功不错!来来,坐下,与我喝一杯!”说着就将叶若华拉坐在自己旁边,又朝小二喊道:“小二,再来两壶酒!”
那小二刚才被他打破鼻子,此时鼻子上塞着两团大棉花,端酒走了过来,犹自战战兢兢。
那人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那小二,说道:“这是酒钱,余下的就赏了你罢!”
小二见那一桌酒饭不过一两银子,这人给的这锭银子却少说也有五两,哪里还记得鼻子之痛,欢喜地下去了。
那人拿起碗来,斟满酒与叶若华干了一杯,说道:“小兄弟,你刚说你叫……叫什么来着?”
叶若华道:“小生叶雨,草字若华。”
那人摆摆手,道:“名字就名字,还什么字不字的,忒也啰嗦!”
叶若华笑了笑,却不言语。
那人继续说道:“名字嘛,本就是个代号,何必要那么多!我的名字陈江就不见得有几个人记得!”
叶若华心头一震:“果然是他!”于是执礼道:“前辈金刀断玉的事迹,二十年前江湖中谁人不知?”
那人闻言一愣,道:“你认识我?”挠挠头,又道:“不对啊,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啦,那时你不过是个吃奶的娃娃,怎么会知道我呢?”口中说着,猛然一掌击出!
叶若华见他陡然出袭,大吃一惊:“难道他猜出来了?可是这人胸襟忒也小了吧,二十年前的一场胜负还耿耿于怀!”忙避头让过一掌。哪知对方蓦然收掌,用掌背拍向自己后颈。
叶若华临危不乱,抬起手肘顶他腋下。
那人右手蓦然收回,抓他手臂。
叶若华手臂微缩,反点对方掌心“劳宫”穴!
那人右手猛然收回,哈哈一笑,说道:“你师父可是‘懵懂老人’风满天?”
叶若华拱手道:“正是家师!”
那人拍拍他肩膀,笑道:“风满天教了一个好徒弟啊!”
叶若华微微一笑,听他继续说道:“二十八年前,我与你师父交手,三百零一招败在他的剑下。自此我便隐了名姓,不敢再以关中第一刀客自居啦!”
叶若华说道:“家师用剑,前辈使刀,刀剑自来不同,纵是家师当年胜得前辈一招半式,前辈也不必丢了关中第一刀客的名号啊!”
那人哈哈一笑:“我陈江不要这名号,却也不是为了一场比武的胜负。”
叶若华道:“那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