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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们结婚吧

貂蝉说她在西川等待时,一直在地图屏幕上确认我的位置。

当她看见袁术的反应消失时,就从城池里冲了出来。也就是说我们走了一个小时,大约五公里的路程,她只花了五分钟左右就赶到。这种速度真可说已经超越敏捷度参数补正的极限。当我指出这一点时,她只微笑着说“这都是爱的力量”。

我们回到公会本部后,向吕布报告整件事的始末,接着便直接申请暂时退团。当貂蝉说明退团的理由是因为对公会不信任,吕布先是沉默考虑了一下,后来还是答应了貂蝉的要求。但他最后却露出充满神秘的微笑,对我们说了一句“但你们不久之后便会回到战场了吧”。

离开本部来到街上时已是傍晚时分。我们手牵着手朝着转移门广场走去。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我们以从外围射进来的橘色光线为背景,漫步在铁塔群所描绘出的墨黑色剪影当中。这时我脑袋里开始漫无目的想着,那个死去男人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在这个世界里的确有不少喜欢犯罪的人。从偷窃、强盗到像董卓以及之前“微笑棺木”那样冷血杀人的犯罪者玩家,据说已经超过一千人。在大家的观念里,他们的存在已经像是会自然出现的守城将士那样。

但是仔细一想,便会觉得他们实在是非常奇怪的一群人。因为应该所有人都很清楚,以犯罪者这种身分来伤害其它玩家,是对完全攻略游戏这个最终目标有害而无利的事。而这么做也就等于他们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当我看到董卓这个男人后,又觉得他并非如此。他不想去支持或阻止其它人从游戏里逃脱,可以说是处于完全停止思考的状态。也就是他不愿回顾过去,也不想预测未来,只是让自己的欲望无止尽增大,最后就开出那充满恶意的花朵——

但话说回来我又怎么样呢?我也没办法充满自信地说,自己是认真以完全攻略游戏为目标。倒不如说,自己根本只是习惯性为了赚取经验值而潜入副本罢了。如果战斗只是为了强化自己,来获得优于他人力量的那种快感,那其实我也不是真心想让这个世界结束吧——?

忽然感到脚下的铁板变得不牢靠甚至开始下沉,我只好停下脚步,接着像在冀求貂蝉的手拉我一把似的,用力握紧牵着的右手。

“…………?”

貂蝉歪着头看看我,在瞥了她一眼后,我迅速低下头并自言自语般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让妳……回到那个世界……”

“…………”

这次换貂蝉用力握紧我的手。

“回去时要两个人一起回去。”

说完露出微微一笑。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来到转移门前面。在让人感到冬天即将到来的寒风中,只有少数几个玩家缩着身体在路上走着。

我笔直地转向貂蝉。

我想,从她那强韧灵魂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光芒,是唯一能正确指引我方向的明灯。

“貂蝉……今天晚上……我想跟妳在一起……”

我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我不想离开她。过去从没有如此接近的死亡恐惧紧贴在我背上,直到现在仍然无法轻易将它挥去。

如果今天晚上一个人睡,绝对会作恶梦。我确定自己一定会梦见那个疯狂的男人、往下刺过来的剑,以及右手刺进肉体时的触感。

虽然貂蝉瞬间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我,但她应该可以听懂我话中的涵义——

不久,她才双颊微红轻轻点了一下头。

第二次造访貂蝉位于江东的房间,发现在这里迎接我的依然是奢华摆饰,以及令人感到相当舒适的暖和度。从房间四处那些带着点缀效果的小东西,就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虽是这么想,但貂蝉本人却如此说道:

“哇、哇啊——房间里面很乱,因为最近没什么回来的缘故……”

然后嘿嘿笑着,迅速将那些东西收拾干净。

“马上就开饭了。刘备你先看报纸等我一下。”

“嗯,好。”

看着解除武装改穿着围裙的貂蝉消失在厨房里,我便在柔软沙发上坐下。接着拿起桌上的大纸张。

说是报纸,其实也不过是以贩卖情报糊口的玩家们,随便把八卦消息收集起来后,冠上报纸名称拿来贩卖的替代品而已。不过这在没什么娱乐的三国杀传奇世界中,已经是相当重要的媒体,甚至有不少玩家长期订阅。我随意看着只有四页的新闻其中一面,但马上又无力地把它丢回桌上。报纸头条记载的,是我和吕布的对决。

在“新技能·二刀流使用者惨败于神圣剑下”的标题之下,非常贴心地放着我趴在吕布面前的照片——在游戏里,使用纪录水晶就可以拍下照片。也就是说本人又替吕布的无敌传说增添了新的一页。

不过这么一来,人家对我的评价会下跌,骚动也就会跟着平息吧……我帮自己找了个比较容易接受的理由。当我开始看起稀有道具价目表时,一股浓郁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

晚餐是牛型守城将士的肉加上貂蝉特制酱油淋酱的牛排。虽然食材的道具等级不是很高,但调味实在是太完美了。貂蝉满脸笑意地看着大口咬着肉块的我。

饭后当我们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悠闲喝着茶时,貂蝉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点多话。不断讲着喜欢的武器品牌,或是哪个楼层里有什么观光景点这样的话题。

我原本有些惊讶地听着她所说的话,但貂蝉却又突然停下来沉默不语,这让我开始感到有些担心了。只见她像在找什么东西般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茶杯里面看。表情简直就像战斗前那样非常认真。

“……喂、喂,妳是怎么了……”

但我话还没说完,貂蝉便将右手的茶杯用力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边鼓舞自己一边迅速站起身来说道:

“……好吧!”

接着便直接走到窗边,碰了一下墙壁把房间操作选单叫出来,忽然就把四个角落灯光全部关上。黑暗立刻将房间包围住,我的搜敌技能补正自动发挥作用,将视线切换成夜视模式。

染上一片淡蓝色的房间里,由窗外射进来街灯的些微光线洒落在貂蝉身上,让她发出洁白光芒。虽然不清楚现在状况,但我还是因为她的美丽而屏住了呼吸。

她那看起来像深蓝色的长发,以及由短袍里伸出的细长又雪白的手脚,都将光线淡淡地反射回去,看起来简直像本身会发光一样。

貂蝉就这么无言站在窗边。她低着头让我看不清表情,只能见到她将左手放在胸前,似乎在犹豫些什么的样子。

正当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准备向她搭话时,貂蝉左手开始动了起来。她伸到空中的左手无名指轻轻地挥了一下。选单窗口跟砰一声的效果音同时出现。

蓝色黑暗当中,貂蝉的手指在发出紫色系统颜色的窗口上慢慢移动。看起来是在操作左侧,也就是装备人偶的样子。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貂蝉身上的及膝长袜无声地消失了。拥有完美曲线的脚出现在我眼前。接着她又动了一下手指。这次则换成解除连身短袍这个装备。我不由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思考也陷入停止状态。

貂蝉现在身上只穿着内衣。小小的白色布片仅仅遮住了胸部与腰部而已。

“不、不要……看这边……”

她用颤抖的声音小声说道。但就算她这么说,我的视线还是根本没办法移动。

貂蝉的双手原本扭扭捏捏地交叉在胸前,但不久便把头抬起来直直看着我,接着把手放了下去。

我承受着灵魂几乎快出窍的冲击,呆呆看着她。

眼前的她已经不是用一个“美”字就可以形容的了。她有着蓝色光线缠绕的光滑肌肤,以及媲美最高级丝绢的长发。至于比想象中还要有份量的那两处隆起部位,这么说虽然有点矛盾,但感觉上无论什么绘图引擎都没有办法呈现出如此完美的曲线。从纤细腰部直到双脚,部由那带有弹性、让人联想起野生动物的肌肉包裹着。

实在无法相信这样的她只是3D对象而已。真要打个比喻,应该说是用上巧夺天工的技术,灌注了灵魂的雕像才对。

三国杀玩家在首次登录时,就会按照调整iPhone20W测定器时所取得的大略档案,半自动地产生玩家的肉体。这么一想,就会觉得眼前这个完美的肉体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

我只能痴痴盯着半裸的貂蝉。如果不是因为她羞到忍受不住,而用双手遮住身体开口讲话,就算过了一个小时,我也还是会维持同样的状态。

貂蝉的脸红到就算在淡蓝色的阴暗房间里,也可以分辨得出来。她低着头开口说道:

“桐、刘备你也快点脱啊……只有我这样,羞、羞死人了……”

听完这句话之后,我才终于了解貂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动了。

也就是说,她对于我所说的——今晚想跟妳在一起这句话,做出了比我更深一层的解释。

我在理解这件事的同时,也陷入更深的惊慌状态之中。结果,这让我犯下了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啊……不是,那个……我会那么说……只是今晚想要……和妳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咦……?”

我这个笨蛋把自己当时的想法老实说出来后,这次换成貂蝉脸上出现呆滞表情僵在当场。但不久之后,她脸上就浮现出混合了非常羞耻与愤怒的表情。

“笨……笨……”

她紧握的右拳涌出了眼睛也能看见的杀气。

“笨蛋——————!”

貂蝉将敏捷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正拳快速向我挥了过来,在即将击中我脸颊时,被犯罪防止规则阻止,随着超大声响迸出紫色火花。

“哇、哇啊——等等!不好意思,是我不对!刚刚的话当我没说过!”

我激烈挥着手,对不顾一切准备挥出第二拳的貂蝉努力解释着。

“是我不对,我不好!但……但是,话又说回来……那个……能够做到吗……?在三国杀里面……?”

“你、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听到这里,貂蝉脸上表情忽然又从激怒转变为害羞,然后小声说道:

“……那个……在选项选单里最下面的地方……有一个『限制级规范解除设定』……”

这可是我第一次听说。封测时绝对没有这种东西,而且说明书上面也没有记载。想不到贯彻独行玩家身分,对战斗情报以外没有任何兴趣的报应,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但是貂蝉刚才的话又让我心中产生一个无法忽视的新问题。在思考能力还未恢复的同时,我不小心又把问题直接脱口而出:

“……那个……妳已经有使用经验了吗……?”

貂蝉的铁拳再度在我面前炸裂。

“当、当然没有啦笨蛋————!我是听公会的女孩子说的!”

我急忙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断地道歉,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让貂蝉逐渐平息怒气。

桌子上唯一一盏亮着的小蜡烛发出细微光芒,隐约照着在我臂弯里熟睡的貂蝉。手指轻轻地从她雪白的背上划过。光是从指尖上传来的这种温暖且无比光滑的触感,就足够让人陶醉不已了。

貂蝉微微睁开眼睛往上看着我,眨了两、三次眼睛之后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吵醒妳了?”

“不会……我刚刚作了个怪梦。是关于原来那个世界……”

她保持着笑容,将脸埋在我胸前。

“我在梦里面想到,如果进入三国杀传奇世界和遇见刘备都是一场梦该怎么办,然后我就感到很害怕。幸好……不是作梦。”

“妳这家伙真是奇怪。难道不想回去吗?”

“当然想啊。虽然想回去,但也不想失去在这里生活的记忆。虽然……拖得有点久才了解到……但这两年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现在更是这么认为。”

她忽然变得一脸认真,握住我放在她肩膀上的右手,紧紧地抱在自己胸前。

“……真的很抱歉,刘备。原本……原本应该是我自己得做个了断才对……”

我轻轻吸了口气,马上又深深呼出来。

“不……董卓的目标是我,把他逼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是我。那是属于我的战斗。”

我凝视着貂蝉眼睛,慢慢点了点头。

淡褐色眼睛里泛着些许泪光,貂蝉静静地将嘴唇印在我那被她紧握着的手。她嘴唇的轻柔触感直接传达到我身上。

“我也会……跟你一起背负这件事。你身上的重担,我会跟你一起承担。我答应你。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守护你……”

这正是——

我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没能说出口的话。但是这个瞬间,我的嘴唇发抖,可以听见从自己喉咙——或者可以说从自己灵魂里流露出这样的声音。

“我也是……”

非常细微的声音,悄悄回荡在空气中。

“我也会守护妳。”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我却说得如此小声,如此靠不住。我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回握貂蝉手呢喃道:

“貂蝉……妳真的很坚强。比我要坚强太多了……”

貂蝉听完之后,眨了几下眼睛,然后便微笑了起来。

“没这回事。我在真实世界里也是习惯躲在人家背后。这个游戏也不是我自己买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般呵呵笑着。

“本来是哥哥买的,但他忽然要出差,所以就在游戏开始营运当天借我玩一下而已。他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不情愿,结果就这么被我独占了两年,我想他一定很生气吧。”

虽然心里想着,变成替死鬼的貂蝉还比较倒霉,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

“……那得快点回去跟他道歉才行。”

“嗯……得更努力一点才行……”

貂蝉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低下头的模样却显得相当不安,接着整个身体往我这边靠了过来说道:

“那个……刘备。虽然跟刚刚说的话有些矛盾……但我想先离开前线一阵子好吗……”

“咦……?”

“总觉得有点害怕……现在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好害怕如果立刻就上战场,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我可能真是有点累了吧。”

静静地顺了一下貂蝉头发后,我竟然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地乖乖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我也累了……”

就算各项数值没有什么变化,但连日的战斗的确让我囤积了不少无形疲劳。而像今天这种十分紧急的状况就更不用说了。其实无论是再强韧的弓,若每天不断紧绷着,总有一天会折断。所以的确需要适当休息才行。

我感到一直强迫自己不断战斗的那种,近乎危机感的冲动正在离我远去,目前我只想加深与这名少女之间的羁绊。

我把双臂绕过貂蝉身体,边把头埋在她那如丝绢般的头发里边说道:

“第二十二层西南区域里,在那充满森林与湖的地方……有个小村庄。那边是个没有守城将士会出现的好地点。现在刚好有几栋圆木房屋在出售。我们两个人搬到那边去吧……然后……”

“然后……?”

我努力鼓动自己僵硬的舌头,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我、我们结婚吧。”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时貂蝉脸上所露出的最美丽的笑容。

“好……”

她静静点了一下头,在脸颊上滑落一颗豆大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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