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府衙。
欧阳庭身著军装,腰佩长刀,端正的五官,坚毅的脸上满是焦虑和无奈。
东方诀翘着腿坐在欧阳庭的对面,一边喝着茶一边四处看着。要知道自己说是被贬到南城训练军伍的,不过东方诀自己不来,欧阳庭是不可能找人把他押过来的,毕竟,皇子可比他这个守城大将军地位高多了。
“诀皇子,”欧阳天忍不住开口了,“湘南国已经打到红叶镇了,您有什么策略啊?!”
东方诀想了想:“湘南军可以绕过南城,在你欧阳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跑到红叶镇去,这个,将军,您想让我怎么想?”
欧阳天满面通红,沧桑的脸上满是狼狈,的确,有他守着南城,可以自诩为铜墙铁壁,甚至大正国的任何一个臣民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湘南国居然敢打过来!
东方诀看似不经意的道:“湘南国毕竟是个小国,即使发了兵,打到了洛阳,逼近王城也不足畏惧。可是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棋国出兵在北方犯我边境,那可就麻烦了……”
欧阳庭急了:“北方不是有裴无涯和高岭?”
东方诀笑了笑:“两个也抵不上一个哲皇子!哲皇子一死……你知道哲皇子的事了吧?”
欧阳庭面上现出悲戚之色,点头道:“属下略有耳闻。”
“欧阳将军不怀疑我是凶手?”
“属下尽职守城,王宫是非属下不敢妄加揣测。”
“呵呵,”东方诀终于明白了欧阳家族在朝中的地位长盛不衰的原因了,正直的父亲有一个聪明世故的儿子,棋国如果知道哲皇子已经不在的消息,就有可能趁此攻打平城,你知道在北方平城的重要地位,一旦失守,南北夹击,大正国想存活都难。”
欧阳庭怀疑道:“不可能!哲皇子生前对裴军师可是赞赏有加的!”
东方诀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棋国起兵,高岭将军顶不过十天,棋国铁骑十天过山,一月过沁河,不足半年就能拿下大正国的半壁江山。欧阳将军,你信吗?”
东方诀说的轻描淡写,听得欧阳庭脊背发凉,头上冷汗一直冒。诀皇子不是在危言耸听吧?棋国虽然善骑射,可是已经好几年秋毫无犯了,没可能现在忽然发兵啊?对了,哲皇子没了。
东方诀走到窗边,这个屋子是府衙的一个二层阁楼,床边一个高高的围栏,靠着围栏可以清楚地看见楼下的情况,东方诀一眼就看见荷铃带着四五个家丁朝府衙大门走来。
东方诀回身:“欧阳将军,就说我和你昨晚谈了一晚上的军务!”
欧阳庭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荷铃提裙上楼来了。
欧阳庭急忙行礼:“属下参见皇子妃!”
荷铃一扬手:“起吧!”眼睛却一直盯着东方诀。
欧阳庭站起身,忽然明白了东方诀的话。
东方诀笑着拉起荷铃的手:“铃儿,这边这么乱你还跑来做什么?”
荷铃笑得很勉强:“从昨儿起臣妾就没见您呢,您去哪儿了?”
欧阳庭慌忙道:“回皇子妃,诀皇子昨晚和属下商量阻敌之事。”
荷铃冷笑,凌厉的眼神从欧阳庭扫回到东方诀的身上:“小兰说,公子是今早收到的公文呢,怎么昨晚上就开始商量了呢?!”
欧阳庭听见自己脑袋“嗡”的一声,抬头看向一脸怡然的东方诀——露馅儿了主子,想办法圆吧,到哪儿鬼混了?!
东方诀手臂用力一拉,荷铃整个身子就扑到他宽大的怀抱里了。双臂一收,紧紧抱住,低首伏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只见荷铃俏脸含羞,娇嗔着捶打着东方诀的肩膀,口中不住的叫嚷着:“你好坏啊你,讨厌!”
欧阳庭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东方诀叫过小兰道:“最近边城打仗,乱的很,不要让夫人乱跑了,安全要紧知道么?”
小兰低头:“奴婢知道了。”
东方诀拉开紧贴在自己身前的荷铃柔声道:“夫人先回府上等我好不好?”
荷铃乖乖的点头,整理衣衫,又沿原路回去了。
欧阳庭想问东方诀刚刚说什么了能让一个母夜叉忽然温柔下来,可又不敢问。
东方诀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欧阳庭慌忙摇头。
“等你娶了老婆,不用教都会了。”
东方诀笑着说完这话,卷起长衫下摆,露出长裤,神情忽的严肃:“现在带我去军中查看!”
欧阳庭对于忽然正经的东方诀有些不适应,还是反应迅速的走到前面带路。
教场居然没有官兵训练。东方诀皱着眉从阅兵台合院走过,偶尔看到一两个士兵坐在那里晒太阳。台基上两根旗杆,一根旗杆上飞扬着大正国的旗帜,是一只喷火的麒麟,周围绕着祥云,另一个,是欧阳家军的军旗,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欧阳两个字。教场教官坐在合院的门口,交谈甚欢,不是爆发出一阵阵的欢笑声。
欧阳庭也不怪罪,来到合院大门口叫道:“军中将士,集合!”
一盏茶的功夫,校场集合了有几百人。
欧阳庭的声音震天响:“大正国诀皇子来视察军务,诸位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听候教诲!”
东方诀奇怪的是欧阳家训兵向来以严厉著称,现在的欧阳家军是怎么回事,可以如此散漫么?!欧阳家军是大正国人数最多的一个正规军队,算上不长参加战斗的约有十几万,如果这么庞大的军队系统一直这么不紧不慢的面对湘南国的进攻,那就麻烦了。
东方诀嘴角一扬:“欧阳军就这么几个人?”
站在第一排的几个人交头接耳,一阵微风飘过,几句话传到了东方诀的耳朵里。
“这是那个不管事儿的皇子吧?”
“呵呵,打仗比不过哲皇子,武功打不过钒皇子的那个?”
“就是就是,嘻嘻,所以被皇帝贬到这儿来了。”
“你说他带兵,能带过欧阳将军啊?”
东方诀吸了一口气,脸上笑意渐深,眸子暗了暗,伸手捏了捏鼻子。
“欧阳将军要小王讲两句,小王不喜说空话,父皇要我来视察军务,演习沙场练兵,我现在就要看看你们的体能如何了。”
场中的兵士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看向欧阳庭。
欧阳庭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听见东方诀的话里掺杂着不悦,急忙打圆场:“诀皇子,您知道南城军营里正在闹瘟疫,已经死了一万余了,十几万的大军现在病了一半,能来这里集合的已经是身体最强壮的了。您看是不是……”
东方诀笑道:“欧阳将军,您是一直跟着哲皇子的,可能不太习惯我的差遣是吧?”
欧阳庭刀削一般的脸庞抽搐了一下,连忙低下头。东方诀心笑,聪明人果然比较好交流,知道我现在不高兴就好。
东方诀抬头看天,一扬手:“现在不过辰时,你们绕着教场跑着吧,等到我觉得差不多了,就让欧阳将军通知你们停下来!”
底下人开始窃窃私语,不满的情绪瞬间蔓延到队伍中的每个角落。欧阳庭朗声道:“众将士听令,现在由教头欧阳青带队,绕教场跑步,没有诀皇子的命令不许停!”
有了欧阳庭的命令,没有人敢不听,欧阳青是个强壮的年轻人,长着一张褐色面皮,脸上微须,站出队伍,带着几百人跑步去了。
欧阳庭走到东方诀身边道:“诀皇子,您要到教场休息的院子里休息吗?”
东方诀来到台基跟前,一撩长衫后摆坐了下来。
“不,太阳又不毒,我就在这里看着好了。”
欧阳庭脸色铁青,终于知道为什么东哲一直把这个二皇子当成敌手的原因了,看似不羁的外表,却有一颗运筹帷幄,坚定执着的心。欧阳庭何尝不知军纪散漫,可是现在瘟疫盛行,人心惶惶,已经出现好几次叛逃的事情了,如果再严厉治军,欧阳家军真要散伙了。湘南国不是绕过欧阳庭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而是欧阳庭根本就没有打过几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