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看着自己身上撑的快变形的小妹工服，实在是哭笑不得，怎么自己换工作第一天，点儿就这么背！整个红粉九组小妹，居然连一套大码的工服都没了，而且因为马上就要换新的了，人事部也不打算再订，说让她先凑合着穿，等下个月换新的就都是量身定做的了。硬着头皮从换衣间里出来，没有理会其他小妹怪异的目光，她只能弓着腰驼着背尽量让自己傲人的胸部显得不是那么突出。
“沈经理好，我是孙艳。”看着精神的小平头经理沈刚，孙艳尴尬的打着招呼。
抬头看了看孙艳，沈刚从沙发上起身：“噢！你好！罗峰跟我说要调来的人就是你哦！我刚看了一下报表，今天第一天上班就订台了，不错嘛！”
“嗯，哪里，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沈经理多多指教。”看着沈刚提到自己订台时那谄媚的笑脸，孙艳厌恶极了。想想雪儿说的真没错，这些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作能力之类的事情，他们看到的除了业绩还是业绩，只要有台订你就是打完卡就溜出去玩儿也没人管你，若是订不到，任凭你勤勤恳恳连同清洁工的活儿都给他们一并干了，也没人待见。同样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孙艳觉得这个沈刚连自己老大的脚趾头的小拇指上的指甲盖上多出来的那一点儿都不如！
客套了几句，她就跟着大部队去大厅点到了。
“各组经理都确定一下你们人齐了没？”管理小妹部门的曹总拿着无线麦克在舞台上主持点到会。在看到几个经理点头示意后他继续说：“今天一组订七个台分别是×××，×××，×××……订台，二组十一个台分别是……”
孙艳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个别小妹在被提到自己名字时骄傲的神情，真的是无奈了。有必要这样吗？天天几组订了几个台还要拿出来显摆？真没劲！
好不容易熬到开完会，一个小妹走过来对孙艳说：“你就是孙艳吧？我叫芳芳，沈经理让我过来带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直接问我就好了。”
眼前这个叫芳芳的小妹倒是挺讨人喜欢，看起来有二十七八，慈眉善目的像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孙艳对着她露出了自己久违的马牙笑脸，亲切的挽过芳芳的手说：“好啊芳芳姐，那就太感谢了！”
在芳芳的介绍下，孙艳知道了小妹工作的大概内容。每天八点开始到各个包间门口站岗，等到包间客人来了后就可以通知轮到服务的小妹过来服务，站岗的就回去休息，如果是小妹自己订台的就一定要进去服务自己订的那个包间，当然，业绩好的小妹是不用站岗的。
客人进来后小妹先要做的就是点酒水开单，每个包间都放有跪垫，整个服务过程都是跪式服务，除非是自己特别熟的顾客，否则小妹是不能坐墩子和沙发的。然后就是调酒倒酒，收拾桌面，待到演员演出的时候要开花单，按照客人的要求给相应的演员送花。客人们临走的时候一般都会主动给她们发小费，发完小费她们把桌子一收拾，再通知清洁工来打扫卫生，就算完事儿了。
一开始听完芳芳的介绍，孙艳觉得小妹这钱挣得还真容易，比迎宾和服务员都轻松多了。可是在后来的工作中，她还是领略到了小妹的工作其实也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有的小妹会因为想要订台而勾引客人，当然是要在趁着演员演出的时候下手，因为这一点，有一部分被小妹抢过客人的演员对她们的态度很不友好。
其次，小妹要在适当的时候帮演员向客人要花，比如说客人原本打算送五个，小妹瞅准时机就应该诱导他多送几个，当然，这一切如果成功，演员对小妹的态度就会立马改变。
再有就是，来这里的男人基本上没几个好东西，虽说红粉的演员个个都是美艳诱人，可也就有那么几个下流坯子想换换口味，趁人不注意就跑过来占占小妹便宜。这个时候保险裤可就起了大作用了，小妹一边要躲着客人的骚扰，一边又不能离开包间，最好的方法就是坐台的演员赶紧回来，只有她们才能把色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到了八点，看到多数小妹都出去站岗了，孙艳就问芳芳：“芳芳姐，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去？”
“不用，你今天订台了，等着自己客人来了直接进去服务就好了。因为沈经理让我做你的师傅，所以今天占你的光，我也不用站岗，跟你服务同一个包间。”说到订台，芳芳看着孙艳的眼神里都是羡慕，要知道上班第一天就能带台来的，那可都是经理小妹眼中的红人，自己怎么都得巴结好了。
“哦。”孙艳轻声应了一下，对于这种特别的待遇，她还真的是有点儿享受不来。
“孙艳，115客人到，赶紧出来服务。”随着领班一声吆喝，芳芳拉着孙艳就向着她订台的包间快步的走去了。
三人中戴眼镜的男人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妹，对着孙艳问：“你们哪个是雪儿的妹妹？”
“先生你好，是我。”这还用问吗？芳芳姐都快三十了，肯定是我啊！孙艳真搞不明白，四只眼睛都不够他用的。
听到孙艳承认，眼镜男失望的说：“真是你哦，长的一点儿都不像。”
“呵呵，我姐取的都是我爸妈的优点，缺点全长我这儿了，肯定不像。”这不是废话嘛！雪儿长的跟仙女儿似的，孙艳要是能跟她长像了，还犯得着在这做小妹嘛！
“哈哈哈哈，你还挺逗的。”眼镜男被孙艳的玩笑话逗的开怀大笑。
“先拿一瓶V。S。O。P，不用调，加冰。再拿四盘话梅，剩下的小吃你们看着拿吧！”从眼镜男点单的熟练度来看，肯定是红粉的常客。
“好的，您稍等。”芳芳拉着孙艳出来，就在门口的操作台上开始教她怎么开单，下单，拿酒。
待二人把东西都拿好了上来，雪儿已经在包间里了。看到孙艳进来，雪儿冲她挤眼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孙艳看着一身中东风情舞裙的雪儿，深深地被她所散发出的异域风情所吸引。再低头看看自己，连做给仙女儿前面打灯笼的丫鬟都不够格。
看到孙艳盯着自己发呆，雪儿打趣的说：“还不赶紧学开酒，天天看你还看不够啊！”
“嘿嘿，看一辈子我都看不够。”孙艳傻笑着拿过跪垫跪在上面，然后就看着芳芳怎么调酒了。
今天的工作由于是雪儿的熟客订台，异常顺利。三个男人也都颇有素质，除了其中一个瘦高男人跟坐她台的演员开了几个不荤不素的玩笑外，其他都还挺自觉的。只是玩儿玩儿骰子，唱唱歌，谈谈工作，一点儿过分的举动都没有。而且那个眼镜男还给雪儿送了二十个花，不过可惜的是今晚雪儿实在是太忙了，并没有在他们的包间里待太长时间，只是中间断断续续的进来跟眼镜男合唱了两首歌，喝了几杯酒，就又不见人影了。直到人家决定要走了，她才带着妈咪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眼镜男给了妈咪三百小费，给了芳芳两百，到孙艳这儿，由于雪儿的关系，他给了五百。孙艳颤抖着双手接过小费，并不是因为钱的数目让她激动，而是这种获取劳动报酬的方式，她还不太能接受。
就像她刚才第一次看到演员试台一样，那么多的美女一拨又一拨的进来出去，任人挑选，就像是市场买鸡一样，人家拨拉过来拨拉过去，看上了就留下，看不上就出去。这也太伤自尊了吧！她们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架子上的商品，随便挑的。包括自己刚才伸手去接小费也是一样的，她更觉得自己像是个乞丐一样，等待着别人的施舍，这感觉太不是滋味儿了。
晚上下班后，跟雪儿走在回家的路上，孙艳一句话都不想说，新工作带给她太多不好的感觉，她还需要时间适应。
回到家后，雪儿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对孙艳说：“聊聊吧。”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法适应这种生活？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伤害了？感觉在客人面前一点儿都抬不起头？”雪儿看着闷着头喝酒的孙艳，说出了当年自己刚接触这个行当时候的想法，她知道此刻的孙艳，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自己若不帮她适应，她肯定还是要别扭很久的。
“我跟你说说我第一次出台的事儿吧！”雪儿点了支烟，眯着眼睛，仿佛是在回想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是一个很有钱的叫威廉的马来人，他整整给我送了两个月的皇冠，天天到红粉给我订台，不管我在不在，他都来。后来我妈（红粉的演员不管妈咪年龄大小，都给自己的妈咪亲切的直接叫妈妈……）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跟我说‘雪儿，你听妈一句，进了这个圈子出台是早晚的事儿，与其等自己老了不红了再找客人，还不如趁现在有个不错的主顾，就迈出这一步吧！有了第一次，以后的路就好走了。而且像威廉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少了，人又帅，又多金，还那么疼你，你说人家都捧了你这么久了，你再不出，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她顿了顿，弹了下烟灰，继续说：“其实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就是骨子里的那点骄傲怎么都不愿妥协。”
“那后来呢？”孙艳扬起喝的通红的脸颊问。
“后来啊。”雪儿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摇了摇已经有点儿发晕的脑袋，孙艳含糊着嘟囔：“我猜不到。”
“后来啊……肯定是我出台了呗！你猜我怎么出的？”雪儿卖起关子来是没完没了。看到孙艳没搭理自己，她就自言自语的说开了：“出台的那天，我躺在床上，看着报纸抽着烟，对趴在我身上的威廉说了句‘你快点儿’就没再理他了，然后就是他无比尴尬的占有了抽着香烟看报纸的我。哈哈哈哈！孙艳，你说好笑不？你说是作为小姐的我比较可笑，还是作为嫖客的威廉比较可笑？”哈哈哈哈！雪儿放肆的笑着，笑到眼角都溢出了泪水，笑到咳红了脸……
“都******可笑。”孙艳扔下这句话后，揉着晕的发胀的头就回房了，虽说雪儿说的都是实事，而她也早已知道这个职业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但当雪儿这么直白的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出台的，怎么挣钱的，孙艳的心里还是不愿接受，她不明白，为什么像雪儿这样美到令人心碎的女子，到了夜总会以后也要做这些肮脏的事情。
其实这世上很多的事情，人们都是不能问为什么的。孙艳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死钻牛角尖儿，而是当这一些都这么赤，裸裸的摆在自己眼前逼着自己不得不接受，她确实是有点儿承受不起了。但人生不是你说承受不起老天爷就会善待于你，过了今夜，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照常升起，太阳下形形色色的人，也还是会重复着自己的生活，红粉里的人也一样。
想着自己无法改变的境况和现实，孙艳苦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