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地钻出逶迤的金牛山,金牛河便没了束缚,似是在长舒一口气,“哗”的四下里散了开来。又被金牛山奇巧的余势一环,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水库”,而后慢慢收拢乖乖蜿蜒西去。高处望,天然的“小水库”像极了一个倒放的大葫芦,因此便没随了金牛山的姓氏,而被生活在此的乡人冠之一个贴切的美名——葫芦湾。
葫芦湾下百余米,一座长长的青石桥横卧两岸,如一根扁担挑着南北两个村子。葫芦湾不大,就算十来岁的娃子也能轻松游上一遭。也不深,湾心也没不过大人的胸。
其实金牛河充其量也只是一条小溪,只有在雨水丰沛的季节它才像一条河流。
就是这样一条河,一个湾,在乡人的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枯竭的时候,年复一年润泽着两岸的一茬茬庄稼,一辈辈人。然而自从麦收前洒落了一场急雨之后,日头就整天地占据了天空,偶尔飘过一两片薄云,也是急匆匆一掠而过。本来就不富余的河水眼瞅着一天不如一天,乡人们黑白的在田里河里穿梭,咋也较不过日头。似乎只打了个盹,河水便没了踪迹,有的只是皲裂如树皮的河床。于是两岸村子的抽水机齐刷刷转移到了山脚处的葫芦湾。
这个季节,三五天不下雨庄稼就会给人脸色看,何况已接近两个月滴雨未落。山里的大小泉眼几近偃旗息鼓,小小的葫芦湾怎禁得住十几台抽水机彻夜不停得猛抽。三两天,机器就没了用武之地,乡人们便全家老少齐上阵,肩挑人抬,不给葫芦湾留下哪怕一滴泥水。要知道刚刚尝到了“大包干”的甜头还没几年,庄稼人拿着庄稼比自己的命都金贵。
凤菊“吭哧吭哧”地挑着两桶泥水艰难的从湾底爬上来,汗水早已湿透了薄薄的衫子,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更让她觉得难堪的是这越发傲挺的胸脯,且还隐隐可见。瞅那一双双贼溜溜放光的眼睛,她也不敢休息,一气“吭哧吭哧”地来到自家玉米田。两桶泥水入倒进去,淌了没两扎远,“吱吱啦啦”便没了踪影。
日头烤的庄稼几乎一点就着,人也是口干舌燥,呼气就跟吐火,汗珠子却源源不断地往外挤。邪门了!这不能是汗了,该是血了!凤菊边摘下头顶的洋草帽一个劲地呼扇,边用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肩膀,疼得直呲牙。谁爱挑就挑,我是死活不干了。人都熬不住了,还管庄稼?凤菊抹了把汗,抬头望了望火一样的日头,再瞅瞅满河滩里蚂蚁般上上下下的老老少少,没好气地踢了一脚扁担,索性一屁股坐在地头再也懒得动了。
这金牛河咋说干就干了呢?端午过后不久的那个月夜,俊生哥还像鱼一样在湾里戏耍来呢。想到俊生,想到那个月夜,凤菊脸上“刷”地飘起了两朵彩云。
那晚,凤菊刚收拾好碗筷便听到了院外熟悉的猫叫声。死猫又乱叫!凤菊心里暗暗骂着,脸上却掩饰不住喜悦,一甩辫子飞出了屋门。
虽然俊生跟凤菊的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两家大人也商量好秋后就把俩人的亲事定下,但俊生还是习惯以这样的方式跟凤菊幽会,毕竟还没定亲吗。即便定了亲,在乡人眼中随随便便来往也是有伤风俗的。这夜晚的猫叫声,凤菊爹妈心里当然也是瓦亮瓦亮的,可毕竟年代不同了,且两个孩子的婚事不知让两个村子的多少人眼馋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然而再怎么天作之合,老两口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的,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女人吗。所以每次也不忘了嘱咐一声:“凤菊,早点回来,别疯个没头。”凤菊早已奔出了院子。
俊生凤菊借着月光一路追追打打来到葫芦湾畔。明月当空,蛙鸣阵阵,湾畔绿草如茵,野花似繁星。听得对岸有脚步远去,似乎有人刚刚在湖中嬉戏,湖水涟漪荡漾,晃碎了一湾月光。一溜小跑,两人已是大汗淋漓。俊生笑道:“这些人还真知趣,赶紧地给咱腾地方了。”说着牵住凤菊的手就往湾里拽。
“不了,俊生哥,不了,我害怕。”凤菊瞅着月光下闪闪的湖水尽管很美,可心里却突然又感觉一阵阵发毛,打起了退堂鼓。
“哈哈,瞅你吓得,怕啥呀?就巴掌大的地方,最深也不到你脖子,最适合学游泳了。来,有我在,甭怕。”俊生边鼓励边拖着凤菊一步步靠近水面。
“俊生哥!”凤菊吓得音都变了,狠劲地挣扎着,“不学了,我要生气了!”
俊生松开手,依旧笑嘻嘻地道:“不是说好的吗,咋这会又变卦了?是谁整天嚷嚷着要学游泳的?还要做第一个在葫芦湾里游泳的女人,是谁啊?”
“不理你了。”凤菊撅着嘴白了俊生一眼,一屁股坐在湾畔上,随手揪下一朵叫不上名的野花摆弄起来。
“哟,真生气了?不学就不学吧,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喽!”俊生做了个无奈的动作,而后紧挨着凤菊坐下。
“啥意思?今晚不学不代明晚也不学吗。”凤菊用肩膀顶了一下俊生。
“干嘛呀,没见过这样拜师的?”俊生回敬了凤菊一下,“等秋后咱俩的亲事定下,我打算跟着俊山哥去省城打工,你说,这个夏天你学不会,往后还有机会吗?恐怕要等到成了我媳妇才行。不过到那时,你就该当妈了,也没心思再做葫芦湾里第一个女人喽。”
“胡说啥呢?谁答应你去省城打工了?去也得一块去,要不谁放心?”凤菊一把将俊生推倒,两手猛挠俊生的咯吱窝,脸红得就如这五月的石榴花,“谁要做你的媳妇?谁要当妈?”
俊生滚来滚去,笑得眼泪都留下了来,却不反抗,任由凤菊惩罚。许久,凤菊才停止了动作,大概觉得累了,也心疼了。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嗔道:“看你再敢胡说。”
“不敢了,不敢了,被你整得热死了,”俊生爬起来,三下五除二褪去衣物,只留了短裤,“我先进去爽爽再说。”说着紧跑几步,一头扎进湾中。瞅他一会仰在水面,一会潜入水底,一会一串跟头,搅得一湾水似开了锅,搅得凤菊心里痒痒的。
“凤菊,又馋了吧,我上去歇一会再教你啊。”俊生鱼一样滑过来,爬上岸,气喘吁吁地仰躺在凤菊身边,头枕着双手望着当空的明月,一脸的惬意。
俊生还是第一次在凤菊跟前这样无所顾忌的****着,清丽的月光洒满身体,盛满月光的水珠散落在黑亮的发梢、浓密的眉毛、一张一翕的鼻翼、轻轻起伏的结实的胸膛,还有平滑的腹部,更显得青春健美,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成熟男人的味道。轮廓鲜明的双唇,微微上翘的嘴角,很多很多,在月光下清晰又朦胧,透着一种撩人的诱惑。凤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一扫,一颗心便没来由地狂跳不已。
时间似乎凝固,就连蛙声也隐入了湾底,静得只有心跳,却是出奇的美妙。凤菊忍不住再次偷偷观望,却发现俊生不知何时闭起了眼睛,似睡着了一般。她不知俊生是故意还是真地睡着了,可她此时就觉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大胆地转过头,慢慢,慢慢地俯下身去。炽热的嘴唇离那微微上翘的唇角越来越近,她感觉到了那一张一翕的鼻翼里传出粗重地喘息声,甚至听到了比她还剧烈的心跳声。一瞬间她有所清醒,一瞬间她已来不及反抗,一双有力的大手铁钳一样环住了她的脖颈,猛地扳了下去。
凤菊浑身突地一颤,像被电流击到,但这感觉又是如此美妙,甚至比这月光还要妙不可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想什么都是多余且无力的。凤菊闭上眼睛,迅速且几乎反客为主地迎合起了那两瓣火一样的嘴唇。两人在湾畔你上我下地翻滚,如胶似漆,若不是忘情中不小心滚入水面,谁知到哪里才是尽头。
清凉的湖水让凤菊蓦地一惊,这也才惊觉俊生的手不知何时侵入了她的衣服,滑向了她敏感的部位,且又感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直抵着她的下体。她忍不住一个激灵,旋即猛地掀翻俊生,迅速爬上岸,瞅着自己水淋淋的狼狈相不知所措。俊生咬着嘴唇极难为情地走过去,也不知该说啥,如何安慰,半天才挠着头皮道:“待会再走吧,衣服都湿了,回家该让叔婶问了。”
“你还说,都怪你,都怪你!”不想凤菊转过身一头扑进俊生怀里,撒起娇来。这让俊生又意外又幸福,紧紧拥住她不忍放手。湖中的月亮恢复了圆圆的笑脸,清脆的蛙声又次第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